苏枍摘要了几句妇人说过的话，提问道：“他说不要在和董老和李阳提起他的死？”
“对。”妇人点了点头。
“可能是觉得这件事对董老和李阳来说也是一种打击，所以不要再提吧。”苏枍推测，将这个问题打了一个“√”。
“他希望你的儿子小凯以后成为老板，不要做别人的下属，也许指的就是小凯不要成为他这样的人，因为他是别人的手下嘛。”苏枍拿着笔敲了敲下巴，分析道，“可能他觉得做手下没有前途，所以这么跟你说的吧。”
“他在董老身边工作，工资也不低的，长生是一个很知足的人，不贪慕很高的地位，他跟我说过，哪怕一辈子在董老身边做手下，他都愿意。”
“那不代表以后你儿子遇到的老板和董老一样好啊，你丈夫想的比你长远多了。”
“那为什么会自杀？”说到这妇人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哪怕告诉我一点点，让我心里有个底，我都没什么意见。他跟我说他都已经准备好小凯上大学的钱和我们母子日常生活的生活费了，就表示他已经规划很久了。”
苏枍觉得这事有些复杂，一个心思又缜密的男人，规划好了一切然后自杀，说这是牺牲，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这事要是赵长生不说出来，可能就没有人能找到他自杀的原因了。
苏枍摸了摸后脖颈，说：“我在这方面没我老板懂得多，我觉得还是得请教我老板，而且我老板认识长生叔，我想……要不，我把画带回去让老板和长生叔说？”
妇人摸了摸那画，虽依依不舍，但是赵长生已经和她做了最后的告别，她把画留着也无济于事了，趁距离赵长生的头七还有两三天，她把机会交给苏枍他们。
“不要太担心了，我和老板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替你把事情办好。你先按照长生叔说的做，不要再和李阳联系了。”
妇人频频点头，送走苏枍后，她进入房间把那张贴好的照片收在了相册里。
“你先出去，苏枍。”
当苏枍把画交回墨书凉的手上时，墨书凉把她赶出了画室。
苏枍已经习惯他商量要事的时候，她不能待在他身边了。
画室内，赵长生站在墨书凉面前，本来他是很不愿意见墨书凉的，但是墨书凉一直盯着画像，盯得赵长生都发麻了。
“墨先生。”赵长生像在董老家初次见到墨书凉时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长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让你去做什么了吗？”
“记得。”赵长生说，“董老让我招待你，你说纸厂新出了一批货，你叫我去验货，我说那造纸的木不是好木，你直接就让造纸厂把原料换了重新造纸，能得到您的信任，我长生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墨书凉将他带到茶桌旁坐着。
“眼光也有差的时候。”赵长生自嘲道。
再来他哪敢和墨书凉平起平坐，虽然董家上下并不清楚墨书凉是什么来历，但是只要董老说这位先生需要额外照顾，就没有人敢多嘴。
“坐吧，最后一次机会了，早就想邀你一块坐坐了，但是你太忙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赵长生坐在墨书凉的对面，墨书凉亲自煮茶给他喝。
“没想到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还是以这种方式。”墨书凉将煮好的茶端在了他面前。
赵长生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喝了一口，明明茶还没凉下来，他喝起来也不烫舌头。
“长生，你是我招回来的，我的能力在于此，所以董老一直很尊敬我。”
“可是墨先生有非同寻常的能力就足以让人惊讶了，我都没想到过我还能再见到我妻子。”
“这都不算什么，我始终会被人忘记的。”墨书凉淡淡地说着，转移了话题，“我接受了你妻子的请求，满足你们见最后一面，和妻子做好告别了吗？”
“做好了。”赵长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是有些冲动了，我应该和她们母子交代好了再走的。”
“为什么执意要走？”墨书凉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赵长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沉默了。
“墨先生，我有我的原因，可惜的是，在我身边的人我都不能拖累，而我又不能改变某些事，我只能这样。”
“哪些人不能拖累？改变什么事？为什么只能这样？”
“墨先生，您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我会带着疑问进棺材的。”
“我没有很想知道答案，但是我从你的话中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从你的身份我大概是可以推出来关于哪方面，但是线索会突然断掉。这些都不是我需要操心的，我只是在接了你的妻子的生意后，要对这件事负责。”墨书凉顿了顿，说，“如果你觉得你的死已经解决了你目前遇到的问题，不会牵连到你想保护的人或者想守住的秘密，那么我不再过问，但是你的死只是一切事的开端，和你相关的任何一个人都摆脱不掉今后会遇到的麻烦。如果你的死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影响，那么你死的就不值。所以，你在做出自杀决定之前，是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墨书凉的每个假设都让赵长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一盏茶的时间，赵长生终于开口了。
“这件事凭我一己之力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不想继续陷进去，也不想把我的家人牵扯进去。让小凯母子不知情，今后也不会引来麻烦。”
“什么事？”墨书凉问。
赵长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愤怒逐渐堆在他脸上。
“墨先生，我不能说太多，不过这件事对您来说，可能也会不利。”
“是我认识的人？”墨书凉镇静地说出了“董老”的名字。
赵长生望着墨书凉，那瞪大的瞳孔分明就是在表示：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