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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镇江高考之后

粉碎“四人帮”之后,恢复高考,我在镇江参加了南京艺术学院的第一次招生考试。由此,我离开了扬中,成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78级的学生。这一届我们镇江地区有五名同学。转眼过去了三十五年。1985年,我在获得南京艺术学院硕士学位之后分配到北京工作,先后经历了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国画研究院、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博物馆这四个单位,迄今也有了二十六年。这些时间的数字与我的成长和发展相关联,见证了我参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美术事业发展的履痕。

在离开家乡的日子里,时常有人问我的老家在哪里?当我回答是扬中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扬中在哪里。我继而说是镇江,所问者基本都知道了它的具体方位。进而会加一句,哦,出香醋的地方。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很不舒服,怎么就不知道镇江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文化?对我来说,说自己是镇江人实在勉强,有点脸红,但又是没有办法,扬中实在太小了。所以,自小开始就很仰慕镇江。第一次来镇江是“文革”中小学毕业失学之后,隐藏心中的泪水而面带离开江州的笑容,幼小的眼神所看到的这座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其繁华的印象不亚于今天的现代化景象。那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游历,却是镌刻在脑海中的深刻记忆。

所以,第一次到镇江来办画展,也算是一次回家乡的汇报,看看金山、焦山、北固山的文化与自己的画有没有关联,有没有血脉上的基因。如果没有,通过寻根来找回也为时不晚。实际上办这个画展的真正动因是为了在扬中的父亲,想让他看到自己儿子努力的成果,让他的微笑化解生命尽头的苦痛。可是,没有想到他走得那么快,7月1日成了我的另一个纪念日,使得我当初的美好愿望成为今天的纠结和惆怅。

绘画对于我来说,曾经是为了摆脱生活困境的一种技能,艺术无关乎精神的追求和生活的品质。经过专业训练和陶冶,不仅提高了我的造型和艺术表现的能力,而且将艺术嵌入到了我生命运行机器中的中枢神经部位,主导了我以后的生命航向。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基本上是远离了绘画,现在仍然是处于业余状态,所以,包括像黄永玉先生这样的长者都替我可惜。可是,我一刻也没有从心里放弃,更不想荒废我的手艺。这个展览就是将断断续续连接成一个发展的过程。

从艺术史来看,镇江这里是名人进进出出,千年古迹比比皆是,一切都印证着它的深厚底蕴。而京江画派虽然名声不大,却有地方特色。从世界文化的多样性方面来论,这种地方性的特色至为重要,是值得珍重的重要的文化资源。正如镇江三山不高却有远播的声名一样,文化的力量彰显着城市的魅力,因此,当我这个属于镇江外围的家乡人,为沾得一点难得的文化历史的荣光,自当有万分的回报心情。哪怕是能够为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增添一处微不足道的景观,对于个人来说,也是几十年努力的成果。但愿家乡人能够喜欢我的笔墨。

感谢龚良先生的努力促成,感谢王明良先生的鼎力帮助,感谢镇江博物馆同仁的热情支持。当然,还有许多需要感谢的朋友。特别应该感谢的是来自扬中却在镇江工作和生活的舅舅、舅妈,他们是普通的工人,却是我的骄傲。我一直记着第一次到镇江的情景,是舅妈领着我从扬中乘汽车到江边,上了小木船摆渡到对岸,然后再登上守候在江边的汽车到达镇江的汽车站,舅妈的家就在汽车站边上汽车公司的宿舍内——不知现在有无痕迹。是她让我开阔了眼界,是她对我未来的信心给了我特别的力量。

谨以此展纪念我的父亲陈恒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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