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早不耐烦,听赵意反复念叨都与自己相关,当下喝道:“你这小贼念念叨叨些什么?”
赵意问她:“你那马可是叫黑……玫瑰?”
那女子厉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赵意硬着头皮问:“那你是姓……木?”
“你……如何——啊……我要杀了你——”却见那女子放了枝袖箭飞来,又合身使剑刺来。赵意见她疯狂砍来便知捅了马蜂窝,当下飞身急退,蹭着树身窜身而起,半空中几步没入密林中不见了。
赵意七转八转的绕了一大圈,料想已甩掉了她,便又悄悄的潜回原地。只见那里几株松树倒伏,枝叶狼藉,那两个绑着的大汉血肉模糊死的透透,想来是那木婉清发泄之下杀了,不由叹了口气,捡起两人的兵器挖了个坑把两人埋了。
行开十几米远选了块大树底下的草地躺好,一觉睡到快正午。洁牙净面后,便从空间里拿出几条热气腾腾的烤鱼,坐在树杈上荡着两腿吃了起来。
天时已入了秋,林木依然青翠,山茶花开正艳,蜜蜂蝴蝶翩飞来往,林鸟相鸣,天气还显温意。赵意吃了两条烤鱼,树下却远远的又跑过来一群人。
妈的,这死女人到底有多少个人要砍她,没完没了了?
赵意叹着气从树上掠起,两三下落在那人身前不远处,黑罩黑袍,不正是木婉清么?
木婉清的身上衣袍多处断裂,露出雪白的肌肤,有几处还染血带伤,面罩嘴处湿了一大片,斑班朱点渗出,腥味扑鼻。赵意见此便从怀里摸了瓶九花玉露丸扔给她,但见她疑戒的样子便道:“疗伤,爱吃不吃!”转过身向前面那些人一指,才发现手上还拿着三根烤鱼。
没管那些人的哄然讥笑,随手把鱼塞到木婉清的手里,转头望着人群后边的瘦妇胖妪,说:“昨的?你们还真想死不成?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那胖妪忙恭恭敬敬的答了:“公子容禀,非是我等有意冒犯!实是……实是这位……这位云二爷相中了那位姑娘,欲全百年之好……”
话未尽说,前头一凶形恶相的男子便跳着脚打断说:“放屁,放屁,净放你奶奶的臭狗屁!是老三,云老三,我才是岳二爷!你这贼戾婆,竟敢轻视我,信不信我喀嚓拧了你的脑袋下来!”
那老妪慌忙跪倒口称:“不敢不敢!岳二爷武艺高强,世所难挡,是二爷,确是二爷!”
赵意自觉好笑,便对木婉清说:“你就是撞在过浑人手上,又来逃命了?啧啧!”
木婉清服了药丸,内伤渐渐恢复,正准备还他灵药却听得他的风凉话,也不回嘴,却把瓶子往怀里一收向后退了两步,赵意只好自树身后召唤了铁戟。
众人见他翻手从树后拖了柄硕大的方天画戟出来,不免意外,盖因江湖高手俱近身厮杀,画戟之类的长兵反而使不开来,惟有军中将领才会持了它冲阵挥盍。这少年书生打扮,谁人料到他竟要使铁戟对仗?赵意持戟遥指岳老三,说:“你便是‘南海鳄神’罢,果然凶神恶煞!来,打赢了我,你就是岳老二;打输了的话,你就做个岳老四吧!”
岳老三气得哇呜大叫,恶声嚷道:“啊你个小奶娃,真不知死!我非得拧了你脑袋不可…——呜呀呀,我剪!”
只见他纵身上前自后背拖下把奇兵向赵意剪来,赵意提戟一搭一压一拖,便听“咝轰”的刺耳声不绝,“嘭”的一下被赵意压着撞在石上,碎石四射,地上也梨出道深坑来,却是一上来赵意使蛮力压了他一头。赵意手中发力一拧,便见戟枝勾着那奇兵抛起,岳老三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极力抓住了兵器,不防一阵柔劲袭来,岳老三脚步不由松动,就见赵意使戟勾了奇兵,就那么一拖、一拧、一旋抡动如风车,拖动了岳老三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两三圈,大戟舞动如轮轰然砸下,“轰隆”声震动如雷,岳老三被抡在地上腹脏剧震,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大戟倒插在地,赵意矮身便是一闪,“嘶拉”裂帛声起,众人望去,便见赵意背身弓步站在云老二的身后,正慢慢的将剑倒插回鞘——
“铮!”
剑格撞上了鞘口,便似震动了空气,云老二一直淫笑着打量木婉清,只是笑意已凝固,对目已无神。“刷簌簌”的血柱飓溅,上半身斜斜的滑下,腥臭涌出,“啪”的一下掉在泥地里。
胖妪几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见赵意看来,忙向后退。赵意一挥手,道了声“滚”,几人手脚并用撇腿就跑,连岳老三却忘了要回去。
摇了摇头,返身提了大戟对呆滞的木婉清说:“木姑娘,你也可以走了!”
木婉清回过神来,一偏头哼声道:“这大路又不是你的,我爱走就走,爱不走就不走!”
赵意说:“他们还有个老大,你两个师父加起来都不够收拾的,更别说我还杀了那淫贼,趁现在不晚,赶紧走!”
木婉清偏偏不听,说:“我要等我的马。你俩自打你的,与我何干?”
赵意窒了一窒,便说:“你再不走,休怪我揭了你面纱?”
木婉清一呆:“你……你……你……”手指着赵意却讲不清该说什么,只好一顿足,扭身掠向密林渐远。
妈的,这条路是被下了咒降了头吗?用世道无常来形容正好,以后就该改名叫无常路算了!
赵意收起了大戟,又扯着岳老三的脚把他拖到路边,自已又跃上树杈上,掏了几只野果来吃。吃完又觉无聊,便嘬唇吹起了囗哨来,吹完了“三套车”又吹起“一剪梅”,到最后又吹起了“水中花”,却还不见有人来,便又从傍晚等到黑夜,黑夜等到天光放明才晓得这一夜白等了。只好折了根树条挠醒了岳老三,又喂了他两丸药丸下肚,运功替他化开药力,见他恢复了些便说:“本来是等你老大来领人的,不过等了一夜没有来,你挖个坑把他埋了,然后也可以走了。”
岳老三人虽然浑却也知赵意留了力,不然早被掼死了,当即光棍道:“好!你这次不杀我,下次我也不杀你!”说罢拿着那把巨剪怪兵便奋力挖了个半人高的坑,他爬上来拖了两段尸体拼好放入坑里,说:“叫你不要和我争偏要争,你看,你都死了,呜……以后没人跟我争了呜……”说到最后却想起打不过二姐,自己依然是老三,不禁又悲又喜,又哭又笑。
赵意等他走远了才又躺到草坪上,闭眼,睡觉!
一觉睡到午后才突的惊跳起来,却见是木婉清去而复返,正抱膝挨着树桩坐了。见他醒觉便问道:“喂,恶人,你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赵意恼道:“不是叫你走了吗?又回来干嘛?”
木婉清冷声道:“等我的马!”
“那你到前面等去,挡着我的阳光了。”
“哼,恶人!”
“喂”
“又干嘛?”
“你叫什么?”
“我姓倪,叫大野,已婚配。好了,你可以走了。”
木婉清“噢”了一声走远了,却越走越觉不对,猛的想到那三字只是谐音,却应该念作“你大爷”才是,不由玉贝欲碎,气冲斗牛,便折身返回。原地空空如也,哪里有赵意半点踪影?木婉清气得抽出剑来把附近的花花草草全砍了两遍,口中“小贼”、“贼小子”的骂声不绝,终于是恨恨的离的远了。
赵意就躺在树顶上,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喝骂也不在意,心里倒是暗暗后悔,就不该喝破那俩大汉的埋伏,招上了这个麻烦!
娘咧!应该拦下段誉,当时怎么就忘了呢?
到得第二日快近卯时,终于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大群人,左右随从攀旗举诰的两边护卫,四个中年武人卫佑前后。段誉骑了黑马正与一中年富贵男人共行,那男人样子甚是倜傥,气度不凡,又与段誉甚是相亲,想必便是那风流王爷段正淳。
赵意远远的从树上落到了路中央,段誉一眼见着了他,忙惊喜的对段正淳说:“爹爹,便是这位赵兄救了孩儿。”又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扬手道:“赵兄,我回来了。”
一行人到得近前,段誉跳下马来就要上前,四侍卫中使斧子的道:“公子爷止步,此地血腥味甚重,当小心!”段誉不信,说:“我怎么没闻到?诸大哥无碍的,赵兄之前救了我的呢!”赵意待他走近便问道:“可有到江南的地图路径?”
段誉急着救人倒忘了这茬,好在后边使斧子的到过江南,因而站出来道:“这位小兄弟请了,欲到江南,一路可由长江泛舟直下;一路则可入黔阳直取乌城。”当下向书生模样的取了笔纸画了幅图样交与赵意,又指了向黔阳的方向才退了开去。赵意向他抱拳谢过便向段誉说:“我欲往江南去,就不耽误你去救人了。日后江湖再会罢!”说完便使出金雁功直窜上十余丈,在半空中闪了几下便远去了。
众人皆惊,使斧子的喃喃道:“如此轻功,天下何处去不得?”又想到公子爷与此人相交,不由嘿然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