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人在多数时候都会很矛盾。
含泪笑别,却道珍重;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一生;承诺很轻,践行却沉重;活着很累,却装作轻松的样子……
或许,这是人的本性!
一撇一捺,撑起人的脊梁,谓之直。
篆字里的人,躬身成礼,谓之谦。
可行草下的人,潇洒快意、倏忽来去,此谓之逍遥!
所以自古以来,华夏先民们正直、善良、谦恭、豪迈,并把这些化入血脉代代流传、世世承继。
专诸之勇、剧孟之诚、关羽之义、陈汤之豪、张巡之忠、岳飞之孝。泱泱华夏,风流之辈何其多哉!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天下从来没有救世主,只是来到这方世界,赵意觉得自己总该做些什么,如此才不负身为华夏男儿。
因为我们被称为——汉人。
公子剑按在腰间,右手持了破军戟,左手握着牙狼弓,嘴里叼着三棱大箭。大厅中早空出一大空地,那霍都与朱子柳斗了几百合,终是被朱子柳点了两膝穴位跪倒当场。当其时,赵意持着一身兵器来到厅上,将大戟插在地上,张弓,搭箭,松弦。
朱子柳师从一灯法师,那迂善的性子学了十足。因其一阳指力点中之穴旁人难解,见霍都已败便上前为其解了穴位,不料霍都骤施毒针直打自己胸口大穴。朱子柳无心提防,正觉我命休矣,眼前一抹金光闪过,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脆响。朱子柳循声望去,见脚下横着根三四尺长的铁杆金箭,那碗囗大的三棱头边零落几枚钢针,蓝湛湛的,显是抹了毒药。
四边众人看得分明。那巨箭凌空而过,来到朱子柳胸前似是力道尽消的顿了一顿,便是这一顿刚好霍都的毒针射到,恰是解了朱子柳的危机。中原群雄沸然叫好,郭靖少时师从蒙古神箭手哲别,自是知晓这一箭不是刚好,其中发劲、技巧、时机、心计之复杂,发箭之果决,眼力之精淮,如此多的条件方才“刚好”拦下了那毒针。
场中朱子柳正在愣神,却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朱前辈,可否麻烦您把小子的箭还我?”抬首望去,但见厅上挺立位紫衣金冠玉面佳公子,持了把两头倒刃、钢身五尺长的巨大金弓。心知便是这少年救了自己,于是俯身捧了巨箭来到厅上,刚欲道谢,便见赵意拦了下来。
赵意把手中钢弓交给朱子柳,低声对他说:“朱前辈的路数,那霍都现在应已揣摩过来了,其人阴鄙,必不认方才败了。前辈功力消耗过大,如此便让小子来应付罢!”
朱子柳消耗巨大,闻言更是感激,“郎君人中龙凤,不知郎君贵姓?”
赵意拔起大戟,扭头对朱子柳道:“我乃赵家子。”
朱子柳一时不解其意,那边赵意已拖着大戟来到了场中,再次将大戟插住,按剑来到霍都面前,见他衣着与宋人无二,犹自摇着扇子,不由指了指扇面道:“尔乃蛮夷,众所皆知。你不知羞么?”
霍都才想起此节,恨恨然收了扇子。赵意又说:“你乃蒙古札木合之后,吾乃大宋高祖皇帝九世孙之侄。今蒙古来犯我宋境,你我正当做过一场。”
霍都的身世向来隐秘,此时却被赵意道破。又听得赵意乃宋皇之后,两人身份相当,霍都自付自己怎么也长他十年功力,于是眉眼带笑道:“正适我意也!”
赵意右手轻抚着剑把,那轻柔的手似在抚上恋人丝滑的肌肤,那温情脉脉的眼神直欲令人深深沉沦不愿超脱。猛见他抬起头来,一双乌闪闪的眸子看住霍都,被那眼神一看,霍都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赵意的双眼诡异的吸引人。
霍都一照面便被赵意唬住,便见赵意身形一忽,竟在瞬息间跨过五六步的距离出现在霍都身前。场边众人但觉厅中白虹横架,天光大亮,耳听得“铮”的一声长吟,场中赵意正斜身按剑。
却是赵意一个蝶步转过五步长的距离,公子剑随着身形转动出鞘,剑刃自霍都左肩颈处划斩而下,又自右腰胁处带出,入鞘。只是拔剑太快归鞘太急,众人才听得一声剑鸣。
调息片刻,赵意吐气退回大戟边,便见霍都半挂身子斜斜滑落,半挂身子向后便倒,热腾腾的鲜血喋喋喷涌而出,很快便流了一地,群豪这才方知他竟被赵意一剑送入了阴冥。
众人哗声骇然。
黄蓉这边众人皆面色惊喜,慨赞赵意之剑法超绝;金轮法王气的捏碎了扶手,一旁侍立的达尔巴犹不置信,醒悟间发足奔入场中,不顾血污沾身,扶着两挂尸身拚合在一起嚎啕大哭。两人多年师兄弟,霍都虽性情阴狯,惯会使人,但达尔巴生来憨憝朴淳,全当师弟关爱,一直心怀感激,此时见霍都惨死当场,岂不痛哭哀哉!
达尔巴哭过一阵,让诸喇嘛收了霍都尸身,转身自红袍下取了柄硕大的金刚杵,红着眼晴指向赵意。那杵长有四尺,杵头大有碗口粗,杵身却浇着金汁包住钢身,沉重无比。
朱子柳持着马与箭也来到边上,赵意摘下剑具请他一并看管,见朱子柳担忧不已,便笑着说:“无妨的。要知道高祖皇帝也曾马上将军,后世子孙也不逊色呢!”提起大戟来到达尔巴不远处,横戟叫阵:“来,战!”
达尔巴不通中国语,但这句却是认得,闻言提起金刚杵当头便砸,竟欲一杵将赵意砸成肉饼。赵意侧身避过,脚下迈了个碎步转到达尔巴右手侧,手中画戟月牙枝一擦一撩,达尔巴忙收杵坚在身侧,便听“轰”的一下两兵相撞,两人俱被震开了去。
朔身一旋,赵意转动戟刃提身便拍,见达尔巴要挡,便在戟尾一挑,人跟着纵身跃起,手中一戟划了个圆月照着达尔巴削去,劲风呼啸,达尔巴大惊失色,忙托举起金刚杵阻挡,哪料到赵意又是虚招,半空里只见赵意似飞燕掠水,横身探戟,勾住达尔巴举着的金刚杵轻力一搭,飘身掠过落地,蹲身就是全力反扫,只听得“轰啪啪”一连串响,寒光交击,达尔巴只来得及护住了胸背,整个人被这一击轰出去五六丈远,那金刚杵已被打折,右肋处塌下去一大片,面如金纸,口中汩汩吐血,黑中带乌,显是活不成了。
这一式戟法正是破军八戟第三戟——月落。
好诗意的名字,好骇人的结果。
流星袭月似的一剑,豪迈雄浑的一戟,此间的少年,何人能及左右!
满场英豪尽皆失声,眼中犹有那一弯半月闪烁。赵意紫绶玉面,似傅粉何郎,众皆当他翩翩年少,浊世佳公子。不想这少年竟如此豪气,那丈二铁戟在他手中如臂指使,挥洒自如。藏地密宗多修外功,赵意竟能与之相抗,连碗口粗的金刚杵都被拍弯,其武勇雄英,众皆心向往之。
金轮法王久住西藏,此次随忽必烈南下。不久前那天竺矮子来行剌汗王,被他接连八掌毙命,本当中原武功平平,不想甫一出场便连折了两大弟子,真真是措手不及。此时已是拔身而起作怒目金刚,祭起五轮,要先杀了赵意,如此既可为徒报仇,又能为大汗除去一个未来的强敌。
郭靖一直注意着两人,眼见金轮法王祭出兵器,左肩微抬,显是欲掷飞轮子,场中赵意正扶着大戟调息一个不好便有不测。当下飞纵跃来,半空中使了一掌“飞龙在天”劈开了法王掷出的铜轮,未等招式用老,又是一招“见龙在田”向金轮推去。法王好胜心既强,又自恃自己力大功深,见郭靖掌力浑厚劲风搠面却也一掌托出。二人交击处不起波澜,金轮法王不懂卸力,立身强自接下不免胸囗震痛,见郭靖借力后退,便忍痛追上,提起功力劈空打去。
郭靖见他不依不饶,便使了个千斤坠站住,抬手一招“潜龙勿用”架住了劈空掌劲,挺身跨步,斜下里使一掌“亢龙有悔”击向金轮的左腰。法王全盘接下震退了郭靖,自已为争脸面实接了这一掌却不免心脉震动加剧了伤势。于是口唇紧闭,暗运内力去打通胸口凝住的一股滞气。
赵意早退回边上插下大戟,从朱子柳手中取了弓与箭,搭箭引弓如满月,松弦时却使了个巧劲,大箭呼啸电射,却在法王近前拐着弯,尾羽带出的劲风吹得金轮的僧袍烈烈作响,三棱巨箭旋动着洞穿他身后的八位喇嘛,“轰”的一下绞碎了一根廊柱,再“咄”的一声插入青砖墙里,尾杆犹在震荡,发出“嗡嗡”的抖动声。
群雄何曾见过如此箭技,便觉汉时飞将军也不过如此了。金轮吓了一大跳,险些走岔了气,饶是强自镇定下来,额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沁满了汗,心下却是怯了。
赵意却不知自哪里又摸出根大箭,搭在弓上指着金轮法王,轻声问道:“法王,可愿降否?”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