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想起来了”,元风一拍脑袋,“我在庆山有个好朋友说过,今年的初中数学奥赛全国第一名有一位是兰溪中学的,就是你?”
张杨微微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起身说道:“是我,不过,有3到5分的运气成分。当然,任何考试都不可能做到100%的完美,对考生是这样,对出卷老师来说,也是这样。很高兴认识你,唐元风。未来我不会叫你哥哥,但是你愿意的话,我会叫你元风。不聊了,我要去工作室了。”
说完话,张杨转过身往后院走去。元风不住地点头,心想,我要是成绩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得这么牛!
还没过一分钟,他就听到张杨在内院轻声叫他,“元风,唐元风,你过来一下。”
元风走到过道里,看见张杨站在厨房边,伸着脖子望着对面。这会儿,张杨一点派头也没有了,活脱脱一个着急求助的孩子。
元风:“你怎么了?”
张杨指着对面墙角磨盘之上站着的包子,“那只铁包金游隼怎么到这里来的?”
元风:“它是我的朋友,叫包子。”
张杨激动得有点结巴了,“这这……横行三山五……五岳的猛禽,是你……你的宠物?”
元风:“不是宠物,是朋友。之前它受过伤,我帮过忙。”
张杨仔细看看包子,又瞅瞅元风,“看了你的鸟,我决定,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张杨开了平顶房的门,元风发现里面比预想的要大很多。因为这间房有一半是从山岩上凿出来的。
元风:“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张杨:“随便看,我们是朋友了。”
这间房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案板,一边堆满了各种电子检测设备、笔记本电脑、文具,一边放着几大盒五金工具和手工钻台。案板边缘固定了七八个十字钳和台虎钳。靠墙放着一块带立架的白板,旁边是个设计绘图工作台。
东墙架子上放满了机器零件和电子元器件,西墙架子上放满了书籍和各种棋类。书籍里教科书和练习册很少,大多是各类科学类书籍和诗集,还有外文书刊。
元风:“你的兴趣还真广泛!”
张杨:“这里好多东西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他以前是动力机械工程师,在建筑和自动化方面也有研究,做手工就是他教我的。”
元风:“张处长说你一直住你姑姑家……”
张杨:“我爸爸是公务员,一直在外地工作,我妈妈陪着他。小学时我在省城住过半年。那边学校管理得特别严,不管什么成绩都得去上学。我适应不了,所以就回来了。兰溪张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养个半大小子不成问题。爸妈要仕途,我要自由,各取所需。”
言简意赅,这孩子很有性格。
……
张杨走到靠墙的一块工作台前,开始研究桌面上用电线连着的一堆设备。
包子已经抓来了一条大鳡鱼和一只野鸡,元风出门买了些蔬菜和调味品,回来就开始烧鱼炖鸡。
一个小时后,张杨来到灶台边,眉开眼笑地看着元风。
元风:“以后有空就陪我一起吃饭吧?我愿意自己做,想吃野味有包子帮忙。”
张杨:“以后蔬菜我包了,我姑姑的菜种得特别好。”
吃饭的时候,张杨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抱歉,因为对新朋友感兴趣。我刚才问了张高远。他告诉我你以前从没上过学,学力测试时虽然没做完卷子,但已经完成的题目的正确率是98%,你也不简单啊!”
张杨开始问东问西,元风把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张杨听完目瞪口呆,“那明天你不要去上学!”
元风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
张杨:“一等学生不用教,何况还有我。今天12月21号,元旦放假三天,4号回来有一轮测验,你争取考全年级第二名。进入一月后,月底28、29、30三天是期末考试,你再考个第二。因为有我在前面打样,以后张民军就不会管你。在不在学校不都是要准备中考吗?听我的没错,你的学力很强,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学校里。但是前提是你真的强,如下次测验你考得不好,那还得老老实实地回学校。”
元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如果真能这样的话也不错。
……
晚上给唐会明打完电话后,元风看了会儿书。
半夜的时候,他便套上忍者服翻出了院子。
他顺着小院东边的小河找到一处石桥。过了桥,顺着小河边绕过中学后,他便看见一大片田地。村里狗多,他就顺着田埂跑。他不敢调出绑腿,那玩意毕竟闪着亮光。
他一路飞奔着上了东边的山顶。这里不算太高,顶上还有个小村子。他捡荒地走,往东北上了一道更高的山梁。
他站在山梁之上,手臂上架着包子,四处眺望。
西边一小块灯火聚集的地方便是兰溪镇中心,规模比庆山小了许多。镇上没什么工地和废弃的训练场,要想找到之前那样理想的跑酷场所估计是不可能了。
东北方向的两座矮山背后现出波光粼粼的一片水面来,元风估计那边连着库区。
往北那一片,他在来兰溪的路上观察过,山靠着山,岭接着岭,绵延不绝。往南那一片,月光下看不清晰,山上一户人家的灯光也没有!
老唐说过,再往南就深入了离山腹地,只有更高的山峰和更深的河谷。
天啊!这里除了山,还是山,我上哪去跑酷呢?
……
第二天一早,元风还是背着书包准时到了教室。张杨昨晚说的建议让他很动心,但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第一天上学就溜号。万一老唐知道了,岂不让他伤心?
学校大门口冷清清的,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的。他找到了初三(2)班,在门口等着。教室里已经到了十几个同学,其中一个班干部模样的过来问了他几句,就引他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墙根的位置。
班干部说昨天老师就是这么安排的,一是他个子很高,坐前面会影响其他同学听课。二是班上就这个座位空着,他的同桌叫张杨。
元风老老实实呆着,看见包子也落在了对面教学楼的楼顶上。
上课铃把他吓了一大跳,然后早读就开始了。他看见大家把教科书和学习资料都堆在桌子上,只有他这一桌空荡荡的,明显气势上就弱了许多。
张老师来教室里转了一圈,和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前桌一个长相挺机灵的同学告诉他,张老师老婆刚生了二胎,正在坐月子,这阵子来班里也少。元风不住地点头,想再问两句,可人家已经把头转过去了。
早读大家都在读英语,也许是因为班上来了新同学,大家普遍读得很大声。有几个女同学更投入,声嘶力竭,把普通的英文对话都读出了名人讣告的感觉。元风英文考试不差,但是不会读,这会儿只能滥竽充数地跟着哼哼,好歹哼到了下课。
接着就是两节数学课,一个男老师上来在课本上说了一个知识点,就开始解题。这老师普通话不标准,还特别喜欢设问和反问。同学们很了解他的套路,设问的时候好像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要回答他的问题,反问的时候大家统统默不作声。元风觉得很奇怪,那些题怎么解习题集上都有,干嘛放到课堂上来说呢?
后面接着两堂历史课,一位刚毕业的年轻男老师在讲1939年9月德军突袭波兰。元风等着听故事,但老师写起了板书把知识点挑出来形成了考题,让人兴致全无。
他有点走神。老师发现了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元风立刻低下了头。乖乖,没听程挺他们说过,老师这么凶呢!
好不容易捱到上午放学,他在学校外边吃了碗水饺,回教室想在课桌上趴着打会儿盹。一帮男同学立马围了上来,问他这个时候来插班是不是在原学校犯了什么事。元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囫囵着说,自己以前没上过学。
这些同学立刻就变得不太友好,元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没水平,还把同学们的水平都给拉下来了。
下午是地理课,一位上了年纪的男老师讲课。比历史老师更直接,他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写板书,都是一些方便记忆考点的顺口溜,密密麻麻,元风瞧着像《妙谛玄轴》。他整节课都攥紧了双手,因为眼皮困得有千斤重。
对《课程表》上的最后一节音乐课,元风还是很期待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后立刻宣布自习,让他大跌眼镜。
放学之后,他像小鸟出笼一般跑回了小院。他找到正在平顶房里焊电路板的张杨,“我还是听你的,学校我呆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