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元风看见头顶星空上的一个光点逐渐变大为一个光团,向自己飞来,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第一次“大坐排山”进入寂寞星空时,有个光点一直在引导着他,后来变成一个光团消失在他头顶的星空里。而现在正在发生的和那天相反,曾经消失的光团正向自己飞来。
那个光团近了,渐渐变成淡淡的绿色,元风才看清它尽然是绿花。
绿花兄,你什么时候窜到上边去了,当初引领我来到寂寞星空的也是你吗?
绿花围着他飞了一圈,启动漩涡,将那两道金光从元风的眼睛里又吸了出来。绿花反过身,将那两道金光投影般固定在元风的面前。接着,绿花变小,隐入元风的手掌之中。
元风发现那幅金光闪闪的“对联”此时如同一扇金框大门。
他确定这对联上“写”的图形应该是某种文字。它们和汉字的结构有些相似,但是笔画更多,还有些几何形的笔画被置于其中,但也不像电影中捉鬼的道士写的符语那么繁杂。
这扇金门的中线位置又发出一道金光,两边的“门扇”正徐徐打开。
金框大门打开之后,元风看见左右两个门洞里各现出一个金线描画的轮廓来。他仔细端详,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轮廓不规则、不典型,到底意味什么有无数个可能。
他伸出双手去摸这两个轮廓,立刻感觉手掌从“门板”穿了过去,后边好像有两道暖流接触到了他的双手。
元风突然被定住了,那两道暖流同时进入了他的大脑。
他不由自身地闭上双眼,脑海里飞快地切换起一系列熟悉的画面:
从在手术台上恢复意识到醒来时看见程挺和江夏,
从那几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到窗口的黑石和断眉的男人,
从在医院里快乐地观察窗外的风景到第一次和罗兰阿姨去到酱园街,
从初入三仓货栈到正式搬到那里后和老唐的第一次谈心,
从在春玲摄影里教训流氓摄影师到和程挺一起将硬币抛向大清河,
从夜里的第一次跑酷到金光路8号里的第一次挫败,
从松铃观不周阁里的大坐排山到和猩猩在船屋里的对话,
从和老唐悠闲地转村到在十一在店铺里忙碌地接待游客,
从在烂尾工地里第一次见到十五和在松林里救下包子,
从自己在书房里认真学习到两次学力测试,
从和酱园街街坊聊天到带着三小只在山上烤野味,
从在省城医院里第一次看到绿花到自己身处轧石厂密室之中,
从绿花吸收闪电到自己蹲在派出所的羁押室里,
从自己奔跑时发现腿上闪亮的双腿和张杨一起在7车间里奔跑……
一瞬之间,自己这100多天的记忆画面全部快放了一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风定了定神,抽出手来退后两步。
此时,门洞内那两个轮廓的细节逐渐清晰起来,是一对用金线白描的人物造像——两个穿戴着金色盔甲的将军人物。两位将军似是门神,但准确地说是Q版的,胖乎乎,身高不足一米。
左边那个脸盘白净,须发银白,手执一把竹节金尺,神态傲慢;他头戴凤翅金冠,一身绿袍,外罩柳叶黄金甲,足蹬绣凤金丝履,一条凤翎金锁腰带扎在绿色勒甲腰靠之上。
右边那个面如红枣,满腮虬胡,背负两柄六棱金瓜,眼含杀气。他头顶虎头金盔,一身红袍,外罩锁扣黄金甲,脚踏画虎黄金靴,一条虎头金锁腰带扎在红色勒甲腰靠之上。
没等元风看明白二人的模样,这两门神突然就活了。
只听见一声穸穸索索的甲胄移动之声,他俩从门框里一起跳了下来,后面那扇金框大门随即消失。
这变化让元风六神无主,不断往后退着。
两位金甲小将军看见元风后,满脸喜色。二人互看一眼,正了正衣冠,一脸正色地走到元风面前,二话不说,双膝跪倒,立刻就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那白脸小将军双手抱拳,低眉报道:“法尊在上,属下‘渊通云明广道文举摩哥金卫’摩哥甲接领《奉使神侍天官手书法旨》,前来参拜!”
磕完头,那黑脸小将军同样抱拳,低眉报道:“法尊在上,属下‘渊通云明广道武举摩哥金卫’摩哥乙接领《奉使神侍天官手书法旨》,前来参拜!”
元风还没整明白《妙谛玄轴》里为什么突然冒出金光,花花和绿花又为什么把他从书房拉入了寂寞星空。
这两个从对联后面钻出来的金甲小将军更出乎预料,好在他俩看起来并无恶意。这两位小将军就像是从年画里蹦出来的,Q弹矮胖,看气质一文一武,身上的锦袍盔甲不像是戏服,尤其那甲胄上的鳞片如同纯金打造的一般。
见他俩恭敬地拜倒在自己面前,元风不该如何是好。出于礼数,他赶紧将二人搀扶起来,“你们是谁,怎么平地里冒出来的,又为什么要拜我?”
他俩喜滋滋地站了起来,神态极为恭敬。听见元风发问,那黑胖将军正要说话就被白胖将军给挡了。
白脸小将军:“启法尊,让属下摩哥甲来解答您的疑难。”
自称是摩哥甲的白脸将军双手捧着金尺又作了一个揖,“刚才法尊是否看见金光明耀的两列天书?”
元风:“那两列图形是天书?”
摩哥甲:“启法尊,那是《奉使神侍天官手书法旨》。我兄弟二人即得法旨,便现真身,此后忠心无贰,侍奉法尊。刚才属下们现身之前,和法尊元神有所交流,还请法尊降罪。”
见摩哥甲带着摩哥乙又要下跪,元风赶紧摆手,“别那么多礼数了,说事。我刚才脑子里确实把这百十来天的生活都回忆了一遍,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黑脸的摩哥乙:“启法尊,那是定规,属下们可不敢对法尊做任何手脚。我和小甲现身之前和法尊元神交流,是为了和您言能同口,行能同思。法尊说什么话,属下们就说什么话;法尊想干什么,属下们就得知道帮着您实现。这种交流,只此一次。法尊内心隐秘之事,属下们绝不会泄漏,否则苍宇难恕,灵消能灭!”
白脸的摩哥甲:“启法尊,刚才那道《奉使神侍天官手书法旨》,用你熟悉的语言来说就是16个字,‘涵养灵性,功司一域;勤业精修,合光苍宇。’对我们金甲卫来说,这是法旨,对法尊来说就是灵诀。法旨是用苍宇神书文写就,只有遇到法尊这样的真神才能化诀为旨,发挥神通妙用。”
元风掐了自己一下,这会儿的感受和做梦没什么区别,但手上清晰地传来了痛感。他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说我是神?”
摩哥甲:“启法尊,属下叫摩哥甲,他叫摩哥乙,刚才我等已经报了自己的名号,属下们自有神纛仙幡正名。”
摩哥甲和摩哥乙身子一抖,肩上果然现出一面三丈高的大旗来,面上写着和刚才那对联上相似的文字。摩哥甲将金尺对着两面纛幡一指,那上面的文字就变成了汉语文字,果然一面是‘渊通云明广道文举摩哥金卫’,另一面是‘渊通云明广道武举摩哥金卫’。
哥俩收了纛幡,摩哥乙抽出两只长柄金瓜,“启法尊,摩哥甲太罗嗦。您留神,属下给法尊亮亮我的本事。”
说罢,摩哥乙就要演练功夫,但刚做了一个起势亮相后就气喘吁吁,摔了个屁股蹲儿。
摩哥甲叹了口气,“启法尊,您的苦难我们感同身受,如今法尊的灵枢已被毁坏,属下们的灵能也只存毫末了。”
元风听不懂摩哥甲的感叹因为何故,却忧心起这摩哥乙来。
元风:“我失忆了还会连累你们?”
摩哥甲:“法尊息怒,不是连累。我等本就和你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刚才和法尊元神交流之时,属下就发现您的灵能已微乎其微。为什么会这样?属下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
元风:“我没生气。我只问你一件事,这到底是我的梦境还是我又犯了什么臆想症?这个地方只存在于我的意识里,但你们并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俩的出现是因为那套古书吗,我的花花和绿花又怎会配合你们将我带到这儿来了?”
“请容属下解释”,摩哥甲说道:“法尊说的话和问题我等也有些费解。这事儿的关窍还是和法尊消失的那段记忆有关。我等和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法尊的‘灵虚结域’,也是‘心念道场’,是您在念灵中塑造的一处私域。在这里,法尊可以涵养灵性、储备灵能,并能通过无数结域洞悉一切。”
元风:“你越解释我越听不懂了。”
摩哥乙使劲瞪了摩哥甲一眼,气呼呼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