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风在灵通合域内看到了众神和生命起源的历史重演。
当地球上战乱纷起的时候,那条金龙返回了天桥玉轮后的世界,那座高大的金塔也猝然倒塌。
高塔下激辩的人群散尽之后,八色神龙又出现在云朵之间。它们衔起废墟里碎裂的龙珠残片,飞向东方的一座大山。山脚下露出一个天然的深洞,八色神龙鱼贯而入。在它们身后,倾倒的大山掩埋了洞口。
大地的深处,八色神龙紧拥在一起,将龙珠残片深深地掩藏于一处深渊。
那个金人也再次出现在天空中。他盘腿而坐,双掌擎天,缓缓升入云海之上。
那些移山倒海的巨大金色光影在大地上仰望着天空,有些身影飞上蓝天,与云海上的金人团团围坐在一起。
完成祷告之后,他们身边出现了一道白玉雕砌的阶梯。他们走上玉阶,进入一扇白色之门。大门徐徐关闭,天空中所有金色的光影都不见了。
接着,魔云黑煞再次出现在玉轮之上,天桥断裂。当历史全景展开时,这场劫难看起来更让人心碎。
仍留在地上的那些金色的光影开始幻化为人形,正想尽办法躲避着黑云魔煞的搜索,有些身着麻袍脚穿草鞋,拿着木杖在山野间奔跑;有些体型更为高大的,正背着石箱在荒漠戈壁上孤独前行;有些聚集于幽深隐秘的山洞里,围着巨大的火炉忙碌着;有些正站在出海远航的船头,回望故土,目光悲戚;有些裹紧长袍戴上风帽,跨过田野,趁着夜色翻过城墙,悄悄融入皇都之中……
在地球的各处,有很多君王带着子民正在建设各种各样的高塔。
……
就在这时,那只红鹤开始振翅飞离这片大地。元风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宽,大地却变得越来越小。终于,那片天地在他的面前微缩为一颗缓缓自转的、蓝色的星球。
红鹤飞得越来越远,渐渐地,那颗星球消失在元风的视线里。
在离地球无限遥远的混沌里,天河中忽然袭来一股黑色的巨浪。它悄无声息,却汹涌地席卷着一切,如同一件巨大的披风,将所有的一切统统包裹进无尽的黑暗里。最终,那些巨浪首尾相接,围合成一个圆球状,星云般的漩涡在浪涛里此起彼伏。
有一条黑暗的通道从黑浪中发出,射向混沌中遥远的一隅。红鹤沿着这条通道飞翔着,直达天河中雾气茫茫的另一端。
元风发现这条黑暗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座黑色的巨大山脉。黑山脉的上空有一座表面带有神秘刻纹的黑色金字塔,而在它的下方,还有一座同样的金字塔倒悬着。
在黑色山脉与倒悬的金字塔之间有一只圆睁着的黑色的大眼睛,无数裹挟着闪电的黑色云堆正从这只眼睛里出发……
……
元风:“摩哥甲摩哥乙,你们看懂了吗?”
摩哥甲:“法尊,属下只是猜测,魔云黑煞和这黑色巨浪彻底让地球上的众神与苍宇失去了联系,而这座黑山、金字塔和那只黑色的眼睛代表着暗灵的世界。它们集聚了那些隐匿在混沌中的黑暗力量,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抗光明的野心。也许,它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在捕猎光明和文明同时存在的时空。法尊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一处与苍宇失联的人间。”
元风:“为什么众神没有出现,他们去哪儿了呢?”
摩哥甲:“混沌无限,众神和苍宇可以覆盖的和正在探索的时空都只是一个不断在增长的分子,但分母的数值太大了。暗灵避开苍宇探索和播种的方向,在任何一个无穷遥远的时空里都可以占据辽阔的领地。”
红鹤飞得更远了,元风发现那座黑山和黑色巨浪笼罩的巨大时空竟然也在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着。
摩哥甲:“天啊!法尊,被捕猎的时空还在移动,它可能永远都不会被苍宇发现。”
……
红鹤飞出了天河,向着虚空里的一个风车般旋转的涡旋中飞去。
那团涡旋连通着另一处蔚蓝的天空。刚才史诗般的那一幕幕终于结束了。
红鹤开始冲向大地,元风认出脚下正是庆山镇东北的五道尖。须臾之间,红鹤已悬停在松铃观的不周阁边。它背上的金色脚印消失了,元风跳了下来。当他脚踏实地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元风:“摩哥甲,我们这是在现实世界还是仍然在合域里?”
摩哥甲:“法尊,您还在合域里,这里恐怕就是访境的终点了。”
……
元风突然感觉到胸前的花花微微一热,接着,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元风,这一路看得辛苦吗?”
他转过头,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白胡子老头正坐在石桌边,石凳上放着一只绣着云纹和花鸟图案的长褡裢。
元风走进石亭里,端详着这个老头,他的面容和蔼而亲切,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摩哥甲:“法尊,这位老道友是真神无疑。”
那老者站起身来,朝着元风附身便拜。元风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拉了起来。这老头身体轻飘飘的。
老者说道:“老夫麻帔公,忝列九品青光乙真,神州一任司神而已,恭迎金翅大鹏三品法等昙光辛灵元风,哪有不拜之理?”
“不用”,元风答道:“我是废神一个,还是按外边的规矩好。您是老人,不能拜我。还有,您说话也不用之乎者也的,我听不懂。”
麻帔公微微一笑:“尊驾倒是风趣,还得问候两位甲成十品金甲卫。这访境灵迹已经到了终点,二位将军可以现身了。”
元风:“摩哥甲摩哥乙,你们可以从灵境里出来吗?”
摩哥甲:“法尊,这里是合域与您灵境结域的重合之地。只要您允许,属下们是可以现出法身的。”
“当然允许”,元风说道。
元风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轮,摩哥甲摩哥乙同时跳了出来。他俩金袍银甲,威风凛凛,执金尺,负金锤,肩上还扛着三丈高的神纛仙幡。
只是,他俩的神级比麻帔公还低,立刻躬身抱拳。麻帔公回礼后,二人才收了神纛,走入亭中。
摩哥乙大大咧咧地说道:“麻帔公真小气,你来见我家法尊,这里却连个茶水都没有。”
麻帔公哈哈大笑,说道:“老朽不食凡味已久,早已不知这待客的礼数了。不过小将军提醒的极是,清茶还是该备下的。”
他从褡裢里掏出一个竹盒,揭开了盖儿,拿出炭炉和茶具来。摩哥乙赶紧帮着他取东西,拿了铁壶装满溪水就在炉上生起火来。
元风:“帔公,您设计的这一趟访境灵迹我走完了,该看的都看到了。刚才那两场劫难都是曾经发生的历史吗?”
“是的”,麻帔公答道。
元风:“可有些地方我看不明白……”
“尊驾,请听老夫解释”,麻帔公站起身来,望向不周阁外的群山,捻起胡须,朗声说道:“这天地始于蛋生,属苍宇明域。众神起于金龙吐珠,而神州生灵与人间百态都来自‘古灵金塔’,这便是神州苍生的来历。古灵金塔崩塌于1800年前,那时,苍宇之神便已离开了神州。而魔云黑煞始于600年前,这场弥天的浩劫仍在持续。尊驾看到的那道将神州之外的无量时空包裹的黑色巨浪名为‘沧溟流云’,而遥远的混沌之中那座黑色的大山叫做‘影山’。影山由‘灰元’创立,他们的能量与法力非我神州众神可以抗衡。藏匿于影山的灰元孕育出一帮‘灰灵法老’。他们就是制造和操控沧溟流云的邪恶力量。被他们捕获的明域何止千千万万,如今都被沧溟流云裹挟着,距离苍宇神域越来越远。”
元风心里叫苦,坐在石凳上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有了摩哥甲摩哥乙辅佐,还有花花的神助攻,再通过地球众神取得高等级的元藏、灵基缩短灵元恢复时间,便可以尽快实现找回真我重返故乡的愿望,可如今,自己却发现在归途中,已经出现了影山和沧溟流云这样的终极障碍!
在进入访境灵迹之前,他的忧愁不过怎么是让灵元恢复少上几年,另外能不能顺手查查镜宗,救出三小只和冰柜里的维,如今这些事根本算不上难题了。
虽然还没和摩哥甲摩哥乙讨论,但面前这个面相和蔼的老头花这么大的功夫请自己访境,和自己吐露这么多地球神界的秘事,绝不是在山里呆急了找个后生唠唠嗑那么简单。
麻帔公看来确实是个神仙的头头,对自己却降尊纡贵,毕恭毕敬。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让自己也加入对抗影山解救地球众神的“伟大事业”之中吗?
摩哥甲望着元风,沉默不语,他好像感知到了元风的心事。元风也在看着他,发现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我尼玛,元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事情让摩哥甲这样的“超脑”都头疼了,那就是绝望的尽头有最深的绝望在向自己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