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保安从外边跑了进来，手里拿了几张钞票，边跑边说道：“警察同志，钱找到了。三百块钱，就在亭子间旁边老槐树下面。”
付文芳立刻冲出银行。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人故意把钱还了回来。刚才她仔细地勘察过亭子间周围，那棵老槐树下面连个纸片都没有！
袁莆也跟了出来。他俩在外边仍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袁莆：“所长，庆山出飞贼了。这伙贼太狡猾了。”
付文芳示意袁莆噤声，回到银行里把钱退给了那个高个女人。其实那个女人心里也觉得很蹊跷，但不愿意拒绝这笔“还款”。
银行经理说道：“这就好，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付文芳：“我还想再看看大门口的监控画面。”
不出意外，这个摄像头根本拍不到取款机那里。但是他们依然得到了一个线索。
就在高个女人跑进跑出取款间的那个时间段，一位男性老者一直在银行大门口附近活动。这个老者先是推着一辆垃圾车到达银行大门口，接着在银行门边休息了几分钟，还抽了一根烟。全程他都面向着取款间的方向。
这老者穿着一件橙红色的环卫工人的马甲，监控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他的脸。
袁莆：“崔百万！”
……
国庆期间，酱园巷保洁的工作量也比平时多出许多倍。
天黑之后，崔百万总算送完了最后一车垃圾。他提前买好了明天开奖的彩票之后，决定要犒劳犒劳自己。他走到大柳树包子店隔壁的“黄纯烧烤店”，要了几根烤串，开了一瓶啤酒。
他翘着二郎腿，边吃边喝，和身边的熟人对街上的游客评头论足，不亦乐乎。
喝完啤酒，崔百万在等最后一串“变态辣”的烤腰子。这是他的习惯，只要吃烧烤，攒底的必须是这个。
老板黄纯亲自给崔百万送来这串腰子，他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老爷子，最后的疯狂来了。您老趁热吃。”
黄纯一抬眼，看见两辆摩托车停在老崔背后。
付文芳和袁莆他是认识的，他敬了个礼，给老崔打了个“往后看看”的手势，说了句：“老爷子，没想到你还有比这更疯狂的。”
付文芳和袁莆与崔百万一桌坐了，袁莆还点了些烤串。
崔百万：“哟，警察同志请客还不忘了我这个小老头？”
付文芳：“崔大爷，没错，我们请客，您吃着。我一边问您几个问题行不？”
崔百万点点头，“你们不请客，该问什么也得问，我也不敢不说。”
付文芳笑了，便直截了当地问老崔一个小时前在银行门口休息时，有没有看到取款间里发生了什么。
崔百万拍了一下大腿，兴奋地说道：“没错，我就在那。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坐在银行大门边上抽烟，就听见亭子间那边‘砰’的一声响。我一看，那亭子间门就开了。然后那扇门就跟鸡翅膀似地扇啊扇呀的，始终就是合不上了。那会儿门边啥人也没有，路上也没有刮大风。然后那个亭子间里的机器还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里边没动静了，门也关上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对了，你们问这些干嘛？”
付文芳和袁莆又想让他多说些细节，当老崔翻来覆去说的都差不多。
袁莆：“崔大爷，那个取款间门坏了。银行报案了，我们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
崔百万莫名奇妙，看着两人骑车走了。他自言自语道：“银行那么有钱，坏了扇门还报警！真TM够抠的。”
悄没声地站在老崔旁边的黄纯又接了一句，“抠门，抠门，就是打这来的。”
……
庆山镇电影院入口前的台阶上，万海峰正在等罗兰。
今年春节之后，付文芳就一直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姐代表组织替大龄青年张罗婚姻大事是警务系统里的一个传统。
如今的万海峰就是付文芳这位老大姐心中的重点“帮扶对象”。
从年后几次见面的闲话里，他隐约听出付文芳要把民政局的罗兰介绍给他。他与罗兰见过几次，印象不错，但对付姐安排的几次见面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掉了。一是上半年工作确实比较忙，二是由自己的身份带来的顾虑。刑警工作本身就有危险性，另外就是自己暗线里还要负责须弥基地外围的安保工作，生活中也需要有极大的自由度。
可昨天付文芳再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他想着，就算交个女性朋友吧。重要的是自己也得给付姐一个面子。
上午他去了派出所，付文芳递给他两张电影票。他一看今晚放的电影是《建国大业》就乐了，“和人家女孩第一次约会，就看《建国大业》，合适吗？”
付文芳笃定地回答：“太合适了。你们俩好好看看我们这个国家是怎么经历艰难困苦建立起来的，有了感触，再用心交往，共同努力，争取尽快建立你们的小家，多自然啊？”
到了这会儿，他揣着电影票站在电影院门口，还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些滑稽。
“警察同志，我没有迟到吧？”万海峰一回头，罗兰已出现在他的身后。
今天罗兰用心打扮了，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配一件米色的线衫小外套，肩上斜挎着一只黑色的小皮包。她甚至难得地换上了一双高跟鞋。这身装束一经她高挑的身材演绎出来，不敢说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也配得上娉婷婀娜，仪静体闲。
男子汉“战场蛟龙，情场犯怂”的事情古来有之。今天罗兰这气场，就一下子就给万海峰震住了。
罗兰看出万海峰有些不自然，就主动带着节奏走。说笑了几句之后，俩人在影院里找到座位便坐下候场了。
罗兰从包里掏出一袋话梅来，递给万海峰一颗。万海峰嚼着话梅才发现不少情侣来看电影。男生手里都拿着饮料和爆米花，自己却什么都没准备，顿时觉得失策。
电影开场了，万海峰自打从大门口遇到罗兰开始，就没有细致地看过她。这会儿，他想瞟一眼，又觉得太轻浮。节奏一乱，后头就全乱了，他甚至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坐才能显得更自然一些。双手架着吧，有点傻。把双掌放在膝盖上挺直身子吧，更傻。跷二郎腿肯定不合适，瘫在椅子上也不行。
罗兰大大方方地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相亲吗？”
万海峰点了点头。
罗兰：“你就当工作，执行任务。”
万海峰：“执行什么任务？”
罗兰：“特勤保卫。”
两人都笑了。
电影开场了，罗兰立刻投入进影片的剧情之中。尤其这部主旋律商业电影，集中了华语影坛近200位明星参演。很多片中出现的明星，都是罗兰平时喜欢的。当这些明星出现的时候，罗兰都会攥紧双手，开心至极。
万海峰平时对这些明星了解得不多，只是看剧情。突然，电影画面里出现了演员金鑫扮演的国民党元老李济深。他感觉这个角色的脸很熟悉。
脑中电光火石那一霎那，他突然捋出一条记忆中的暗线来。
让他突然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他和杜凯山每次见面的那座小院的主人刘大爷。随着刘大爷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他又想起几天前在连志鹏那儿看到的“吊灯金蘑”。
现在他可以确认，自己曾经在刘大爷烹饪过的一道菜中，见到过这种金色的蘑菇。当时刘大爷专门和他说过：“这种蘑菇很少见，营养价值极高，山里人叫他‘魁菇子’”。
这么说来，10年前那几件国宝真的如连志鹏所说，有极大的可能来源于离山。而韩青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也有可能和离山有更多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这莽莽离山果真藏有如此多的秘密？
“910打拐案”以来，很多和案情相关的信息对万海峰触动很大。作为一名刑警，他不会轻易地被一些现实的触动改变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但是这个案子不同。连志鹏分享的信息本是他这个层次的一线警员很难接触到的。另外，十年间发生在韩青身上的怪事确实比悬疑电影还要匪夷所思。
目前虽然还没有正式成立一个专案组，但是陈亮和连志鹏的跨界合作，陈、连二人与他频繁的互动与情报分享，让他意识到高层正有意针对这个“非常态”的案件组成公安、境安二位一体的前期工作小组。
通过这件案子，他越来越感觉到现实社会和韩青背后的神秘组织之间，就好像一块电影幕布与它不为人知的背后的那一隅。
这世界上的平凡人和自己一样，看到的生活就像幕布上播放的电影。而在银幕背后的那个世界里，是不是有一群人在默默注视着所有的观众？他们看得见自己，自己却看不见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