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美玲正对着货架上的镜子欣赏着胸前的坠子,“元风,无功不受禄。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对了,我明天去省城,需要我帮你买什么东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夏满意地看着手腕上的手链,“我也不能空着手要你的东西。”
元风对江夏说道:“你已经送给我一个电筒了。”
他又看了看柯美玲,见她随身带了一个WALKMAN,就问道:“能不能把里面的歌曲也给我拷贝一份?”
柯美玲痛快地答应了。三人在元风的新电脑上拷完歌曲后,柯美玲还给元风下载了一个在线音乐软件和QQ。元风申请了一个QQ账号,起了个昵称叫做“起个名字真难”。
柯美玲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元风的第一个QQ好友。元风搜索了周边的QQ用户,发现了一个可以加为好友的账号,昵称叫做“麻河柏拉图”。
能给元风帮上忙,让柯美玲非常开心,她还要元风再挑个礼物才肯罢休。元风想了想,希望她代买一个极限运动手套,并让她在杂志上认准了手套的款式。
元风要预付买手套的钱,柯美玲没接,拽着江夏下楼离开了。
……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石小林下班回家,元风正忙着上门板。他看见程挺正一个人在白塔桥上溜达。他想起之前就听见姚阿姨狠狠训了程挺一顿,估计他现在正一个人难过呢。
他和老唐打了招呼就走出客栈,到黄纯烧烤店买了一堆串,拎着两罐啤酒上了白塔桥。
程挺坐在石桌边。
元风把酒菜一放,发现程挺好像刚掉过眼泪。
“不会吧?”元风:“还TM哭了?”
程挺擦了擦眼睛,没有理会他。
元风开了啤酒,给他递过一瓶,“你喝过啤酒吗?我可是第一次。”
程挺:“你以为我也是傻子?我三岁就喝酒了!”
程挺喝了一口啤酒,拿起两串羊肉串撕咬了起来,还埋怨不够辣。
元风:“出来干嘛不叫我?”
程挺:“心里难受,懒得和你吐苦水。”
元风:“我听见你妈训你了。”
程挺:“不怪我妈。老师最近发了一套黄冈的卷子,我答得一塌糊涂。后来我又看了一遍,是心急了点。”
元风:“你那么喜欢做卷子?”
程挺:“傻子,这是上学必须做的事儿,明年你也一样。应试教育必须得在卷子上见高低,既然上了学,在学校里就不要屈居人下。”
元风也灌了一口啤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和他尝过的白酒的滋味完全不同。味儿淡淡的,说不清一股汽油还是菜籽油那样的怪味,但是回味一下却有些甘甜。有股气从自己嘴里窜到鼻子眼里,鼻孔里嘀嘀嗒嗒地留了几滴水出来。他忍住喷嚏,又喝了一口。
“第一次喝啤酒你慢点”,程挺:“你喜欢吃鸡翅,鸡翅都归你。”
元风:“能不能不上学?我天天在货栈里也挺好。”
程挺:“那只是眼前。我们上学和大人们工作是一样的,都是反人性的,但是这是责任。谁真心想上学?但是高考确实是我们改变命运最好的途径,后边这句是老师说的。”
元风:“为什么要改变命运?”
程挺:“你愿意一辈子呆在货栈里?你还没出过庆山,外边的世界你还没见识过。为什么那么多山里的孩子要去大城市,你觉得他们都是傻子?”
元风觉得有点道理,程挺继续说道:“你看柯美玲,人家那个气质,就不是我们庆山的女孩可以比的?”
元风:“你是因为柯美玲才想着改变命运?”
程挺一时语塞,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两件事不挨着。不过跟你这富二代我也没法说。总之,我不想以后一年到头地守着一个店蒸包子。我爸妈辛苦我知道,但我不想那么活!”
“而且”,程挺擦了擦嘴边的油,“你相信我,你这么聪明,不上学可惜了。你不知道你有多优秀,我都嫉妒你。如果我们这个世界的生活是造物主发明的电脑游戏的话,你这个角色背后肯定是个酋长级别的充钱玩家。要是你以后想做生意,等大学毕业了你还是可以回来继续帮唐伯伯开三仓货栈,那样你就没有遗憾了。”
元风:“嗯,你说的有道理。小林哥哥和我也谈过上学的事儿,他说真正聪明的人就是懂得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言简意赅!”程挺表示赞同,两人立刻碰了一杯。
元风:“下午柯美玲和江夏来货栈了。”
程挺瞪着眼睛,“为什么不叫我?”
“一会儿就走了,没想起来。”元风又说道:“你既然喜欢柯美玲,为什么老是去看漆阿姨?”
程挺:“这可不一样,我喜欢的是柯美玲。我总去漆姨那,是因为她在我心目中是这条街上最美的女人。没事去看看她,我心里就很高兴。男人的很多问题,光靠兄弟是解决不了的。再说了,要不是我经常去,昨天就危险了。”
元风觉得自己说不过程挺。他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仔细琢磨又有点扯淡。
元风:“柯美玲总不理你,你准备怎么办?”
程挺:“做两手准备。一是锲而不舍,继续粘着他。二是去江夏小姨那打两针,她上次和我妈说了,现在妇幼保健院有种针打完长个儿。我再长个十厘米估计她会倒追我的。”
程挺说完就得意地看着元风。
元风:“吃点菜,别光顾着吹。”
这时大清河里突然吹起一阵大风,他俩忙用手护着桌上的烤串。
大风刮了不到一分钟就停了。接着,二人看见月光下的大清河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奇观。从远处的河面上涌起了一排大浪。浪尖上飞起的浪花又白又亮,连成一片,正向白塔桥方向移动。
程挺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递给元风一个。
程挺:“这个叫‘白条浪’,我姥爷说过,‘浪里翻白条,好事来相告’。等他过来的时候,攥着硬币许个愿,把硬币扔水里,就能心想事成,准得很!”
那道浪近了,浪头上跃起一大群白色的鱼。
程挺靠在桥栏上,闭着眼睛许起愿来。
元风也学着他的样,闭上了眼。他心里想着,要让老唐健健康康的,让小林哥尽快实现心愿找个女朋友,让程挺的愿望都实现。最后是自己,自己要许什么愿望呢?那就让自己恢复记忆,还能像现在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睁开眼,学着程挺的样,把手里的硬币使劲地扔进那道白浪。浪峰穿过了桥底,他俩跑到另一头的桥栏边,依然用眼神追逐着那条浪尖。
元风听见程挺在耳边开心地唱着:“啦啦啦啦啦啦,许下你的心愿,丢一枚钱币等月儿圆……”
……
晚上程挺睡觉前,还趴在卧室的窗口看着大清河。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白条浪,他希望自己许下的关于父母,关于自己,关于柯美玲的三个愿望都能实现。他用眼角瞄了一下白塔桥,刚才好像看见一条黑影飞速地从桥栏杆上窜了过去。他想,我不就喝了一罐啤酒吗,怎么眼神都不好使了?
程挺并没有眼花。
元风按照昨晚的路线刚刚穿过白塔桥,他蹬着搅拌机翻过围墙,再次落在建筑工地内院里。他落地的位置还是昨晚的老地方,那条黑狗看见他从天而降又开始往窝里躲。这次,他抓着狗腿把它拖了出来。
这像是一条黑色的串儿狗,脏得看不出模样来。它趴在元风面前,老实巴交地拼命摇着尾巴。元风拿出事前准备好的一个纸包,里面有几个肉包子,还有一根吃剩的羊蹄骨。
元风攀上了塔吊基座,今晚他又精心设计了一条新的路线,需要用到的技巧还会更复杂一些,但他的眼神里已充满了自信。
两个小时下来,元风又是一身大汗,今晚他把新路线完成得很好。他按照自己的身体优势改动了几个动作,比如单手抓杆接向上的翻腾再转倒立,还提升了自己“月亮步”的行走极限高度。
那只黑狗已经不再害怕元风了,嘴里叼着羊蹄骨在工地边的空场里陪着他一起跑。
今晚元风在手上缠了布条,还带了几根备用的,防止再磨破手指头。
完成今晚的训练计划后,他又在水台上喝凉水,那只黑狗就围着他转。他看看了它,好像从来没洗过澡似的,毛上挂了很多泥球。元风一把把它拽了过来,按在水龙头下边就开始洗。
洗完一看,这只小母狗是黑白相间的花毛狗,看样子像是边牧,看体型还不到一岁。这狗一对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总是露着一张笑脸。
元风:“你叫什么?对了,你不会说话。我给你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