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380500000007

第7章

空中残留着刚刚两只在场子上空划过的红雁,不停嘀咕咕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来通风报信的,在它下方正慢慢踏入场的液是没有听懂。看台上的声音瞬间淹没了那鸟叫声,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这饿人场的常客,看到谁都会吼叫两下。果不其然,跟在他身后的牤走进来的时候,场中开始了更高的轰雷般的喊叫声。

圆形的沙土场子周边围了一圈木栈栏,足有一丈多高,栏木各个都有肩膀粗细,间隙也差不多,有扇入场门开在一侧,在这门的对面栈栏外是有一排脱离其他看客之外的桌椅,都是招待一些特殊的人,今天坐着的是南堂堂主笪嶙,至少在液到这个场子之后,他来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来都带些看奴儿来,刚才那一场就全是他带来的。坐在他旁边的是西堂堂主苌勉,这个人是除了过节逢事以外,其他时候都来,要不是他上头那位在这堂里有众多耳目,他恨不得天天住在这里,再旁边是场主寿坿,这人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就是他哄骗还在乞讨的液来到了这鬼沼泽。场主的旁边瘦老四侃庆,和场主拜了把子排行老四,却被场主养成了猴子的身材,捋罢那本来就没有几根的八字胡,探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旁边的寿坿,正在愁场的寿坿用那睁不开的细长眼睛领会了意思,原本愁眉苦脸的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满脸堆笑的看向旁边的两位堂主,苌勉铁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笪嶙的脸上却泛起了红光,一手端起来茶水,一手随意的摆了摆手,会意的寿坿回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和苌勉一样的表情,对着侃庆点了点头。就见后者站起来对着门口方向双手举起拍了两下。

撇了眼那边有可能是以后主子的液收回了心神,将身后的两把刀在背后抽出来,甩手将其双双插在土地上。按照惯例,杀败堂主下面食客家奴的斗奴基本都要换上等的锦衣便于观赏,但对于初次穿上白锦衣的液,还不是适应,他把袖束口向上挽了挽,“两位忠义,暂听我言,绝斗之场,生死由天。周边武器,任由取用,戕己伤他,自行尊便。语停场开,剩单为终,望天眷各,常胜无边。”听着老一套的开场祝词,液打量起来对面斗奴。这人长得像座小山一样,压迫感瞬间袭来,上身套着无袖玄帛衣,下身没有蔽膝,皱巴巴的一色玄裳,上面满是异于本色的暗浊,和庞的衣裳洗不净的血污一个样。露出来的古铜色臂膀上划过几下大小不一的疤痕,左手肘上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处,都是这人的英勇迹痕啊。再往上就需要抬起头来,却正好和那人一个眼神碰撞,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向下看着,尽管要眯成一条缝也绝实让人骇然,眉毛微微上扬满是不屑。

“鄙人牤”,他左手提起来长臂狼牙棒,“你叫渍是吧?”微青的嘴上下合动,嘴角更是讥讽。

听着那蹩脚的口音的液甚是不舒服,回过眼神,慢慢蹲下,手上扶着两把刀,伸了伸腰,左右拉了拉腿,缓解了一下刚才的心情,回了一句,“是啊”,声音未落,一个跃身,右手提起来中臂剁骨刀照着他的头砍了下去,左手的中臂砍柴刀对准他胸口横扫。对面的牤赶忙左手向上滑动,抓住棒头下面,向前推了一个斜挡,刀棒交碰,火花迸溅,剁骨刀砍到棒头上,砍柴刀削在棒杆上,接着左手使力向前捅去,牤探出右手要来抓。若是依靠速度的人被抓住,非死即伤,液提起来双脚踩在他的棒杆上,向后跃去。才站住脚跟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牤双手举起狼牙棒向他头顶砸来,他只得向后退,牤也向前奔着,一击不中,改为横扫,液连忙趴下,压低了棒头贴着地面又是横扫回来,液双臂使力将自己在地上弹起悬身惯力,躲过后落在原地,那棒子再次袭来。打得液无法招架,尽是躲避。牤似乎故意要将液赶到场边让他退无可退,但苦战中的液并没有发觉,自己落在一个武器架子旁边,狼牙棒又到了,只是这次没有砸他的头顶,而是他的左肩膀,往后退,棒头会擦到肚皮,那锋利的牙齿能直接将他开膛破肚,向左躲,最快也会刮到他的右肩非折即断,来不及思考的液绞手反刀的接住了这一棒,卸力的向下蹲去,只感觉手脚冰麻的一瞬间,接踵而来的是火烫如炭,绞手刀向上尽力一提,躺在地上,双脚撑起踹住那棒杆。

獠面古猿张着血盆大口,血丝顺着它的獠牙滴了下来,砸到了它手中的木头棒子上,啪啪作响。棍子下面用两把柴刀架着的液,被压的扛不住就要坐在地下,隐约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躺下,躺下啊,用脚撑起来。”液转过头望去,躲在树后面的柴定张大了嘴巴小声说道,刚说完,那獠面古猿转头望去,吓得柴定又躲了回去。液连忙向后仰去,抬脚撑起来它手中的枯树枝。那古猿上宽下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纤细的腿能撑起来那么粗壮的臂膀和胸膛,大嘴占领了半张脸,上面的獠牙都伸到了下巴,如果再长一点,一低头就能捅进自己的喉咙里。“还愣着干嘛?快抽刀捅它的手啊。”

不敢轻易泄力的液甩了甩脑袋,左手一个翻腕,用力的刺向牤抓住棒杆的双手,牤双手往上抬起,将棒头杵了下来,液身体右拉,右脚使力,棒头杵进了左耳旁边的沙土里面,激起来的尘土,漫过了耳朵,撒在他的脸颊上。他左手扎空,单手扶地双脚向上踢去,躲过了扫来的狼牙棒,正踹在牤的脸上,将牤踹了一个趔趄,也把他震向栈栏上,他空中转了个身,一脚踩了下栈栏的木柱子,双手举起刀向牤刺去。大概是意识到了液皮薄骨脆的牤不躲也不避,只是将狼牙棒提起斜着向上扫来,液的嘴角微微扬了下,双脚踩在向上的狼牙棒上,借力使力的向场子中央跳去。

落在尘土中的液,双脚已经没有力气化解身体坠落的力道,身体向前滚了一圈,背对着牤不敢停留,又向旁边滚了一圈,半蹲着,大口出气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牤,左手抓着砍柴刀扶着地,右手的剁骨刀插在面前的沙土里,余光瞄到刀口旁边的沙土一直在晃,眼睛瞄了一下,发现整个刀都在抖动,顺着锋锷向上,才发现握着刀柄的右手不禁的轻微抖动着,惊怕的他连忙将左手的砍柴刀也插到沙土里,摊开双手,虎口已经血肉模糊,摇了摇头,伸手抓起沙土在手掌之间摩挲着。盯着的牤转过身来,举起狼牙棒就向这边砸来,液只能提起刀躲了过去。这双刀似电,狼棒如雷,电闪飞快,雷轰惊临,鹤鸣沥沥,虎奔隆隆,风为不息,沙为不落,刀来棒去,未分高下,拳挥腿扫,难见输赢。

两个人一攻一防,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天有些暗了,血水和汗水沁透了衣裳,混着沙土黏糊糊的贴在身体上,液低着头,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刚在在臭水洼中爬上来一样,双刀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对面的牤也好不到哪里去,狼牙棒早已举不起来,半蹲扶着沙土地,同样急促的呼吸着,脚下一蹬又向这边冲来,脚步蹒跚,气势依在,就来到了液的面前,不由分说举拳就砸,液没有什么选择,只得侧身躲过,牤转身扫了一个后腿,但脸还没有转过来,液抓住这瞬间,左脚在地上钻了小坑,在牤刚要转过脸的时候,他右脚踩在牤的腿上,左脚将脚面的沙土抛向牤的脸上,迷了牤的眼睛,脚就到了。突然小腿吃痛,忙有个习惯性的向下探手,液的腿被抓了个结实,尽管被踢了脸不觉身躯踉跄几步,向后倒去,也把液高高抛起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这一下,真的是要把液肚子里面的玩意儿全部摔了出来,尽管一直向下咽着唾沫,还是有东西不停的撞进喉咙里,在嘴角和鼻孔中呼啦啦的喷了出来。眼睛尽是矇眬,嘴巴大大的张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有一句他听的清清楚楚“想办法活下去。”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昏红的天空中不断有泪滴砸下来,砸到他的脸颊和额头上。伴随着微弱咳嗽声音渐渐变大,瞳孔收缩,嘴里的不断的血水喷的满天都是。脚下传来咯咯的笑声和深深的呼吸声,液轻轻抬起头,正看到牤躺在那里仰着头嘴里不知道嘟噜着什么,向这边看过来,伸起手将液的小腿紧紧被攥在手里,一使力,他的小腿就要碎了。

牤没有这样做,只是拉着液向那奴的方向,右手抓住了液的另一条腿,慢慢坐起来,就要向前摔去。被拉着毫无力气的液梦梦铳铳却又无可奈何,双手在沙土中胡乱的抓着,多想旁边有个武器架子,或着其他什么。

不觉右手指缝中有什么东西在沙土中被带了出来,就要被甩上天的时候,液来不及多想,双手紧握住那东西借着向上甩的力量,一弯腰,深深的划开了牤的后脑壳。

随着一声炸雷的咆哮,液被甩出去好远,他已经没有力气调整身体了,只得抱头缩膝,蜷成一团,砸在不远的尘土中。尽管身体就要散架了,场子还没结束,液没敢放松,他平躺侧着头,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尘土飞扬隐约可以看到,牤张大了嘴巴,声音渐渐没有了,两只瞠目就要在抽搐的脸上掉出来一般,下巴颤颤巍巍的上下合动着,双手护着头,血水顺着双臂流了下来,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这个时辰该醒了吧?”这是老头儿曲仰那半死不活的声音。

“差不多了。”旁边传来一个陌生尖闷的声音,

“那这,”曲仰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人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忍不住疼痛的液赶忙向旁边扯了下胳膊,挤着眉毛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床边,见曲仰旁边站着一个伛偻更矮的皓首老者,着一身玄白相间的袍子,一手背着一首撩着挂满胸怀的白胡子,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个不停。“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微笑起来眼睛更看不到了。

液的目光移到那人身后的曲仰的脸上,就见曲仰的表情由笑着变成了怒气冲冲的一张脸,“为什么老是想着逃回去?”

“不是啊,我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液皱着的眉毛摊开来。“看完就马上赶回来。”

“有什么好看的?”

“就只是看看!”想起来连盛和也不知道现在哪里的恒癍,液的眼帘泛起了泪花,长这么大,记忆中本没有多少人,能想念的就更少了,“好久没见他们了。”

“你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吗?”曲仰的声音有些冰冷了,“那个蓝发是南堂的门客,说白了就是饿的没地方吃饭,靠着溜须拍马的嘴皮子留在那里有口饭吃的狗。”

“不是他,我也讨厌他。”液想起来晴间的病,就恨蓝发恨的牙痒。

“乞饭只是他的遮掩,也是他方便之处,是用来买卖**。挑中像你这么大的男奴,让他在南堂宵云府赎出来的那个家妓,教你们琴书剑画,再高价卖给其他兔儿府。”曲仰说出来这些就像如释重负一样。“懂了吗?”

液听到激动之处,不绝浑身颤抖,惯性的坐起来,双手拉扯头发,只有右手不停的在头顶摩挲,回想起来以前种种,但连盛还在那里啊,他翻身下床,才发觉他的左臂仿佛不听使唤一样,麻木不堪,就在床上滚了下来,肚子里摔的许久喘不过气来。缓过神环视身下,才发现摔在了床上。

“怎么了这是?”曲仰那含着痰的声音再次急促的传来。

“连盛还在那里,”

“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就不能带他来这里吗?”

“你是我救了那个家妓的命来换回来的。那他呢?”

“就不可以再救一下?”

“哪个?”

“用玉钱赎不行吗?”

“我是没有,你有吗?”曲仰摊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身上满是补丁的袍子。

液被问住了,停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吐露了一句,“怎么样才能有钱呢?”

“你先在这里做药童,看你现在,心都没有静下来,等你完全静下来,我教你医术,出去瞧病不就可以赚到钱了。”

“那要等多久?”

“这就看你自己了。”曲仰见液没有再说话,低头扯着旁边的老者走了出去。

“我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液看着他们就要越过门槛,看着左手臂膀上缠绕的白纱,突然想起来。

“你左手臂原来有隐疾,幸好师叔灭水及时发现,给你剜除了,要不然你的手臂会渐渐变成你现在这样。”站在门口外的曲仰对着旁边的老者灭水抬了个揖手,“别担心,慢慢会好的。”说罢请着灭水转身走了出去。

正如曲仰说的那样,左臂确实慢慢恢复知觉了,拆掉纱布后,上面隐约有个抹除不掉的蚕蛹状印痕,整天忙着抓药的液也没有特别注意它,只是觉得他的身子比药案子越来越高,院子里茕花谢了又开,旁边的无花果也结满了,上次让他晒成无花果干用来入药,但被偷吃了大半,曲仰见后忙问怎么回事,他只道是很多老鼠偷吃了。

液挎着竹篮,扛着铁钩准备先把前院把门口那一颗树果摘了去,路过草堂的时候,听屏风后面的诊床上有声音传来,床板和墙壁的摩擦声,里面还夹杂着些许故意憋气的鼻息声,尽管液常常听到这些声音,但好奇心每次都会驱使着他的脚步往声音的方向挪去,蹑手蹑脚的来到屏风前,正要透过雕纹空隙向里望去,这个时候前院有许多脚步声密密麻麻的传来,液转过身,看到很多家丁模样的人闯入进来,左右打量一会,冲到了屏风后面,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哭叫声,不一会那女人光着身子被拖了出来,放到刚迈步进来的一个身穿灰色锦衣的男人身前,那男人先是抬起头看了看草舍顶,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身后拿着木棒的家丁走上前来举棒便打,那女人爬着向男人,抱着他的大腿,直说:“夫主,冤枉我了,我本是来为你求药的,谁知这贼人在茶水放了药,将我麻翻,他们拖我下来的时候,我才渐醒啊,”声音撕裂着,棒子也挥舞着。那男人抬脚扯开女人的手,向屏风后面走去,“不是,爷,听我说,听我说,,,爷”曲仰那气喘吁吁声音传来,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哎,怪我糊涂,,,哎不是,我是被逼的,堂主,那妇人常来给我诉苦他夫主阳气不足,是,,是她勾引我,倘若我敢说不字,她她就会告诉堂主您说我非礼于她呀,堂主,”曲仰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高声音叫到,“小兔崽子哪去了,赶快过来,,,堂主啊,我那药童也经常见您夫人,她不是头次来,,,还有,还有,她还要买蝎尾沙,说,”这里他顿了下,小声说道,“说药了您可以继承您的家业,然再另寻一个啊,”那男人的脚步声在屏风的这一边传了过来,似乎低头注意到了液,抬起手对着里面的曲仰摆了摆手,闲余的家丁举着木棒子,走将进去。液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男人,没敢往里面看,低着头只听得曲仰的嚎啕声音此起彼伏,没过多久渐渐再没有了声音。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从头到脚套了麻袋,踹了一脚,液应声倒地,摔了个翻箱倒柜,脑袋懵懵的,他咬紧牙齿,一声没吭,双手攥着身上的破钟,低头直勾勾看着脚下那唯一的光亮慢慢消失。

被扛在肩上的滋味不舒服,不仅呼吸困难,还觉得手脚酸痛,若不是有个袋子在外面裹着,身子早就散了架。实在是摇晃的厉害,他眯缝着睁开了眼睛,发现旁边的有个人神色慌张的一直推摇着他,他想伸手揉揉眼睛看清楚是谁,却发现手脚被上了链子,“一般不都是外出的时候被戴上吗?怎么?”昏昏沉沉的液没精力去想。

“液啊,身子怎样了?”听的出来这是栾的声音。

液没有答话,他重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摊在草床上只觉得身体都不是他的了,眼皮一直在打颤,刚闭上眼,旁边的栾又开始摇他,“别睡了,出事了。”

液摆了摆手,现在他的脑袋昏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南堂主的人过来说让场主把你交过去,”

“这又怎么了?”

“但听沅问的小道消息说你用事先埋好的暗销儿,坏了场子的规矩,若场主看不懂这事儿,就把你交出去,到了地儿当场插了你,再回来找场子的晦气。”

液迷糊着听完这些,愣了下,困意消了大半,除了外出,再有就是犯了过错关禁闭,甚至要被处死的斗奴也会被戴上这手脚铐链。想到这里液刚要坐起来,他高估了自己的身子,浑身的疼痛都传到了脑袋里,痛的都快要裂了。栾见状连忙上来搀扶着他坐起来,“要不,趁着还没天明儿,离开这鬼地方吧。”

液这个时候已经毫无困意了,愣了会,没有说话,“现在几钟天了?”

“刚过八钟天,场主他们还在喝酒,我在茅房刚好碰上在场主那里回来的沅,幸好他喝的也不少,才套出来这些。”栾有点急促,“快走吧。”

液低着头又是没搭话,想来在这饿人场转眼已经六迈多了,尽管交了不少朋友,打打场子,也学了不少东西,但一直在目光短浅的吝啬场主下面,想爬上去就要脱成皮,沅来的时候和他一般大,打了这么多巡也没见爬了多高,只不过住的地方大了点。每天看着这高高的围墙,想着能有一天被堂主相中,将他拉出这片沼泽。明明灯光就在眼前,却眼看着被人手拿一把刀削掉了灯芯。这也将液的眼睛划开了,谁也阻止不了他活下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液抬起头,左右环视了一圈现在还是属于他自己的这个牢子,熟悉又陌生,除了身上这套沾满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锦衣,和来的时候穿的不一样。他扫到桌子上的那本《归杨游历纪》,想让栾拿过来,才发现,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栾手上的细铁丝卸了下来。

“还在想什么,”栾抱着液将他的脚放在地上,扶他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等下,把那本书带上,”液指了指壁燎下桌子上的那本《归杨游历纪》。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那书做什么。”嘴上不满嘟囔着,栾还是将那书拿过来,揣在液的怀里。

他们在牢子出来,液不舍的回头望了望,壁燎光铺满了整个牢子,脚还是跟着栾的脚步往前走着,直到拐过弯口,没见了牢子燎光,液才收回心神,看了看前面的路,“怎么走了这边?”

“不能经过沅的牢口,”栾停下来,眯了眼睛,缓缓说道,“你有听到有人在哭吗?”

液眼睛扫了四周,有的牢子已经灭了燎光睡下了,有的牢子集了几个人还在赌骰喝酒,吵杂之中隐约确有人在哭。越往前走听的越清晰,这边大部分牢子都是空的,他们来到了角落的一个牢子门口,里面没点壁燎,廊燎的光只是隐约透了进去,照在蜷缩在牢子角落的一团黑影上,声音就是在那里传来的。

栾仿佛想起来什么,“差点忘记了正事,沅让我过来就是让我提这个女奴过去,”说完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赶,“等回来吧,走。”

“哪个?今日那个胜了场子的那个?”液也想了起来,“怎么没有被南堂主带走?不是他带来的吗?”

“不清楚,大抵是南堂主还在这里没回去。”栾也懒得想,架着液往前赶。

前面就是上去的木梯口了,似有似无的哭声一直绕在液的耳朵里,扇也扇不去,“你先上,我在后面推着你,”栾的声音夹杂着传进来。

“怎么?上啊。”栾见液站在木梯面前一动不动,催促道。

现在液的脑海里全是那女孩满脸泪水的脸,“栾,我想把那个女奴也带走。”液忍不住了。

“为什么啊?”栾不解的问道,

“说不好,只是想带她出去。”

“你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要带个累赘。”栾松开液,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液,“好吧,就你这样的,也走不了多远。”

两个人又折了回去,来到那女奴门前,栾让液扶着牢柱,他掏出来随身带着的细铁丝,敲了敲牢柱,那女奴听到声音不再哭了,抬起头看着他俩,就见栾一只手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两只手指做了个逃跑的手势。也不知道那女奴看懂没有,栾开始用细铁丝捅那牢锁,大约没有半盏茶的时间锁被捅了开来,栾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双手举起表示毫无恶意的蹲在那女奴面前不远处,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液,又做了两只手指逃跑的姿势,那女奴是懂非懂的看着栾,接着抬起头看了看液,愣了一会,大抵是理解了意思,就见她有点犹豫的慢慢站起来。栾向外摆了摆手,那女奴跟着他走了出来,和液四目相对时,连忙低下头不敢看液。

栾没在停留,反手将那牢门拉回来,把锁又重新锁上,架着液就往前走。液不放心的往后看了看,见那女奴在后面跟着,他不觉自主深呼了口气,就觉的身上不在那么疼痛了。

栾先爬上木梯探头四下张望没有人,下去见液能慢慢登梯子了,连忙将液拉上来,两个坐在梯口将那女奴也拉上来。三个人轻声踱步不久来到了饿人场的后门,这门专为了埋死奴而开的。栾没再拿细铁丝,而是掏出来一把钥匙,将后门锁卸了之后,出去环视了一周,把两个人带了出去,“别问我这个钥匙怎么来的,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别说话,听我说,”栾轻声快速的说道,“出去之后别直走,往东北方向走,就是那方向,过了葬坑,是片苇子荡,穿过之后再翻过前面那座山,能看到北堂的道口,到了再想办法。”说着栾向右手边指去,紧着催促他们,“快走吧,以后,”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抿了抿嘴唇,又说道,“以后遇到再说。”

正值午夜,想远方望去没有任何光亮,只有隐约虫叫蛙鸣传来,漆黑一片。液长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低着头半晌无言,栾先是摆了摆手,又推了他们下,液才缓缓抬起头拉着那女奴往栾指的方向走去,渐渐的,消失在这夜幕里。

同类推荐
  • 巨妖聊天群

    巨妖聊天群

    睁开眼睛变成一只兔子,人畜无害毫无杀伤力!还被扔到了一个全是妖怪的世界!怎么办?我要活下去啊!恭喜加入巨妖聊天群。在群里巨妖的帮助下,一个流氓无耻,人人喊打的兔子诞生了!书友交流群:866576615
  • 末世神仙系统

    末世神仙系统

    将旧书推翻重写,只为作品更好,希望大家喜欢。
  • 我是育兽师

    我是育兽师

    意外来到全民御兽的异世界!过着16年贫穷生活的叶寒,在年满16觉醒了特殊能力,同时得知自己家居然很有钱的,但家有钱,不代表自己有钱。在获得自己御兽的时候!危难来了,我没钱培育御兽。叶寒只能用动用能力赚钱培育御兽。但杯水车薪,无济无事。“哇,为什么这个材料这么贵!”
  • 从神奇宝贝世界超脱诸天

    从神奇宝贝世界超脱诸天

    新书《斗罗大陆之大祭祀》求支持!!(本故事及人物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 青山序

    青山序

    一跃而下,他告别了二十年的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这里的天下早已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故乡,他变成了她。她从大山中走出,在江湖中如白驹过隙,在庙堂中一笑苍然,连山怒海,大漠孤烟,古楼黑窟,云谷大江。逐渐走出属于她的那个春秋。变身作品,谨慎入坑。字数到30万上架就创群!
热门推荐
  • 我在柯南世界修剑道

    我在柯南世界修剑道

    什么,竟然穿越到案件频发的柯南世界?!没事不慌吃口药,离那个死神远一点就好...在同个学校会不会有危险啊?在线等,有点急。要不要转学呢?...可是班长佐藤真由美好漂亮呢,她还邀请我加入剑道部!当然还有好友高山次郎的原因,我可不是见色忘义...我叫十文字樱九,诸君请多多关照!
  • 一本书学会人情世故

    一本书学会人情世故

    《一本书学会人情世故》将从与人言谈、行为举止、人际交往、对待骗术、免遭伤害等方面手把手教读者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社交高手,失败者把人情世故当敌人,成功者把人情世故当朋友当今社会,一个人如果不会为人处世,就一定会落伍。做事。读者要知道这个社会的竞争法则。这样才能百战百胜;做人,读者要赢得领导的重视、朋友的支持,如此在生活中才能游刃有余;读者要学会识破种种骗局。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 是个有福之仙

    是个有福之仙

    元汀自诩天生福命,连成仙都快人一步。于是邀上同门好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一代侠女什么的,听起来就热血沸腾。还有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看你玉树临风俊逸无双,江湖险恶,不若与我同行?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烈火救赎

    烈火救赎

    人类只知道神是人类的救主,却不知人类也是神的救主!这是一个循环!全宇宙中最深奥,最神秘的真理。只有明白了这个真理,人类才知道该怎么做,该如何面对神!随着本书主人公的步伐,人与神的关系会一步步的解开!
  • 喜欢你就像海

    喜欢你就像海

    周卓第一次看到江夏,感觉她就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吉娃娃,后来,他才知道,她会为了徐哲——他的室友,脸红。他很烦她,因为她老是问徐哲的事情,可是,他也不忍心看她难过,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
  • 开始喜欢方先生

    开始喜欢方先生

    一朝死,一朝生。上一世,夜书瑶为在那城府极深的宅子中生存,步步为营;这一世,当夜书瑶以另一种身份再次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她曾错过多少温暖!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阳宅·阴宅

    阳宅·阴宅

    刚出正月,葛连上山放羊,看见几个陌生人在村子西头的地里测量着。出于好奇,他便上前套话,并以刚套住的两只野山鸡为代价,获得这里要修建高速公路的消息。事情传扬开的当天,人们顺着那几个测量者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确定出一条高速公路的路线来。按照这条路线,不单要占用葛连等六户人家的耕地,如果不拐弯的话,还要占用佟满堂和马贵成两家的房子。看到马贵成满心欢喜的样子,满堂两口子却高兴不起来。马贵成家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盖的,就算上边不要求拆,也到了该拆的时候。人家用赔偿的钱再盖个新房子,是等于拿旧的换新的,赚大发了。
  • 先婚厚爱,天价前妻很抢手

    先婚厚爱,天价前妻很抢手

    新婚之夜,她独守空房........娘家败落,婆婆不再视她为珍宝,丈夫的彻夜不归跟没完没了的花边新闻让她彻底死心,一纸离婚协议,她带着身孕离开。两年后,酒吧的舞台上,那双清澈的双眼让他眯了眼睛,跳上舞台将她抗走她捏着她的下巴厉声呵斥“你就这么作践你自己?”她怒视着这张让她跌入地狱的俊脸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当得知真相他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大掌摩挲着她腰间的那道闪电纹身,哽咽着问“还疼吗?”她摇摇头,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心已死,不会痛”QQ327943904,欢迎勾搭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