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思念心爱之人吗?”
“没有……”
“那你又为何哭泣呢?”
殒晃动杯中余下的‘思无邪’,清苦之感仿佛开辟出一方安静的净土,远离一切世俗尘嚣。
他想用气血之力还化解酒劲,却发现竟是无法撼动其分毫。
“你这酒……有古怪。”
“哈哈!想要化解此酒,除非你无情无欲,饮下时犹如清水,不然别无他法。”
“你……阴……我……”
“说的虽然有些难听,倒也是事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事已至此,敢不敢饮下第二杯!?”
“滚……蛋!”
柳七叹了口气,取出一个大葫芦,走来抓住毫无反抗能力的殒,一把灌进口中,嘴里还不停叨叨:
“你这本应向阳而生的少年郎,怎么这般死板枯燥,无趣!真是无趣!要知道那些名门大宗的老头子,求我这一杯酒,还要看我心情……”
他给殒灌了大半,顶着酒壶,咽了口唾沫:“喝吧!反正死不了!”随之满满一口,憋的脸色通红。
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也不管是何反应的殒,醉眼朦胧自顾自地沉声解释。
“这第二壶酒的名字,取自佛门八苦,爱别离。
所用奇材足足二百余种,知道主料是什么吗?是女子的相思泪,男子的断肠愁……”
柳七闭上双眼,嘴角有鲜血溢出。
殒躺在地上咬紧牙关头痛欲裂,十指深深陷入掌中。不同那杯‘真我’犹如肝肠哭断的疼痛。
这一杯的痛苦,更倾向于对神魂的刺激,仿佛有数人在撕扯他的灵魂,脑海中尽是哭泣之声。
气血之力不经引动便疯狂运转,随之传来身体内部两声轰鸣,若非长达数月的淬体恐怕当下的瞬间就会昏死过去。
剧痛过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悲伤直抵脑海深处的悲伤:哭泣的女孩,破碎的剑刃,还有无数沉默的天神……
层层片段将殒的意识吞噬,熊熊烈火灼烧着那颗干枯的心,仿佛有三个声音在在心中嘶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殒的口中也在不断呢喃,似乎这样便能拯救自己……
—————
羽寒警惕地盯着四周,张张符箓自臂膀滑动至掌心。
刚才他还在醉香苑内看着被捆绑play的殒,真的是一眨眼,便来到了深山密林。
能避开老头儿耳目的,除了另外几个老王八蛋,他还真没想到其他人有如此手段。
“我说你们这算犯规吧,不是说好生死由命,各凭本事嘛!你们这群老帮子忍不住了!?”
哒,哒,哒……轻轻的脚步声如同战锤般砸在他的心湖上,羽寒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个身影。
“我靠,不会吧!”
脚步声的主人翩翩而至,身姿曼妙,执珠负剑,白衣如画,面覆鬼甲。
“姐!亲姐!您怎么来这儿了?你看!你来的时候也不通知小的一声!小的好让全城奏乐鸣曲给您接风洗尘啊!”
“你过分了!”女子冷冷地说出四字,她身后的无鞘长剑冲天而起。
一方天地皆是剑气,席卷之处寸草不生尽数泯灭,剑鸣宛若无数恶鬼嘶吼。
月光下的剑刃泛起厚重的寒霜,那是长剑剑气自行化为实质,由此而观,剑的品质与夜凰般,最低也是圣器一列。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羽寒转身全速奔逃,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疯狂涌动。
如果是这个疯子,那就解释的通了,倪溟这个老王八蛋不知不知道,是根本不敢拦!
就好比一群人在石桌上下棋都其乐融融,突然来了个棋艺一般,却能把石桌掀了的人你能怎么办?除了哄着供着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况且这个女人不仅能把桌子掀了,她还能抡起石桌把下棋的人一个个锤死!
白衣女子远眺落荒而逃的羽寒,鬼甲之下没有任何情绪,悠悠转身离开:“你应该不会死。”
剑气汇聚浩浩荡荡,宛若裂天之刃,足足百丈之高,向着羽寒的方向一挥而下。
后者生死之间,掏出七十多张镇剑符,不过抵挡片刻,便如冰雪消融瞬间燃尽。
“轰!!!”
森林一分为二,无数世人眼中的凶兽仙禽跪地俯首,只求活命。
羽寒趴在地上,左肩至右腿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无数剑气在其中肆虐。
那柄长剑悠悠转身,重新悬浮在白衣女一尺之外,似乎它对这位主人也有些害怕。
—————
醉仙苑内趴着两个烂醉如泥的酒鬼,木桌上就着酒杯七零八散乱成一团。
“殒老弟!你肯定有喜欢的人!”
“啊?嗯……没有……”
“你这两种酒的酒力都没法化解吧?”
“……嗯。”殒有气无力道,脑袋越来越昏沉。
“那就对了,别想蒙我了!你心里的那位姑娘喜欢你吗?”
“……你喜欢那位叫玉英的姑娘吧?”
柳七闻言,随手拿来一壶烈酒,昂首灌进口中大半,然后将酒坛砸的粉碎。
“你怎么知道?”
“你那时过来第一眼看向的便是玉英姑娘,而且那位姑娘看到你还低下了头。
最主要的是,你看她的眼神跟我朋友看他喜欢的人是一样的。”
“是啊,我喜欢她啊~”
柳七神识近乎蛮横地扫过醉仙苑每一处,只为寻找那一抹身影。
熟人察觉到神识,都明白是柳先生又喝醉了,而初来之人便以为是一种挑衅,想要对抗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如同蜉蝣撼树,简直不自量力!
“她,她也在人群里看着我呢,为我担忧,每次喝酒她都会这样。”
“你为什么会喜欢玉英姑娘?”
“你觉得她是风尘女子?所以……”
柳七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总感觉自己曾辜负了一个人,那女子就是玉英。
不怕你笑话,我就出生在一个风尘之所,无父无母,是一群这样的女子抚养我长大,又助我踏入修行,之后的人生也是他们如同姐姐母亲般照顾我。
所以我对这些女子总有天生的亲切感,身份算什么?贵贱算什么!每个人都应该被尊重啊……你敢不敢饮下第三杯酒!”
柳七猛地一拍桌子,酒气十足:“也就是最后一杯酒!”
“拿来。”
柳七哈哈大笑,从虚空取出一朵幽蓝的小花儿,花心之中是淡白的酒液。
“这酒的名字是我梦游仙境所得,名为:晓风残月。”
殒小心翼翼接过,轻轻转动饮下。
这一次是在浩瀚的星空之下,他抱着那个女孩儿,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寂静啊,死一般寂静。
殒眼中最后的光彩缓缓散去。
柳七目光呆滞,躺在木桌上,任由美酒打湿衣襟,口中轻轻的吟唱着小曲。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我到底辜负了谁?是我辜负了你吗?玉英……”
“她喜欢你吗?”
“当然。”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柳七的泪水再也无法止住:“因为我是圣人!有千年乃至万年的寿命,而她不过短短数十载,百年也是奢望……”
“就为了这种狗屁理由!”殒你的声音变了,其实自第一杯酒之后他就已经渐渐迷失自己……
柳七大笑,笑的肆意,笑的凄苦:“她觉得自己是个风尘女子……可我不在乎啊,我不在乎啊!”
“混蛋!”殒暴喝一声,抓住瘫软的柳七,双眼呈灰白二色,变幻不定。
“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你到底是在作践谁!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在一起!?
她不同意你就一棒子敲晕,把她带走离开这!!!”
在玉英和周围客人的惊呼中,殒一拳打在柳七脸上,两人双双倒地。
—————
不存在之地。
“你刚才这么激动干嘛?”
“蠢货,看的我来气。”
“人家的事,你激动个屁啊!”
青衫男子饮进杯中酒,目光深沉:“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就什么都晚了。”
白袍男子沉默不语,
二人轻轻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