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为了避开桑寇猖獗的地域,跋山涉水,穿过了野兽遍布的密林,逃出了诡异神秘的古庙,救助了路途中感染时疫的村庄,一路克服种种艰难,终于到达了京城。三人的关系也更加紧密,感情更加深厚。
末喜像往常一样,寻找定福客栈,传信给家中报平安。三人也在客栈中先安顿下来。
不巧的是,一打听,戚寒篁的父亲又离开京城前往息烽关了。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戚寒篁放下筷子,说道:“父亲在京城也有几个好友,兵部侍郎张贤成大人是父亲的多年好友。听闻过几天便是他五十大寿,届时我们呈上拜帖去拜访,看看能否打个秋风,弄些盘缠。”
末喜和素石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后,末喜又难过了起来,沉着声音说:“就算到了京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我爹爹。”
素石听到这话,安慰道:“你母亲留给你的那支笛子非寻常之物。据我看来,那笛子应该是某个大姓宗族特有的,也许张大人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听到这,末喜眼睛变得有光彩了起来,戚寒篁摸摸她的头,宠溺地哄着:“好了,你的父亲一定会找到的,快点吃饭。”
她们之间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但三人对这种注视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淡定地吃着饭。
夜幕降临,末喜在房间内看着夜空,内心不再是怕被这黑色无尽的深渊吸入的不安。此时,只有满眼的星河烂漫。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又听见戚寒篁柔声道:“末喜,今夜城中有花灯会,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末喜连忙开门,挽着戚寒篁的手臂,笑着说:“若是你想去,我定陪你去。”
素石在一旁无奈地提醒,“是不是忘了,你的戚寒篁姐姐现在是个男子,你们此番举动是不是有点有伤风化。”
末喜还是呆呆地笑着说:“无碍,若是妹妹我因此坏了名声,只要姐姐不嫌弃,我便陪着姐姐一辈子。”
戚寒篁笑出了声,“一生有此美人常伴左右,无憾。”
素石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京城的大街上因花灯会比往常夜晚更加热闹,遍地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打闹声,姑娘们的嬉笑声。街道旁,商铺前,都挂满了各种各样颜色的花灯,映着来往行人脸上的笑容。
末喜兴奋得像个小精灵,到处蹿,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被各式各样的面具吸引住了。末喜仔细挑选着,一个一个给戚寒篁试戴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殊不知,这笑颜令一人驻足,只顾着沉迷欣赏,身边女子的话语却分毫未入耳。女子见身边无人回应,拍了拍怔住了的萧书浔,生气地说:“哥,你干嘛呢,好不容易你陪我逛花灯节,你就认真一点嘛。”萧清清顺着哥哥的视线看过去,不禁惊叹了出来,“好美的女子。”
萧书浔轻咳了几声,说道:“走吧,不是说要放花灯吗。”
萧清清快步跟了上去,坏笑着说:“哥,你这是动了凡心了,要不要我帮你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姐,明日一早便下聘礼,赶紧把那位小仙女娶回家。”
萧书浔背着手,反手就是一扇子,敲在萧清清头上,“小小年纪不学好,脑子里净想着什么东西。”
萧清清摸摸自己的头,气鼓鼓地说:“哼,还不是为你考虑,竟然打我,待会一定得买一个最大的最漂亮的花灯补偿我。”
戚寒篁任由末喜试着面具,素石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偷笑着。末喜听见这笑声,拿起一张兔子面具,递给他说:“素石哥,你戴这个吧,这个适合你。”
素石看向戚寒篁,求助地说:“我可以拒绝吗?”
可戚寒篁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拒绝?”
素石被迫戴上了兔子面具,戚寒篁自愿戴上了黑色面具,末喜开心地戴着银色面具,挽着戚寒篁向前走去,跟在身后的素石只能无奈地笑笑。
前方一堆人围着一个台子,琴声悠扬,有女子跟着乐声舞蹈着。
末喜好奇地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热情的路人回答说:“一看你们就不是本地人,这每年的花灯节上,女子在此比舞,谁赢了,便可以赢得这城中最灵巧的大师做的最大最漂亮的花灯。据说,这个花灯,许愿最是灵验了。”
戚寒篁若有所思说:“末喜,说起来,还没见你跳过舞,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荣幸可以一饱眼福。”末喜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一会别嫌弃我丢人就行。”
末喜依旧戴着那银色面具,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末喜长袖曼舞,月下的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得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摄人心魄,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青丝墨染,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一曲终,舞已停,人未散,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住了,其中不仅有素石和戚寒篁,还有萧书浔兄妹。
待末喜下台拉着戚寒篁与素石离开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却依旧在回味无穷。
“可以啊,末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你是样样精通,还有武功如今也不差了,刚刚确实把我惊艳到了。不过你干嘛这么着急走,你不想要那个花灯吗?”
戚寒篁宠溺地看着末喜。末喜傲娇地说着:“咳,会说你就多说点,我怕太引人注意了,这支舞本就只是因你想看我才跳的。至于那个花灯,得到或者没有,都无所谓,即使它是最大最漂亮的,我也会找到我最喜欢的那个花灯。”
素石四处张望着,指着前方护城河方向说:“看,人们都在那儿放花灯”。
末喜三人挑挑拣拣,最后找到了各自喜欢的花灯,来到靠近河的上游,这里人比较少,末喜抱着花灯,闭着眼睛,嘴里碎碎念着,虔诚地许愿,然后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漂流远去。远远看去,整条河上漂浮着许许多多承载着城中人愿望的花灯,闪烁着的灯火点缀着这条护城河。
戚寒篁和素石也陆续将手中的花灯送入河中,三人静静坐在河边,看着河中飘着的花灯,发呆了许久。周围的人都渐渐散去,这样的温馨没有持续多久,飘过眼前的不再是美丽的花灯,而是一具尸体。
“那是什么?”末喜赶紧站起来,周围人也都注意到了河中不寻常的东西,围在河边,有人将尸体打捞了上来,尸体脖子上有明显的伤口,“这不是醉雅苑的楚楚姑娘吗,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人群中有人开口了。
萧书浔兄妹听见动静也赶来了,“啊,死人。”萧清清看了一眼,惊叫道。
萧书浔让清清先去衙门报案,随后拿出了刑部员外郎的令牌,说道:“我乃刑部员外郎萧书浔,刚刚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末喜惊奇于这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刑部员外郎,随即便走了出来,“回禀大人,民女末喜,是我先发现尸体的。”
萧书浔见到末喜,心中有些许欣喜,却还是平静地问道:“当时是何情形。”
“民女与两位好友在河边赏灯,突然看见这具尸体从眼前漂过,便大声呼喊,之后有人捞上来了,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京城尉王清匆匆赶到,见到萧书浔,恭敬地行礼,“萧大人,在下来迟了。”
萧书浔摆摆手,指着尸体说:“不必多礼,今日本是城中盛事,百姓欢愉之时,却发生此等命案,还望王大人速速破案,捉拿凶手。”
王清诚惶诚恐地擦着汗,“下官定尽快破案,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
“那就拜托王大人了。”萧书浔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末喜,才拉着萧清清离开。
“大人慢走”。
末喜在回客栈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戚寒篁感受到了她的低落情绪,于是将手搭在末喜的肩上,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为那已故女子伤心难过?”
末喜点点头,“那么一个年轻女子,明明也生活在这太平的京城,怎就……”
“别想了,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意外与不甘,指不定发生在谁的身上,也许某天自己也会遭遇了些什么。”
这一日,末喜三人早早便收拾好,准备去拜访张侍郎。张府高朋满座,许多达官贵人都赶来为张大人贺寿。
戚寒篁呈进拜帖。三人在张府门前等候。
萧书浔兄妹也来了。进门时看见末喜,萧书浔停下脚步,越过戚寒篁与素石,对着末喜,笑着说:“姑娘,又见面了。”
末喜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民女见过萧大人。”
张府门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戚公子,萧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五人便一同走进张府,萧清清一进门便粘着末喜,“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何处,可有婚约在身?或者是否有心上人?若没有的话,你觉得我哥如何?”
末喜被问得一时不知所措,萧书浔赶紧捂住萧清清的嘴,“恕舍妹无理,是在下管教无方,望姑娘见谅”,便拖着萧清清走了。
素石看这情形,望向戚寒篁,“你这末喜妹妹怕是要被人抢走了。”
素石陪着戚寒篁去拜见张大人,末喜便一人在这府中闲逛,欣赏着各处的桂树、文竹、朱槿、茉莉、红豆蔻、含笑花、指甲花、牡丹、石榴花、水仙、海棠。
在后花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栽有十几株丹桂,开得正盛,花虽小而色嫣红,一簇簇点缀于绿叶之中,形如细珠斜玉,芳香四溢,末喜随口吟道:“丹桂年年开故乡,今年赏桂在京华。盈盈簇盖真珠细,片片笼车美玉斜。公子携香熏席绮,美人流影动裙纱。乾坤着意欣逢遇,收得风光向人夸。”
丹桂后面则是一片深红色的朱槿花,花瓣大如蜀葵,每株枝头都怒放着数百朵,末喜又吟道:“莲后红何患,梅先白莫夸。才飞建章火,又落赤城霞。不卷锦步障,未登油壁车。此时相对罢,明日向天涯。”
正自我得意间,忽然瞥见萧清清似乎跟一个小姐起了争执,末喜走近想要劝阻,那小姐竟然推了一手萧清清,末喜立即拉住萧清清的手,免得她掉入后院里开着荷花的清池中。
萧清清气愤急了,也用力一推那小姐。
末喜没有伸手拉那位小姐,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掉入池中。
旁边的丫鬟大声呼救着,一众家人闻讯赶来,救起了那位小姐。丫鬟急忙扶着那位小姐回房换衣服。戚寒篁、素石与萧书浔也赶到了。
“都没事吧。”
“哥,是她先推我的,还好有仙女姐姐救我,才没掉下去。”
萧清清委屈地看着萧书浔,萧书浔对于这个爱闯祸的妹妹无计可施。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戚寒篁上下打量着末喜,“我肯定没事啊。”
萧书浔拉着萧清清走了过来,抱歉地说:“实在对不住,都怪家妹顽皮,这次要连累姑娘了。”
末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不在乎。”
戚寒篁和素石看她这副态度,也是无可奈何。本以为这事会闹大,结果那些个大人们,只当是孩子们的打闹,便翻篇而过了。毕竟,谁都不想因为此事闹掰了关系。
“我们已经拜见过张大人,张大人听说我们的家庭变故,送了一百两银子给我们作盘缠。我也与张大人提过你笛子的事,待晚宴结束,我们再私下寻张大人帮助。”戚寒篁一边对着末喜说,一边与末喜、素石走向大厅晚宴处。
戚寒篁、素石忙着联系达官显贵,末喜无聊地看着台上的舞女们发呆,突然想到了花灯会那晚的楚楚姑娘,想要找到萧书浔问问案子的进展,却没想到末喜看向他的那一瞬间,萧书浔也正看着她。
末喜迅速回避视线,继续看着台上的舞女,没过一会,清清又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姐姐,今日多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肯定摔下去,和那个吴小姐一样成了落汤鸡。”
萧书浔拿着酒杯过来,想要敬末喜一杯,表示感谢,末喜摇着头说:“不用客气,我也不喝酒。”
戚寒篁坐在末喜身边,接过酒杯,盯着萧书浔说:“我替她把这杯谢酒喝了,这人情便清了。”
碰杯的瞬间,戚寒篁用内力将萧书浔的酒杯口压低,似乎在警告着他:离末喜远点。末喜则是一脸奇怪地看着戚寒篁。
戚寒篁喝完,放下酒杯,拉着末喜去拜见张大人。
来到张大人的书房,末喜将那只笛子呈给张大人过目,张大人手捧着笛子,眼睛一亮,惊喜的说道:“这,这可是举世无双的宝物,全世界便只有一对……”最后说的什么,末喜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循环重复着:张大人说的拥有这另一只笛子的人是襄王,听说,他一直挂念着一末姓女子……
末喜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找到生父的惊喜,也有对他的怨恨。回到客栈,末喜望着窗外发呆,戚寒篁走进房间,摸了摸末喜的头,安慰道:“你终于有你爹爹的确实信息了。真好!”
襄王是先帝的三子,居长,乃先太后所生,同胞兄弟有恒王明承,而皇帝为当今太后所生,同胞兄弟有明佑,另外燕妃生越王明贞、楚王明泰,吴王明慎,韦妃生纪王明福。先帝除有八个儿子外,还有九个女儿,即襄城公主、汝南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长乐公主、豫章公主、普安公主、东阳公主、临川公主。
如今的天下很是混乱,倘若让末喜姑娘独自进京见襄王,路上怕是会很容易遇到危险,思及此,戚寒篁希望末喜和自己同赴息烽关,以后再找些人送她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