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柳清疏吐血,屋子里另外三个人都紧张得不行,楚宸宁一把上前就抱住了她,迭声问道:“清疏?你怎么样?”
柳清疏勉强站住,抬手拭了拭嘴角的血迹,还撑出一个微笑道:“殿下别担心,我没事。之前郁结攻心,这一口血吐出来,我反而松快不少。”
楚宸宁仔细观察着柳清疏的神情,虽然还是一样的虚弱,但眼神灼灼,气色也尚可,就知道柳清疏确实没逞强。
但他依旧还是止不住的心痛,嘴上赌气道:“我担心你干甚?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
柳清疏知道楚宸宁是在赌气,只是笑了笑,楚宸宁虽然心里气柳清疏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更多的还是心痛。
天知道刚才柳清疏吐血的时候楚宸宁有多着急,乐卿又不在,万一柳清疏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恐怕只能拿头撞墙了。
想到这里楚宸宁一阵后怕,他立刻肃了脸色道:“清疏,你现在马上回房间去躺着。”
“知道啦,五殿下。”柳清疏笑了笑,确实体力和心神都耗费了不少,她是要好好休养一下了,尤其是手上的伤口,估计又要重新包扎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柳清疏回头对芙芷道:“芙芷,你把我药箱从上往下数第二层的那张药方拿给太医,让他们对着煎药,三碗水煎一碗,然后给他服下。”
芙芷点点头,楚宸宁已经不管柳清疏的阻止,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来,柳清疏惊道:“殿下……你?”
“你老实休息就是了。”楚宸宁毫不避讳的抱着柳清疏,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
柳清疏服下一颗蛇菰保心丸,又在楚宸宁的帮助下重新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
楚宸宁本想让她好好的多休息会儿的,柳清疏却道:“殿下,之前那个感染了瘟疫的小女孩被送回了京里,咱们就非常被动了,现在不能多休息,等那人吃过第一次药之后,就要立刻去审问他。”
楚宸宁知道柳清疏说得在理,但他更心疼她这拼命三娘的架势,于是道:“这些事交给我来就行了,你好好歇着吧。”
上辈子柳清疏凡事都亲力亲为,她知道争夺大位的残酷,所以信不过任何人,唯一信得过的那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她分担任何事。
看着楚宸宁认真的眼神,柳清疏带着浅笑点点头:“好。”
见柳清疏睡下了,楚宸宁脚步放轻走出房间,就径直去了那个人的屋子。
一个侍卫正蒙着口鼻在给他喂药,用白绢布蒙着口鼻这个方法,也是柳清疏教给他们的,现在但凡他们要接触已经感染过瘟疫的人,都会这样做,屋角的铜炉里也熏着艾草,倒是没有疏漏的地方。
那病人已经可以斜坐在床上了,虽然脸色还是依旧苍白,但也不过是重病人的面色,跟之前一样的死人般的灰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侍卫见楚宸宁进来了,正欲行礼,楚宸宁挥了挥手道:“先喂完药再说吧。”
那病人从言谈间大概也猜出了楚宸宁的身份,待侍卫喂完药,楚宸宁摆手让他先出去,那人吃力的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道:“同样……是皇子……你可跟他,太不一样……了。”
自从柳清疏之前说过,在京里弹劾他的吏部的鲁项明是楚宸御的人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楚宸宁心里大概也有些猜想,不过还有些细节连不起来,于是他道:“楚宸御要你们做什么?”
那人断断续续的道:“他……逼我们吃下……一种药,然后……咳咳咳咳,来长庆镇大肆宴请……以开诗会,诗会为名……多请本地的人,让他们都……感染。”
楚宸宁大惊:“所以……这场瘟疫是人为的?最初的感染源居然是投毒?”
那人狂咳不止,只点了点头。
楚宸宁拿过桌上一碗水递给他,他感激的喝了两口,楚宸宁就接着问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与此事有关?”
“证据……证据……”那人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一丸黑色的药丸,“这个药,就是当初……他给我们服下的……我,不甘心就死……偷偷藏了一丸。”
看到那个药丸,楚宸宁就知道小厮没有很仔细的清洗那病人,不过他倒也不苛求,毕竟又不是请这人来当座上宾。
反倒是朱县令,如此重要的人证和物证,他居然不搜不问,全然不知,简直就是个废物草包。
“那你可知,他从哪里弄来的这药?”楚宸宁用帕子将那颗药包起来,收进怀里。
那人缓缓的道:“我只听……偶尔听他们……提起过……好像有个什么,什么老先生……帮他们调配的。还有……京里!他们……他们要让京里也感染上。”
楚宸宁知道楚宸御身边也许有个用药的高人在帮他,之前金平伤口上的毒就可见一斑,如今算是坐实了。
至于京里也感染上这个瘟疫,少不得他定是要拿那送回去的小女孩做文章了。
不过还好,这次自己动作够快,送乐卿回了京里,就算瘟疫爆发,也能抑制得住。
楚宸宁吩咐下人照顾好这个病人,就欲转身离开。
那人却挣扎着起来,问道:“殿下,晚生有一事……想问……”
楚宸宁道:“何事?”
那人虽虚弱,也强撑着起来在床上对着楚宸宁拜了一拜,口中道:“晚生杜鸿杰,本……本是个读书人,如今流落到……这个地步……也全是……咎由自取。只望殿下……告知之前救晚生的……那个女子的姓名……也让晚生知道……自己的……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杜鸿杰是个读书人,却屡试不第,家中也因此负债累累,楚宸御就是看上了他这点,知道他肚子里有几分墨水,最容易组织起诗会之类的风雅宴会,才找了他做那一批人的领头人。
他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一颗棋子,用过就丢的那种,但为了让家里人能还债并且过上好日子,也只得昧着良心去害人。
却没成想遇到了柳清疏,就像在他前半生几十年的黑暗中投下的第一缕阳光,自然是忍不住让他趋之若鹜。
楚宸宁当然看出了杜鸿杰不是单纯的想感谢救命恩人,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你继续去科举吧,迟早有一日,你会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