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还记得前几年老谋子的女儿导演了一部叫《二十八岁未成年》的电影,女主角最初是个才华横溢,开朗自信的少女,自十八开始谈恋爱,生活的重心开始转移,她每天的愿望就是早日能与“白马王子”步入婚姻殿堂,最后在二十八岁时回顾过往,发现早已找不到当初的自已了。电影故事线的走向让多少观众唏嘘。
林一想,大概二十八岁的女性早已不能被称作为“女生”了吧。二十八岁的女性,开始担心自己索然无味,自卑软弱,兴趣事业都无所成。期盼自己成长,又畏惧时光的洗礼。林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好像都有了浅浅的细纹,这是不是就是苍老的开始?心里有一点点被震撼。
洗完澡出来,林一跪坐在地毯上,一边擦着短短的头发,一边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摸下来。拿到手上一看,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均来自景然。林一的心突然被什么击中了。她不知道他打来电话有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事儿呢,所有纠葛不是都已经梳理得清清楚楚了吗。林一思量之后并没有打算给他回过去,默默地删除了通话记录。无论怎样宽慰自己,心情还是突然变得烦躁起来。
很久没有自己动手打扫屋子了,景然找的清洁阿姨合同还没有到期,这段时间依然准时到家里来做卫生。林一先从浴室开始,里里外外地把墙砖和玻璃门都用毛巾擦了一遍。然后又去了厨房,厨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伙了,林一本来就不会做饭,这里一直都不是她的领地,橱柜里的瓶瓶罐罐都是景然去超市买的。林一把调料瓶挨个儿的擦拭一遍,有的瓶子装的是什么林一都拎不清,反正也不会用到,一眼看不出用途的,林一都爽快地扔进了垃圾桶,反正不用以后过期了还是得丢掉。当擦完阳台上的最后一块地砖时,林一终于有了一点睡意。
收拾完屋子,自然又是出了一身汗,去浴室冲了个澡,便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翻来覆去,还是有点睡不着,于是翻出手机,找点音乐来听,喜欢的民谣歌手被封杀后,林一再也没有在网上找到过他以前发那些歌曲了。现在只好选择随机播放,这样折腾到四点多钟才睡了过去。
因为十点钟就要开庭,林一在八点就起床了,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套上一条黑色紧身裙和白色衬衣,仔细地化了个妆,要把昨天熬夜留下的黑眼圈遮盖掉不然气势就弱了。在出门前又再次核对了一遍开庭需要的材料就坐电梯下楼了。合山区的人民法院停车位十分紧张,以前林一跟着老大去过一次,两人找停车位都找了半个小时。林一想想还是放弃自己开车去的想法,把电梯按到一楼,就不去地下停车库了。
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上次让林一去帮景然挪车的师傅跟她笑吟吟地打招呼:“景太太,景先生好不容易出差回来,你怎么没有坐他的车一起去上班呀?他这前脚刚走,您后脚就跟来了。”
景先生?远在蓉城的景先生?林一觉得是不是保安师傅年纪大了,没有看清,“师傅,您是不是看错了?”
保安师傅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景先生昨天凌晨两点那会儿就回来了,我还把燃气单子给他了呢。”
呼.....那就是景然没有错了,林一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支支吾吾地跟保安师傅说自己上班了,匆匆地逃离了。
说没有一丝触动是不可能的。景然他还来世纪峰景干嘛?昨天晚上他又是怎么度过的,难道是在车上待了一宿吗?说好了分开不是就应该断得干干净净吗?他现在这样又想要怎么样呢。既然选择了和陈怡一起离开京都,能不能就不要再回来了,或者至少等她这颗心完全平静下来之前,都不要再来动摇她了......
庭审结束,刚把手机开机,霍晴的消息就发来了,大意就是她早已在酒店端端正正地坐好了,就等她这个寿星驾临了。霍晴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把她的生日安排发到了她的手机上,从中午到晚上无一遗漏,可谓详详细细,逻辑清晰,满满当当。
快到酒店的时候,正逢写字楼里的人下班出来吃午饭,堵了一会儿车。林一一到霍晴订的包间就赶紧跟她道歉,态度十分诚恳。霍晴直接不吃她这一套,“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带尖的带楞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的带倒齿钩的带峨眉刺的这些玩意有啥用?”
林一听她这么一连串儿念下来都不带喘气的,为她只是学了摄影而没有再去学说相声而暗暗惋惜。
吃了饭,霍晴直接把林一抓着上了她的大红色跑车。趁着等红灯的空当儿,林一把两只手举到她的面前,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我的生日礼物呢?”霍晴神秘地看了林一一眼,“放心,姐妹,这会儿送你个大的,你可得接稳了。”说完还贱兮兮地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林一早该想到的,霍晴这个不着调的,能做出好事来?看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梳着二八分的男人时,在心里狠狠地把霍晴骂了一百遍。
“林小姐,我听王先生说您是在律所上班?”二八分的男人开口说话了,王先生是谁?霍晴拜托的帮她物色对象的师兄?
林一僵硬地笑了笑,“是的,毕业后就一直在律所上班了。”
男人听后,眉头皱了皱,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还发了“啧啧”的声响,林一听着头皮一阵发麻。
过了一会儿,男人继续说道:“林小姐,我这个人比较直,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我觉得律师这个职业不太适合女性,女人太善于做口舌之争的话不利于家庭和睦。”您还是闭嘴吧。如果说林一刚开始还抱着耽误了他的时间的愧疚感,那么此刻,愧疚感荡然无存,随之而起是熊熊怒火。
林一属于那种越生气就越冷静的人,她把椅子朝前挪了挪,双臂交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视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睛,“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请问您今年多少岁了?”
二八分的男人明显没有搞懂林一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地说:“三十二岁,怎么了?”
林一冷笑一声,“您都三十二岁了,说话还这么不经脑子,是怎么安全地活到这把岁数的?”男人一听,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林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一看都懒得看他,低着头玩起了桌布上的流苏,“意思就是您能长这么大,都是社会太和谐犯的错误!”
二八分的男人一听,拿起座位上带来的公务包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林一一眼。
林一非常讨厌没有经过事实论证就信口开河的人,什么叫这个职业不太适合女性?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优秀的律师都是女性吧。还有什么女人太善于口舌之争不利于家庭和睦?谁告诉他律师的工作就是做口舌之争的?不利于家庭和睦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破结论?那她还觉得他的存在不利于社会发展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一点他都不懂吗?
林一在心里咆哮了一通,抬起头时才发现前面一桌人正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自己,林一懊恼地拿起包,快速地去吧台结了账,匆匆地离开了。
林一给霍晴打电话,质问她这是送的什么破礼物,霍晴慢悠悠地回她:“姐妹儿,张爱玲不是说过,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只有两种,时间和新欢。这青春年少的时间您可是没有剩多少了啊,还不赶紧找个新欢?”
林一沉默了,她好像都还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以后总要找个人一起度过余生的,然后和他一起生一个小孩,老了之后两个人可以依靠在一起看夕阳,就像老李同志和老林同志一样。景然和陈怡的小孩会长什么样呢?肯定是个眉眼如画的孩子吧,毕竟父母都是长得那么好看的人。
林一跟霍晴说她晚上就不出去了,想要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个电影,然后休息一下,下午的二八分男人让她元气大伤,必须要停业整顿一下。还有,要赔偿她一笔巨额的精神损失费,不然天理难容。霍晴在她说到损失费时,直接撂了她的电话。
过了今天就是二十八岁了,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完成。买房的夫妻前几天还在微信上跟她确认是不是可以准时交房,林一回了说当然可以,顺道告诉他们清洁阿姨还可以帮他们免费做卫生到今年年底,反正景然把钱都已经交了,都退不回来了。关于换方向的事情也在接洽中,跟着做了几个案子,倒是渐渐上手了。
二十八岁了,跟过往好好地做个了断,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