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除夕夜。外公不愿意在医院待,医生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也说没有什么大碍,舅舅们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老李同志说,今晚林一的相亲对象也要过来,干脆大家一起去自己家吃饭,也可以一起参考参考。
林一听到之后,阻止的话已经来不及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今年的除夕夜,注定不一般啊。
大人们都在厨房里忙活,外婆陪着外公在林一的房间里休息。大舅家的儿子去年已经结婚了,今年去媳妇家过年了,没有回来。小舅舅家的大儿子和媳妇一起去日本旅游了,也不回家过年。林一在客厅里跟七岁的小初心大眼瞪小眼。
“大姐姐,帅帅的大姐夫怎么没有回来和你一起过年?去年他还答应了过年要送我小裙子呢!”小孩子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去年的事情今年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呃,初心,要怎么跟你说呢。”跟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解释离婚的概念,确实有些复杂,林一只好用最简单的词汇跟她表达着,“我和你的大姐夫呢,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就是以后他回他家过年,我回我家过年,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我是不是以后就看见不到大姐夫了呀?”初心懵懵懂懂,脑子里有一串的问号。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初心长大了就会知道的。我和你大姐夫就像一起约好要出门远行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你大姐夫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们就分开了。分开了,并不是什么坏事情,他会在他的那条路上找到另外一个和他一起远行的人的,我也会找到的。”林一耐心地解释着。
“哦!我懂了,大姐夫是不是迷路了呀?迷路了就走不回来了。对吗?”
“呃,也可以这样说。”初心小小年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的了,林一就当作她已经听懂了吧。
厨房里面林一插不上手,客厅里除了初心,就只有小金金。初心跟她聊了一会儿天,就开始追着小金金跑,笑声跟铃铛一样响亮。
林一正无聊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老李同志大概是觉得林一的相亲对象上门了,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手,走出去开门。
结果,林一在里面等了半天也没有见老李同志把人迎进来,于是,一边脚步往门口迈,一边问道:“谁啊?”
“林一,你先进去,这里没有你的事儿。”老李同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像还带着一丝火药味。
林一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只见景然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手上提满了礼盒,头发有些凌乱,一派风尘仆仆的样子,规规矩矩地站立在走廊里。老李同志叉着腰,和他对峙着。
“你这是要干什么?”林一看到他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才开了口。
景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转头看着老李同志,声音低沉地说:“妈妈,过年了,我来看看你和爸爸。”
老李同志根本不领情,快速地回道:“景然,你和我们家林一已经离婚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妈妈,你叫我李阿姨就行了。大过年的,你跑到我们家门口站着,影响也不好,林一的相亲对象马上也要到家里来了,你自己回去吧,我们这里也不方便留你下来吃饭。”
一番话下来,林一听得很是心酸。以前和景然在一起的时候,比起自己,老李同志明显更喜欢景然一些,每次回到家里吃饭,逢上炖鸡肉的时候,老李同志总是会把鸡腿夹给景然,自己这个当女儿的反而吃不上,她那个时候特别嫉妒景然,老李同志简直太偏心了。后来林一才知道,老李同志对景然好,主要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对她,既然他们已经分开了,对老李同志而言,他就不外乎是一个外人了。
林一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一眼景然,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走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眼圈明显已经红润了。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老林同志从里面把门打开了,看到景然的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进来吧。跟我到书房来。”
老李同志听到老林同志这么说以后,嘴巴张了张,本来准备说点什么,停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景然说:“进来吧。”说完,老李同志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景然深深地看了林一一眼后,一步一步地跟着他们走进了屋子。舅舅舅妈们听到门口的动静后,都跑到饭厅里来了,看到进门的是景然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景然恭恭敬敬地跟他们问候过年好,结果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应他。
倒是小初心,蹦蹦跳跳地跑到景然的面前,高高兴兴地跟他打招呼:“大姐夫,你怎么回来过年了。大姐姐说你迷路了回不来了,现在你是找到回家的路了?”
闻言,景然表情呆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丝笑容:“小初心,新年好。大姐夫现在回来了,我现在有点事情,等会儿再找你玩好不好?”初心乖乖地点头说好,然后松开了揪着景然的手。
景然走到书房后,转手就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林一的视线也被挡在了门外。老李同志招呼大家继续回到厨房忙活着,小初心也回到了客厅继续和小金金玩了起来。林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人心惊胆颤地站在书房的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突然,书房里面传来了茶杯碎裂的声音,林一心里一惊,推开门闯了进去。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景然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头上还有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着。旁边是摔碎的茶杯,四分五裂,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形状。老林同志看着景然,也是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
“景然,你在干什么?”林一忍不住低吼道。
为什么除夕夜他不在家里守岁要跑到这里来跪着,从老林同志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真的要拿茶杯砸他,以他的身手明明可以轻松地躲开,为什么非要硬生生地受着?他和她为什么闹成了现在这么难看的局面?他们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爸爸,对不起。”景然依然笔直地跪在原地,好像刚刚的茶杯对他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声音低哑地跟老林同志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