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孙悟明指点一众猴族习练兵器与路数,忽而听闻水帘分开。
孙悟明与几只老猴交代几句,匆匆蹿入水帘洞中。
孙悟空躺在石桌之上,已然还在沉睡。孙悟心脸色苍白,只是面颊带着两坨红晕。
“除去禁制了?”孙悟明躲开孙悟心的目光。
“嗯......”孙悟心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禁制破去了,这一身甲胄可以穿戴了。”
“还留着它作什么?!”孙悟明心中愤恨,抄起叠放整齐的披挂,就要甩进池中。
孙悟心赶忙夺过披挂,再放置在孙悟空身旁,“悟空很是喜欢......”
两人沉默无言。
“你去看看悟空的情况吧,看还有我遗漏的什么没有?”孙悟心还是放心不下。
孙悟明点点头,走上前把手指点在悟空的眉心。
不多时,孙悟明面色一沉,“糟了!”说着话就要把孙悟空的身子抱起。
“怎么了?”孙悟心急忙帮扶一把,“禁制没有破除干净?”
“不是!”孙悟明让悟空趴俯在石桌之上,又拨开悟空后颈的毛发。三个针眼一般大小的空洞在孙悟空的后颈之上,还在往外吞吐着金色雾气。
“呀!”孙悟心大呼道“是谁把悟空的三性拔除了!难怪悟空秉性浮躁,灵台混乱!”
“悟空乃是天生石猴,这三性可怎么补得上!”孙悟明亦是咬牙切齿。
“那你还让悟空去什么东海水晶宫!”孙悟心嗔怪的看着孙悟明。
“呵......”孙悟明哑然失笑,“他必要去走一遭的,此是定数,只是未曾料到有人要强行篡改!”
孙悟心知道错怪孙悟明,悟明只是预知,这一切跟他无关的。
孙悟心把牙一咬,反手捏住了后脖颈的毛发。
“你要作甚!”孙悟明制住孙悟心的手腕,“就算你拔除三性毫光,也填不满悟空的缺漏!”
“总好过没有!”孙悟心反驳道“我等乃是灵根,悟空则是仙根,其中虽有差距,也不能让他断送在此!”
“那便用我的!”孙悟明也是反手掐着后脖颈的毛发。
孙悟明慢了些,只是刚把手掐住毛发,那边的孙悟心已然挣开手腕,一把便将脑后的三根金色毫毛拔下。
“不能苦了悟空......”孙悟心终于迎上孙悟明的双眸,“也不能苦了你。”
而后,孙悟心便把三根毫毛填补在了孙悟空脑后,三个针眼一般大小的空洞虽未被填满,也是止住了吞吐。
孙悟心瘫软的倒在了孙悟明的怀里,已然晕厥。
孙悟明抱着孙悟心,面向石桌跪坐在地,“悟空啊悟空,如若有一天你忘了本心,移了本性,我必定亲手将你打杀!”
......
月余时间眨眼而过,孙悟空已是一如往常,成日里带着一众猴族玩耍取乐。孙悟心也是缓了过来,每日打理着悟空的起居饮食,或者在那崖顶看着孙悟空与猴众的耍闹。
孙悟明为孙悟心调制了一味汤药,卯时与子时各饮一盏。这是孙悟明收集日出朝露与池底之水,配上百种药草与梧桐汁液熬制而成。有着清明灵台、调换血气的功效。
“每日两碗,千万不可断了。你命理羸弱,又失去三性毫光,必须靠这汤药封住脑后的缺漏,才能勉强吊住体内灵气。”孙悟明如是说,“再等我研习一番药理,与你根除。”
孙悟空见悟心每日里都要喝药,便问那孙悟明,好端端的又要喝什么汤药?
孙悟明只说是调节血气的草药羹,并未细说。孙悟空哪管这些,每次都把孙悟明端来的汤药偷偷倒掉,换上椰子酒或者杨梅酒。
孙悟心只是笑笑,陪着孙悟空饮了一杯又一杯。
一日夜里,孙悟空与一众猴族醉酒睡去。孙悟明把孙悟心从悟空的怀里唤醒,二人来至崖顶。
“汤药喝了吗?”孙悟明这几日见悟心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心中担忧。
“喝了。”孙悟心一脸恬淡。
“那就好......”孙悟明虽有所疑虑,也并未出口相问。
二人望月良久,孙悟明叹息一声道“你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许多次......”
孙悟心何等的聪慧,不做思量便出声问道“悟空又有何灾何难?”
孙悟明只是皱眉看着悟心,强压下心头不悦,“明日里便会有鬼差来押解悟空的魂灵,他要去一遭地府。”
“阴曹地府?!”孙悟心把手掩嘴,“那地方可是能随意去的?岂不是身死道消!”
“不用多久他便会回来,与性命无忧,只是不知他会在地府遭遇什么......”孙悟明忽而转身面向悟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可再动自己的心思,如若悟空此去有难,便由我出面,你不可再有所损伤!”
孙悟心定定的看着悟明,默然点头。
“呵......”孙悟明故作轻松的笑笑,“他有你的三性毫光,想必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要记住,你不是他一个人的,你还是......”
孙悟明顿住话语,思量一番再道“你还是我们花果山水帘洞的二大王!”
“嗯!”孙悟心答应一句,便被孙悟明送入洞中安歇。
孙悟明向来不在水帘洞中歇息,此刻又是独自一人返回崖顶,举头望明月。
“你不是他一个人的,你还是......我的意中人......”
话语缥缈,顷刻消散。
......
九层幽冥之中,万古寂灭之处,一位女子静默而立。女子身上虽无半点衣物,却有着大块的刺青,一共七块,均为花朵模样。
花朵色彩艳丽,妖娆绽放。
若是唐三藏等人在此,便能认出此女子正是带走孙悟空残魂之人。也是猪八戒疑心的,在灭道地狱中传法与自己的女子。只是此女子的刺青色彩艳丽,与猪八戒所想不符。
女子周身一片虚无,只是身前有一道轮盘。轮盘分为六块区域,围绕着中心的正圆。
掌灯是认识这道轮盘的,此乃是地府的控制中枢,六道轮回盘。此盘控制着三界的转生轮回,构筑起三界秩序的基础。
细细一看,这道轮盘与平常有些不同,其中还夹杂着第七块蒙蒙的区域。女子正是把孙悟空的残魂投入了这块区域之中。
就在孙悟空的残魂被投入之后,轮盘飞转,六道紊乱。那地府中的万千魂灵涌向奈何桥,投入混乱的轮回之中,在地府引起一场轰动。
轮盘之中多出了第七块区域,导致地府的六道轮回之外也是出现了另一扇蒙蒙的大门,只是十殿阎罗每日派重兵把守,无人能近。十殿阎罗把这独立于六道之外的大门,称之为“外道”。
地府中的外道之门只是一片蒙蒙,从未出过乱子。可女子身前的六道轮回盘却不同,那第七块区域如镜面一般,上演着花果山的一幕幕。
“你不是他一个人的,你还是......我的意中人......”一道缥缈的声响从第七块区域中传出,女子翘起嘴角一笑,而后说起话来。
女子的话语极其的浩荡,一波波向着四方散开。可女子说的乃是法前佛语,无人能懂。
......
话说那唐无厌与笑面尊者,两人躲在主殿后方的胎池之中,已有月余。
笑面尊者先前还担心唐无厌会憋不住寂寞,嚷嚷着要出去,可笑面尊者的担忧是多余的。
“情况有变化了......”唐无厌此时正行走在众多的光团之中,不时低下头来躲避着互相连接在一起的筋络。
“嘭......嘭......嘭......”数万光团有力的收缩跳动,透过光团隐隐能看见其中蜷缩着的罗刹女子。
起先,笑面尊者还怕唐无厌又做出什么颇为出格的事情,可这一次唐无厌居然一反常态,开始每日里记录这些光团的变化。
“今日怎么样?”笑面尊者问。
“情况不错。”唐无厌点指一个光团,出言道“你看,这位女施主的气色好多了。七天之前,她面色淤青,今日里转为白皙了。”
而后,唐无厌如数家珍一般为笑面尊者一个个解释着。
笑面尊者心内讶异,自己还真没有去在意这些,“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唐无厌......”
笑面尊者有些怀疑,怀疑这些举动是唐三藏吩咐的。
“其实啊,人要学会自己找乐子。”唐无厌似乎是看透了笑面尊者的心思,“不管是有用的,没用的,都可以。一件事情做久了,总会生出一些法理。”
“唐三藏教你的吧!”笑面尊者还是不信。
“很久没看见他了。”唐无厌走至一个体型颇大的光团之前。
“很久没看见他了?”笑面尊者疑惑,“不是才月余时间吗?没想到你还是个会有念想的人。”
“月余?”唐无厌摇摇头,“几百年了没见过他了。”
“几百年?”笑面尊者察觉有些不对,“他不是被关在监牢里吗?放你出来的那天还见过的。”
“他又不是唐三藏。”唐无厌说完,便用手点指那个硕大的关团,“我查看过所有的女施主,其中有五个这样的。”
笑面才不在乎什么女施主,只是问道“他不是唐三藏?那他是谁!”
“啧......”唐无厌有些耐不住性子,“也可以说是唐三藏!也可以说不是唐三藏!你之前不也叫我唐三藏吗!”
笑面尊者决定不再追问,似乎可以就此思量一番。
“你是说有五个这么大的?”笑面尊者把话头挑开。
“对!”唐无厌又来了兴致,“这五个比其他的都要大,而且生养的也更好,你看!”
笑面尊者把眼去看,还真如唐无厌所说,这五个光团很是清澈,不像其他光团那样蒙着一层青白色的光芒。
“哒、哒、哒......”忽而,地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笑面尊者赶忙把唐无厌拉到角落里,散开神识,把一切动静感受的清清楚楚。
不多时,脚步声远去。
“什么动静啊?”唐无厌小声的询问。
笑面尊者皱了皱眉头,“我们进入城中已经一月有余,怕是又要派兵去与夜叉族人对峙了。刚入城之时,那位统领便说过,离下一次对峙还要月余时间。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唐无厌无所谓的耸耸肩,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正当唐无厌准备再去查看之时,却又被笑面尊者拉住了。
“怎么?”唐无厌甩动胳膊,一心要挣开笑面尊者的拉扯。可还没等挣开,那笑面尊者一把按住唐无厌的肩膀,把唐无厌整个的按趴在地上。
“你要......”唐无言刚准备大骂,只见笑面尊者把手往前一指,低语道“想活命就闭嘴!”
唐无厌这才把眼向前方看去,顿时背脊发凉,口瞪目呆。
那些由无数繁杂筋络联结在半空的光团,忽而晃动起来。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噗、噗”声,一个个光团相继裂开,一名名蜷缩着的罗刹女子从半空中摔落在地。
一时间,这宽阔的地穴里满满当当的趴满了赤身裸体的罗刹女子,有的蠕动,有的微颤,有的轻叫,有的挺身而起。
不到一刻钟,这地穴之内的五万罗刹女子尽皆站立而起。
她们开始相互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