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渊登上摘星楼,身子趴伏在楼栏上,俯瞰着整个青波湖。同样的风景从另一个角度看果然有不一样的效果,灯火璀璨倒映在湖中,青波如同闪耀着粼粼的星光。楼下密密麻麻的行人奔跑、喧哗,整个灯会好不热闹。
“不知道爹爹和小瑾有没有受苦?云鹤哥哥和村民他们在芙蓉镇过得好吗?”漓渊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更让她沮丧的是前途凶吉未卜,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抵达无量山,能否顺利地见到星云上仙。
她轻轻地叹口气,正惆怅着,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她来不及多想就喊道:“乔大哥!”
可是她转过身,却见来者居然是在猜谜时遇见的那个人。
“你跟踪我?”漓渊警惕地问道,一脸防备之情。
“兄台此言差矣,在下意欲上楼看夜景,何来跟踪一说?我这人就喜欢登高望远,将美景尽收眼底。”
那人轻轻扇动手中的折扇,微风拂面,两鬓的青丝微微撩动。
“在下左誉,曾学过几年医,略懂些岐黄之术,因此和人交谈时,出于职业习惯,总要忍不住观察别人的面色。在下见兄台面无血色,不知是否身患病疾?”
漓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见漓渊默不作声,左誉接着说道:“不如我为兄台诊诊脉,兴许我有办法治好?”
漓渊正欲婉拒,手就被左誉捉了去,只见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她的手腕脉搏处,不作声响,闭目深思。漓渊看着他,心想:“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让他试一试吧!”
少顷,左誉突然睁开眼睛,正撞上漓渊探寻的目光,她问道:“如何?”
“在下才疏学浅,阅历浅薄,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症状,实在束手无策,惭愧惭愧!”
想来也是,连天下第一的“药圣”楮梧仙人都回天乏术,更何况他呢?
左誉一眼看见漓渊腰间上的药瓶,指着药瓶问道:“兄台能否让我看看这个?”
漓渊想了想,还是将药瓶解下来递给他。他接过打开瓶塞,将丹药倒在手中,又是瞧又是闻,随后将丹药放回瓶中,说道:“这药气味浑天独厚,不同一般,定是由罕见的药材炼制而成,只是这药只能压制住你的病,却不能根治,你想治好病还得另寻良方。”
说完,左誉便将瓶塞塞紧,还给漓渊。他的这番见解让漓渊放下了戒备,对他刮目相看。说来奇怪,能够在偌大青波湖上茫茫人海中相遇两次,漓渊总觉得一定有种特别的缘份,而且左誉的气质修养和谈吐见解彰显出他不是一般人。她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他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有一只飞蛾正扑闪着翅膀围绕着灯笼,疑问道:“哪里来的飞蛾?”
左誉也转头望去,脱口而出道:“飞蛾扑火,因挚爱着火焰,明知道有危险还是奋不顾身不惜引火自焚,可叹可叹!”
漓渊觉得她自己跟飞蛾是如此得相似,只要能救出父亲和小瑾,就算粉身碎骨她也愿意,可是她必须遵守楮梧仙人的临终嘱托,要先去找星云上仙解毒,才能有机会去救他们。
突然,漓渊发现在人群中有一个人跟乔大哥很像,她转身欲向左誉告辞,却发现他人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她顾不得多想,直奔楼下,跑到街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追上了那人。
“乔大哥!”漓渊抓过那人的肩膀,一张陌生的面孔疑惑地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漓渊连连向那人道歉,心中懊恼不已。
到了寅时,灯会结束了,人群散开,一个个地回家了,漓渊也往客栈的方向走。到了僻静的小巷口,漓渊发现有个人正躺倒在地上,她连忙奔过去查看,见几只飞蛾正围绕着一个姑娘,她拂开飞蛾,将姑娘抱在怀里使劲地摇晃,那姑娘却始终昏迷不醒。借着月光,漓渊隐约觉得那姑娘面熟,感觉在花灯庙里见过,抓起她的手腕,果不其然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突然,天空又飞来几只飞蛾,同之前那几只一起把漓渊围拢起来,向她扑闪起翅膀,只见一阵银灰色的花粉迎面向她扑来,她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突然感到四肢无力、精神恍惚,同那姑娘一起瘫软在地上,变得毫无知觉。
再次醒来时,漓渊只觉头沉重地快要抬不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更令她感到惊愕的是,在她的身边,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不省人事的姑娘,她甚至认出在花灯会上撞上她的两位姑娘也在其中,这些人有个共同的地方就是手腕上都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她突然想起小二说起的熙和城少女失踪案,难道这和那案子有什么关系?她试着摇醒旁边的姑娘,可是那姑娘却无知无觉,仿佛深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这时,从石洞过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漓渊赶紧在原地躺倒,装作昏睡不醒的样子。
她听到一个声音说道:“王后又需要年轻的姑娘补充精气了,我们赶快挑两个送过去。你看这个如何?”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这个姿色不错,不过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太婆了。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男子?”
漓渊感觉有人踢了一下她的腿,尽管有些疼,她还是装作无动于衷。
“莫桑大人假扮成算命道士到灯会上给年轻姑娘分发沾有普罗花花粉的红绳,怎么这男人的手上也有一根?普罗花花粉能招引飞蛾,再由飞蛾分撒迷魂散将姑娘迷昏,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竟然绑回来一个男的,该如何处置这人?”
“这件事我们暂且不管,先选两个姑娘到王后那里交差,不然让她等急了可是会责罚我们的。”
“你说的是,我们快走。”
漓渊听见那两个人走远了,睁开了眼睛,神情凝重地直起身来。原来有人借花灯节之机策划了一件惊人的阴谋,她一定要想办法查出幕后真凶。
于是漓渊踩着间隙走出人堆,轻手轻脚地穿过囚禁她们的石洞,见洞口处有一妖娥正监守着,她后背紧贴着墙壁大气都不敢出。那妖娥并未发现漓渊,漓渊突然心生一计,挪动到妖娥身后在她后颈处重重的一击,妖娥应声倒地。漓渊将昏迷的妖娥拖到石洞的黑暗角落里,换上她的衣服,强壮镇静地走出洞外,见前方还有几个洞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突见不远处有一个装扮相同的妖娥朝最左边的洞口进去了,便跟了过去。
走过蜿蜒的隧洞,漓渊来到一个大厅,她缩身躲在角落里,观察到大厅里面正中央有一把巨大的石椅,石椅上坐着一个有些衰老的女人,刚才交谈的那两个妖娥正端立在大厅中间,被她们抓走的两个年轻姑娘正躺在她们脚下。
漓渊猜想那石椅之上的女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妖后了,果然那两个妖娥向她施大礼,说道:“禀告王后,您的‘药引子’送到。”
妖后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焕发出光彩,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躯佝偻地走下几节石阶,在妖娥面前站定。漓渊清楚地看到,那妖后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妪。她伸出骨节凸显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起一个姑娘,将脸凑近端详着说道:“年轻的姑娘,把你的青春都献祭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