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霞浦县,会经过雾樾市。青沅站着山坡上眺望着那一处处房屋还有街市,“月,当时我们说过会去见孟院首一次。”
“要去吗?”月见说的时候看着胥星河。
胥星河双手抱胸,理直气壮,“你们去哪,我就去哪,不要想丢下我。”
“……”
青沅嘴角一笑,“要是把你丢下,你能在这里困个三天四夜都走不出去。”
胥星河红着脸,“怎么可能。”
在太阳下山前,到了雾樾院,给他们开门是于白。于白惊喜万分,“院首知道你们来,他一定很高兴。”
刚好上完课,学生准备回家去,看到突然来了几个漂亮的陌生人纷纷停下来偷看。
孟沣还是老样子潇洒自在,在亭子里摆上茶水,招待他们,“许久不见了,快坐下来。”
青沅问,“孟院首这些年可好?”
孟沣笑眯眯,“很好,之前得知你们的事情解决了,我很替你们高兴。”
“我们有些事要办,经过这处,特意来看看。”
解除七禁咒之后,月见和青沅就将事情的圆满解决通过书信传给了孟沣。同时也告知了有关胥星河被若清师傅封锁有关他们的记忆,希望孟沣对此保密。
“兄长他可与你们联系过。”
“自那一别,再也没有联系。”
孟沣的眼神有些黯淡,“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成功还是失败。”
事情?在他们身上之前发生过什么吗?胥星河想。
有几个学生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孟沣对胥星河说道,“那几个孩子定是好奇了,你能否指点一下他们呢,万凰宗的小辈。”
胥星河正在喝茶,愣了一下,“您认识我。”
“万凰宗掌门的首徒胥星河,当年在万凰市的比赛里一举得胜,无人不知,我当然知道。”
胥星河下意识看着月见和青沅。
他们给了胥星河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们等你。”
孟沣看着人走开,叹息道,“纵然时间流逝,不再记得你们,可还是打从心底地信任你们。”
青沅说,“带他来雾樾院,其实我们也有担心是否会让他想起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应该顺其自然。”
“还真是怀念以前在雾樾院的那段日子。”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留下来吧,我们也好叙叙旧。”
青沅征求月见的意见,“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不一会儿,院长看到胥星河回来,“我的学生好教吗?”
“很有干劲。”
月见告诉他,“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下。”
胥星河没什么意见,“好。”
青沅兴致盎然,“今晚我来下厨。”
院长很给面子,“哦,听起来不错,你的厨艺可有长进了。”
月见使了个眼色,胥星河立即说道,“不用,我来就好。”
青沅扬扬眉,“嗯?”
胥星河一本正经说道,“粗活我们做,你负责吃。”
孟沣哈哈一笑,猜出他们的想法,“既然他们这样说了,青沅就随我到书房谈谈你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好了。”
“也好。”青沅跟着孟沣还有于白走了。
月见和胥星河心里长呼一口气,差点又该胃疼了。
吃了晚饭,他们一起在书房和于伯聊天,聊的是一些医术之类的。孟沣因为第二天要忙着上课,先回去休息了。月见则撑着脑袋看着青沅,满眼深情。
胥星河走到书架前,问于白,“这些我可以看看吗?”
于白说,“当然,请用。”
胥星河随手拿了本最末尾的《莫空》,里面记载的是一些古老的人间传说,精灵的传说犹多,还有其它闲趣之事。令他在意的是,这一页有很多折痕,像被人翻看了许多次。有一张泛黄的纸从书页里掉出来,上面画的是一个男子看着女子的模样,俨然就是月见和青沅,旁边有字:幸。字迹太过熟悉,因为那是出自他之手!
胥星河的脑袋空白,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从没有来过的雾樾院会有自己的字迹,手在颤抖。
青沅看他有些反常,“星河,怎么了?”
他紧紧攥着背后手的画纸,“没什么。”
夜深了,他们各自回房,经过那棵凤凰花树,胥星河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起来,在万凰宗他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凤凰花树。
入睡后,胥星河做了一个梦。
他身处白茫茫的迷雾里,有样东西在发着光,就在不远处。他走过去,看到月见和青沅在凤凰花树下站着,仿佛在等着谁,后来出现一个玄色衣服的男子。他们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一阵风吹过,凤凰花落了一地。月见和青沅不在了,只剩下那个男子。
胥星河问,“他们去了哪里。”
“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你又是谁。”
那个男子转过来,伸出手,“我就是你。”
眼前的人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错愕中,男子消失了。
从梦里醒来,胥星河睁开双眼。
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第二天早上,告别了院首和于白,到下一个地方,霞浦县,需渡江。
就在岸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赤脚站在江岸,弯着腰低头去看江里的水。丝毫不知边缘的泥土最容易松动,他的脚底一滑,就要掉入江里,胥星河及时拉住。
小男孩站稳后,回头用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看着他,“谢谢大哥哥。”
月见问,“你在做什么,在江边玩可是十分危险的。”
小男孩把脏兮兮的双手往衣服上一抹,笑嘻嘻,“我在找人,江里有我的好朋友。”
胥星河指着江水,“那里?”
“是啊。”
胥星河和月见觉得这孩子说的话奇奇怪怪。
青沅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原来如此,可以告诉我们你那位朋友的事情吗。当然了,得先说你家在哪。”
“可以啊,穿过两个林子,有棵大大的果树的就是我家了,姐姐。”
他们离开后,树上仿佛有什么在动。
“你叫什么名字。”
“冬儿。”
“江里的好朋友是谁呢。”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她叫翠儿。翠儿家里不远,我们经常一起玩。有天我们约好捉蜻蜓,等了好久翠儿没来,我就去翠儿家找了。”
月见问,“那她在家吗?”
“不在,一个人都没有。我看天快黑了,心里害怕就跑回去。我在路上看到翠儿妹妹和大娘走进江里,我就停下来喊他们,他们没有应我。等我再看清楚些,就没有看到他们了。”
青沅表情平静,“冬儿有跟其他人说吗?”
“我跟阿娘阿爹说了,后来村子里的人说翠儿妹妹和大娘不小心掉江里,死了。阿娘阿爹还不让我和别人乱说,不然会有黑狼把我叼走的。”
青沅摸着他的小脑袋,“那你怎么会告诉我们呢。”
冬儿眼里满是崇拜看着胥星河,“大哥哥救了我,可厉害了,一定可以赶跑大黑狼的。”
月见笑出来,“噗。”
胥星河一脸尴尬。
将冬儿送回家,他的爹娘为了感谢希望他们留下吃饭。又得知他们是在赶路,便说可以住上一晚。因为在意冬儿说的话,他们就先住下来。吃了午饭,青沅在院子帮大叔大娘捡豆豆,一边聊天。冬儿在一边用草做蝗虫,其乐融融。
月见和胥星河在大树后面的河边钓鱼。
“你认为呢。”
“真相显而易见。”
月见感叹道,“人类真的有很多面具。”
“可你们不还是站在人类这边。”
“我们不是站在人类那边,我们只为自己而活,为所爱而活。”
胥星河转过头问他,“那你们相信的是什么,相信坏人会变好?还是从来就没有坏人。”
“相信的只是我们以前的一位人类朋友,因为相信他,所以也愿意去试着相信其他人类。”月见说完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胥星河忍不住继续问,“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月见望着河南,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看起来脾气很坏又高傲,实际是个孤独、温柔、坚强、努力又正直的男人。”
胥星河看他眼里止不住的喜悦,说起那天的事,“在雾樾院的书阁里找到了我自己的字迹。”
月见表情不变,“你不知道,你的名气太大,所以当然会有人模仿你的字迹了,比如那些学生们。”
胥星河有些怀疑,“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自己从未来过雾樾院。”
胥星河不再说什么,心里那些冒出尖牙的想法被压回。
冬儿带他们去找翠儿的爹,刘大叔。跟他聊天的时候,言语举止并无不妥,看起来的确是个老实人。离开的时候,冬儿来到孟大叔跟前,“我好想翠儿妹妹啊,大叔你不要去江边捉鱼哦。不然大叔就会像翠儿妹妹和大娘一样,被江里的怪物抓走的。”
刘光呆住,“冬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冬儿看到了那晚翠儿妹妹和大娘就是去捉鱼,没有再回来了。”
他心里一咯噔,表情变得沉重,低声问,“冬儿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呀。”
“没有,没有。”
“乖孩子,先回去吧,别让哥哥姐姐等太久。”
“大叔再见。”
“再见。”
刘光站在原地,眼神突然变得可怕。
第二天早上,刘光拿了两个包子,到冬儿家去。
“家里种了一些土豆,忘了拿过来。就让冬儿来我家玩,顺便拿些土豆回去吧。”
冬儿的爹有些犹豫,“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用麻烦了。”
东儿听到可以出门,快乐得像只小鸟,“我要去,我要去。”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其他乡亲我也会送一点的。”
“那谢谢你啦,那事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后有要帮忙的,我们都会帮你的。”
刘光一边走,一边拿出糖果,“冬儿,要不要吃糖。”
“我要,我要!”
冬儿高高兴兴地得到糖果,然后放在嘴里吃,一边看着路边的野花。突然,他双眼一花,倒在路边的杂草堆里。刘光抱起冬儿,往江边走去。
他将冬儿放在岸上,表情时而悲伤时而决绝,双手合十,“要怪就怪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之前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女,如今还要再害一个无辜的小孩吗?”
听到声音,刘光猛地看向后面。还未看清,一个黑影就已经来到他面前,将一把剑搁在自己的脖子上。全村的人都出现了,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冬儿的爹娘跑过来,抱住冬儿痛哭,“冬儿,我的孩子。”
“你这杀人犯!”
青沅跟着过来,安慰他们,“不要紧,冬儿事先吃了我的解毒药,现在只是暂时昏睡过去。”
“噢!太好了!”
“感谢天!”
月见说,“本来我们不能插手这个村庄的事,但冬儿这样纯真的年纪不该被蒙上罪恶的阴影,自然就不能置之不理。孩子的话有时是天真,有时也是事实。”
村长站出来,痛心疾首说,“就因为冬儿看到了那天不该看到的东西,你就要害死他?到底怎么回事。”
“刘光,我们都看到了。”
“你快说,翠儿母女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快说。”
人人口诛笔伐,刘光一直很沉默。这时他缓缓开口,用云淡风清的语气说道,“是我把他们淹死在江里。”
村民听到真相,简直不敢相信。有的妇人捂着嘴,甚是害怕,控诉道,“她们可是你的妻女啊!”
刘光冷笑,“呵,帮不到我的忙还住在我的家里,而且我已经厌倦了她们的吵吵闹闹。”
多么简单的一个理由,也是最无情。
刘光被人绑住带走,事情结束了。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冬儿已经醒了过来。
青沅摸着他的脑袋,笑问,“还怕大黑狼吗?”
冬儿挺直着腰,“不怕。”
青沅拿出一朵花,“花送给你,害怕的话可以将它拿出来,它会保护你。”
无风,但花瓣还是一动一动的,当手触摸到,又会合拢起来。
冬儿高兴地拿着,“好漂亮的花。”
“这叫夕阳花。”
胥星河的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叫夕阳花,在夕月谷经常能看到,没想到这里会有。”
“夕阳花?”
“第一道朝霞出现,它的花瓣是蓝色。太阳下山后,变成红色。当月亮升起,就会变回蓝色,在月亮沉入云层前,花瓣都会无风舞动。”
“可以给我吗?”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