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8391300000002

第2章 夜观天象的传说

上部 乱世浮图

宣统三年,秋冬时节,南方已渐趋萧瑟了。

老辈们说的南方,多是以淮河为线,而非特指长江。因为就划江而言,它更像是一个政治名词和军事术语。不是吗?前不久,倚江而立的两座大都邑,武昌刚爆发首义,紧随其后的是,江宁也发生了兵变。

那些天,天公始终不作美,古都金陵城已被来自北方的冷风冻雨持续地袭罩着。虽说自然气候乖舛,但突然响起的枪炮声,还是打破了素日的沉闷。接着,纷扰的流言和多家报章都众口一词道:驻守江宁府的实力派将领、大清新军第九镇统制罗少臻,兴兵反叛朝廷——起义了。

数日后的黄昏,一辆装载着小轿篷的单骑双轮小马车,旋动着木轱辘,吱呀呀地驶上了下关码头。小马车的车头上,那个赶车的马夫是一个粗壮的北方壮汉。轿里蜷坐的是一个头盘高髻、容貌清秀的白皙妇人。而躺在她身旁熟睡的半大男孩,长脸、消瘦,穿着一件童马褂,戴一顶瓜皮小棉帽,是个脑后还梳条小辫儿的稚嫩少年。

轮渡出口处,一辆欧式米黄色轿车已停候多时。一个腰挎军刀的小军官见小马车驶上来,对车里的长官恭敬道:“总司令,您看,可是太太和少爷到了?”“嗯,是他们。”车里的那个长官,正是新任江浙联军总司令罗少臻。妇人一见夫君,禁不住泪眼婆娑,掏出手绢不停地擦拭着潮热的眼水:“老爷,俺娘儿俩由徐州娘家来金陵,走了七百多里地,就怕你焦急,紧赶慢赶,还是走了五天的路。”旁边少年见着父亲,因久别生隙,就躲在母亲身后,咬着食指,傻愣愣地斜眼瞅着那男人,不敢靠前。罗少臻指着男孩,操着粤语问太太:“这是文虎吗?啊,我的儿,快过来,让老窦抱抱。”说完,弯腰抱起儿子,喜爱地摩挲着他的后脑勺。男孩怯生生地望着母亲,低声问:“娘,啥是老窦?”

罗太太道:“你父亲是广东人,南粤那边管父亲叫‘老窦’。”男孩道:“老窦?咦唏!娘,咋恁别扭哩!叫‘俺大’可管?”罗太太破涕为笑:“老爷,孩子自小在北方长大,往后就让他按俺娘家那边的规矩,叫你‘大大’吧。”“哈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啊,我忘记了,我罗少臻的儿子是个小侉子。文虎,觉得拗口,你就叫‘大’吧。”一家三口坐上车后,罗少臻道:“总算安心了。一说造反呀,我甚为顾虑,恐殃及你们。幸亏文蔚虑事周到,让同盟会北方分会的人把你们接来,我才消除了后顾之忧。”

轿车东绕西转,驶进一片高级住宅区,在一幢小洋楼前停下。罗少臻指着五十八号门牌,道:“这是临时政府分给我的房子。”文虎一溜身,从车里钻出来,欢喜得乱蹦乱跳。这片住宅便是刚建成不久的颐和路公馆区。区内坐落着一幢幢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欧派小黄楼,老虎窗、翘角屋檐、大露台深具时代之韵,那风格和气派更是首开时尚新河。僻静幽雅的道路两侧,是刚移栽过来的一株株法梧,将林荫留在了阳光下。每幢小楼都有两扇黑漆大铁门,院内种植着苍劲挺拔的雪松。高耸的独户院墙下,藤萝叠蔓的墙角边,盛开着鲜艳的迥色梅花。

几日后,便是宣统四年阳历新年。这天,革命党人在原两江总督署的旧址,举行了新政府隆重的成立典礼,刚从海外旅居回到金陵的孙文博士,被推选为临时大总统。新政府同时颁布法令:改大清纪年为民国元年,江宁府改称南京,定为“博爱之都”的民国首都。

傍晚,罗少臻回到公馆,一见着太太就说:“今天,得新任参谋总长、陆军总长黄克强提名,孙大总统颁发委任状,我被擢任为南京卫戍总督。”太太道:“哟呀,老爷是大清军官哪,这起义了,还能受重用吗?”罗少臻点点头:“嗯!除我之外,新政府还延揽了不少立宪派和旧官僚入阁,民国新政府成了联合政府啦。另,大总统念及少臻起义有功,还特别奖掖了我一百万元公债。唉,时逢国家用人之际,官,可做;钱,却让我踌躇。”太太问:“老爷,这是为啥?”罗少臻道:“革命党十数年来东挪西措,不易啊!就说现在,新政府急缺的还是钱呀。”太太道:“你想咋着?”“我已想过了,唯坚辞不受,就挹留两万元做开办《民立报》之用,其余皆悉数奉缴国库。”正在一旁玩耍的文虎头一回见到父亲的豪情,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春播的时候,南京开始实行户籍登记制度。调查人员核实完了信息,不久就分批发下了新户籍卡(证)。文虎端详着自己的那张小纸卡,不久前,他在照相馆里拍摄的那张黑白小相片,便粘贴在右上角,下面则是登记机关“首都警察厅户籍所”加盖的骑缝火漆鲜红印章,印章下方填发的日期是“民国元年三月十日”。卡片的内容如下——

姓名:罗世英;

别名:罗文虎;

性别:男;

生辰:光绪廿六年(一九〇〇年)农历九月六日;

本籍:广东省;

寄籍:徐州府;

现籍:南京市鼓楼区颐和路公馆区五十八号;

学校:金陵大学附属中学初中部;

父亲:罗少臻;

职业:南京卫戍总督;

母亲:李氏;

职业:内眷﹨无业。

这张纸片就算是罗世英的身份户籍卡了。不久,他又重新入学。他就读的新学校是位于干河沿的金陵大学附属中学——金陵中学。可巧的是,在该校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年)这届初中部同学的名册里,与罗世英并列的,还有司马烈、苏丽文、唐牧之、梅妮几个名字。缘分是命运之媒,没人能想到这五个新贵族子女,不但是同学,还是邻居呢,且在后来除苏丽文成了富有传奇色彩的革命者外,其他几人竟然都是金兰谱的在册人员。从这种多重的人物关系来看,临时政府仅存续九十天,其后,这些孩子也随着父辈们的命运变化,劳燕分飞、各奔东西。若从那册金兰谱里赫然列出的名单以及后来苏丽文策反罗世英的情况看,他们后来又聚在了一起,而从后续的故事演绎所知,昔日短暂的青春纯情抑或青梅竹马,仿佛注定了他们的前世情缘,以至于后来三十八年里成为彼此的最爱、梦魇和劫数,衍生出一幕幕爱恨情仇和悲欢离合的故事。

说到这五个孩子,得从他们的家庭谈起。

罗公馆对面小楼的主人,复姓司马,名俊,字文华。祖籍福建莆田,其父官拜晚清正二品礼部侍郎,后入军机处,因支持维新变法,全家被抄,赐死狱中。他儿子司马俊趁乱逃离京师,东渡扶桑后结识了孙中山。司马俊智勇双全,策划或参与同盟会十多次起义,筹组参议院时,总统府秘书长胡汉民推荐他辅佐林森议长,主持参议院同盟会党团事务。司马俊太太是南洋橡胶园老板的女儿,他们育有两个儿子,长子患先天性智障,小儿子司马烈倒是聪明伶俐,那年刚好十三岁,比罗世英大一岁。

左邻那家人姓苏,浙江宁波人,清末进士,他后来做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的幕僚,因在江宁主持洋务运动成绩斐然,被拔擢为江苏省布政使(副省长)。此次临时政府组阁时,获实业部总长张謇提名,他被延揽入阁,出任实业部常务次长。苏次长膝下无子,仅有一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小囡乳名阿文,学名苏丽文,比罗世英小几个月,正是含苞待放的花季妙龄。

右舍唐氏人家,是声震遐迩的名门望族。唐家世居江苏镇江县,从乾隆时代便经营家产,其祖产有稻田、桑茶、果园逾千亩,米店、绸庄、码头不计其数。唐老爷脑筋活络,善观风向,尤喜结交权贵精英。前些年,他结识了吴兴巨商张静江,还为同盟会筹措了不少的银饷。为褒奖其功,这次他得了一个财政部公债司司长的官衔。唐家有一双儿女,姐姐嫁给张静江的内侄为妻,弟弟唐牧之和罗世英是同桌同学。

楼后的梅家是一位新派才俊,祖籍广东梅县,客家人。早年留学美国,是同盟会欧美分会负责人。现在,他是外交总长王宠惠的副手——外交部政务次长。梅家有三个女儿,三小姐叫梅妮,性情开朗,却是恃宠而骄、活泼任性的女孩儿,喜欢追逐新潮、洋派。

三月份最后一天的傍晚,五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在罗家后花园嬉笑玩耍。几家的大人则齐聚到罗家的客厅,个个神情肃穆,他们在评议时局,做最后的话别。

司马俊捋着山羊胡须说:“南北政权成掎角之势,终究于国不利,如果再来一场楚汉相争,国家付不起这个成本。统一,需要大开大阖的政治奇谋。所以接受北洋派的条件,让袁世凯裹挟宣统退位,也算上乘之举,并无不妥。”唐司长心有余悸道:“孙先生辞去临时大总统,专做全国铁路督办,功德堪比华盛顿哪。但以我的了解,袁世凯虽是李鸿章的衣钵传人,却比那李大人的心境更高、更远。这次他不愿离开巢穴赴南京就职,便隐含了一个潜台词。我顾虑的是,一旦拱手让出政权,我们会失去抗衡的筹码。”苏次长说:“《临时约法》不是废纸,姓袁的已保证尊重参议院的地位。”司马俊信誓旦旦道:“诸位,虽然袁世凯任命的国务总理唐绍仪前几天已来南京接收了政权,且拟制了一份新阁名单,革命党籍的总长、次长,多数被排除在外,立宪派、旧官僚乘机填补了空缺,但参议院中,我们还有三十四名议员,居于绝对多数,到京都(北平的前称)后,我们务必恪尽职守,不负国民所托。”

生性开朗、幽默风趣的梅次长说:“梅某已被剔除新阁名单外,我预备携妻女,赴欧美考察。将来孙先生一旦有召唤,兄弟必回国以效犬马之劳。哎,诸位仁兄做何考虑?”罗总督似乎对官位权势并不恋栈,当初他反叛朝廷也并非出于投机的目的,此刻他笑道:“罗某虽是光绪庚寅科的举人而僭称儒将,然投效革命绝非为权势。今获大总统的嘉语‘手建民国,奉身勇退’,臻实觉诚惶诚恐。前日,袁世凯来函,欲邀罗某出任新阁参谋总长。为吾婉拒,罗某不想做有职无兵的空头大员。索性,民国四大都督之安徽柏文蔚执掌江淮,欲率军政府署由安庆侨迁蚌埠,倒是罗某所倚重的。昨日,文蔚老弟给我拍来一份电报,邀我到蚌埠小住,我答应了。”

苏次长是个儒雅文官,为人矜持,忠于操守:“唐绍仪托人传来口信,说粥少僧多,连黄克强都不便安插,只给了一个南京留守的虚衔。比起来,虽然我这实业部常务次长做不成了,却还给了一个部务专员的名头,协理江南的部务,也算无欲而求了。”唐司长自嘲道:“兄弟准备打道回府,回归故里镇江,重操旧业,追随孙先生‘实业救国’。”说完,又从皮包里掏出几沓崭新的纸币,上面还散发清雅的墨香,“诸位,这是二月初孙大总统批准改组‘大清银行’,设立‘中国银行’时发行的新钞。甫一面世时,唐某恰在上海办一趟私人生意,便兑换了一些。今将天各一方,唐某知道诸兄仕途莫测,养家不易,深感无以相赠,就遣一些薄资,聊补各位做安家之用。”

几个人谦辞一番,见唐先生盛情难却,都收下了。

梅次长点燃雪茄说:“好呀,难得各位都有了着落。哎,文华兄,您预备何时动身北上?”司马俊答:“明天,唐总理将率新阁僚从浦口火车站启程,我亦随车同往。”罗少臻接话道:“我也坐这趟车,途经蚌埠下车。”苏次长深叹一口气说:“也好,明日我们为您二人送行。唉!这才三个月,九十天的光景,临时政府就解体了。过去,苏某常感叹古人改朝换代频仍,今日临到头上,才体味出个中的酸涩滋味。”司马俊拍拍他肩膀说:“人生无常,天有不测,命程乖舛,国运祈昌。苏先生,福祸嬗替、世事轮回,皆是因果所定,大丈夫当笑则笑耳,何颓丧也?啊,走,看看孩子们去,要走了,也让他们告个别!”

民国元年四月一日,长江北岸浦口火车站,人头攒动、旗幡招展。一辆辆时新的老爷车或豪华的大马车,载着拖家带口北上履新的官员驶进月台。一支军乐队不停地演奏着一首首西洋乐曲,使整个站台喧嚣不已。

人堆里,司马烈跑到苏丽文跟前,将一条红花格子围巾箍在她的脖颈上。那神情看似依依不舍。苏丽文低着头,腼腆地从嗓眼里迸出十几个字:“忠武哥哥,北方冷,记着多穿衣裳。”罗世英正在父亲身边踢着一粒小石子玩耍,蓦然看到苏丽文纤弱的身影,突然醒悟到什么,欣喜地跑过来说:“阿文,俺送你一支派克笔。”阿文咬着下唇,好像不情愿接他的礼物。

梅妮突然从一旁冒出来,一把夺过钢笔,攥在手心说:“哎呀,好精美哦。文虎哥,人家不稀罕,你送给我吧?”罗世英不是小气鬼,被她这一抢,竟然脸蛋绯红,不知所措。倒是苏丽文生性灵巧婉约,她顺水推舟地说:“如果罗公子舍得,就归你了。”远处,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飘了过来:“梅三儿,你太霸道喽!人家分明是送阿文的,你偏横刀夺爱,不就一支破笔吗,回头我送你十支。”说话的是唐牧之,那口气果然是富家阔少。梅妮瞪了他一眼:“讨厌!阿璜,我就要这一支,再多的,本小姐也不稀罕。”

呜……一阵汽笛声骤响,列车缓缓启动了。司马烈隔着车窗,使劲地向月台上的苏丽文招手。梅妮也一边跑,一边对车窗里的罗世英大声喊:“文虎哥,放暑假一定来南京哦!”唐牧之瞅着苏丽文纯情的模样,又看着梅妮的痴态,狠狠地朝身边的电线杆踢了一脚。

两个多钟头后,罗少臻一家在蚌埠站下了车。车站很凌乱,石子、枕木、铁轨堆满了整个站台。一个青年军官迎到罗少臻跟前,毕恭毕敬行了个军礼:“将军,卑职是安徽都督、民政长柏将军的副官,特来迎接大人。”说罢,他接过了罗少臻手里的行李,又领着罗家三口人,向一辆黑色老爷车旁走去,边走还边解释说:“津浦路局正在这儿修筑横跨南北的大铁路,全路段计划建造八十二座车站,蚌埠是为数鲜少的枢纽站,所以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工地。”

在都督府的客厅门口,柏文蔚和新聘的秘书长陈仲甫一同趋前迎迓,向罗长官敬座奉茶,共叙旧谊。茶叙期间,柏文蔚提出邀请罗少臻屈就皖北镇守使一职,襄助他共治安徽。罗少臻见柏、陈二人盛情相邀,就愉快地答应了。接着,柏文蔚就吩咐副官,为罗将军腾出一座上好的别院。这样,罗家便算安顿了下来。

眨眼几个月过去。这天放学时,罗世英路过一个报摊前,一份《民国日报》醒目的头版文字,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报纸的通栏标题写道:“国民党宋理事长教仁先生上海北站遇刺。”副标题是“疑总统府为幕后元凶”。因为死人的事天天发生,懵懵懂懂的罗世英没当一回事,他走到旁边一个老头跟前,递上一枚小铜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几天后,父亲罗少臻匆匆回来了。一进家门,罗少臻就把太太叫到厢房里,又随手关上房门。罗世英见父亲神情悲愤,猜想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就悄悄趴在门缝边,偷听父母谈话。

母亲问:“这就要走吗?”父亲说:“袁世凯的铁杆、安徽清乡督办倪嗣冲,前日联名电呈总统府,提出要全面驱除国民党人。今天,江西李烈钧、安徽柏文蔚、广东胡汉民都督的职务都被解除了。我的镇守使差事也做不成了。唉,人家既已翻脸,我们只有应战了。刚才,我回来之前,倪嗣冲已将蚌埠团团围住,我须再设法混出城,调集外线兵马,替柏都督守住这一大摊子,只要扛住了,我们就能保住反攻倒算的本钱。”

母亲显得很紧张,说话时声音都变了腔:“乱兵不会打进城吧?”父亲摇摇头说:“破城?还早呢!别看他们窃取了中央政权,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革职不算什么,大不了搞地方割据。大清又如何?不是照样垮台了?嗯,不多说了。这阵子,你们好好待在家里,不要满大街胡乱跑,子弹不长眼儿。”说罢,罗少臻抓起桌上的手枪和佩刀,插入腰间的皮带上,又伸手抓起桌上的两个凉馒头,塞进口袋里,一转身,奔出了家门,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此后的几天,风声越来越紧。关于前线的战况,城里说啥的都有。李氏心系夫君安危,整天提心吊胆,胡乱猜想,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罗世英眼瞅母亲日渐消瘦满脸愁容,忽然像长大了似的,也变得寡言少语,不敢再淘气惹事了。

一天夜晚,北风夹着尖厉的哨音,刮得呜呜响。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屋里的睡人。李氏慌忙将儿子藏进柜橱里,披上褂襟,忐忑地走到门口,吩咐丫鬟拉开门闩。门闪开了一条缝,只见罗少臻满身是血,站在她面前。李氏吓得惊叫一声。罗少臻摆手说:“我没事,快,进屋说话。”没等喘匀气,罗少臻便说,“仗打得昏天黑地,遍地都是伏尸。起先,我军已处于上风口,后来,倪嗣冲瞅准一个破绽,偷偷抄袭了我们的后路。接着,他们又快速占领了正阳关、寿县、六安,直扑省城安庆和长江重镇芜湖,由于两个叛将的出卖,我和柏都督的队伍遭遇全线失利,溃败了。”李氏焦灼地问:“那咋办啊?”“文蔚已逃向上海,我先回来安顿一下家,打算去上海或日本。”罗少臻一仰脖,喝干杯中水说,“快,你和文虎收拾一下,连夜回徐州你娘家去,先暂且躲避一阵子,等形势好转了,我再去接你们娘儿俩。”

李氏惊慌地连忙收拾行李。这边,罗少臻已脱去军装,换上一件厚长衫,又抄起一顶礼帽卡在头上,故意地压低帽檐,又随手摸出一副宽边墨镜,戴在鼻梁子上。收拾停当后,三口人悄悄来到火车站。

在候车室等车时,罗少臻让儿子到报摊上买份当日报纸。罗少臻攥着报纸,两眼紧盯着上面的两行新闻标题文字:“倪将军嗣冲固本有嘉,昨接替柏逆文蔚,擢任安徽都督兼民政长。”罗世英偎在父亲身边,默念着标题下方刊登的总统府对倪嗣冲的嘉奖令:“为表所契,视为长江中游之柱石,兼管民政……声威煊赫,力足以制中枢,名足以冠群藩,凡各督论列朝政,倪恒执牛耳。”

驶往天津方向的列车开始检票了,罗少臻目送着妻儿登上北去的列车后,再悄然登上一列南下的火车,逃往上海。

罗世英随母亲偷偷回到徐州鹿楼姥姥家,一住就是三年。这段日子里,波谲云诡的国内政坛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先是袁世凯僭称洪宪帝,废共和,改国号为中华帝国;接着,民国上将军蔡锷在云南领衔宣布独立;随后就是柏文蔚、罗少臻纠集反袁势力,意图拱倒倪嗣冲重掌安徽。但,整个努力又白费了。

数日后的深夜,鹿楼李家后院墙根下,蹿出了一条黑影。朦胧月光下,蓬头垢面的黑影俨如一个盗贼,破衣烂衫与流浪汉无异。见四下寂静无声,黑影才纵身翻越围墙跳进院里。恰巧,值更的管家鹿叔正巡夜到此,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马灯也差点掉落在地上。黑影好像担心他大声喊叫会惊吓这家人,连忙示意管家别大出声,随后又自报家门,说他是李家的姑爷。鹿叔仔细辨认后,才安静了下来,赶紧跑到李老爷的屋里去报信。不一会,李家二进院内,东西厢房的油灯都亮了。原来,那条黑影正是罗少臻。费尽千辛万苦潜回徐州的罗少臻,顾不上洗漱更衣,先去拜见老岳父。李氏听说丈夫回来了,惊喜地叫醒刚熟睡的儿子,牵着他的手来到老爷的屋里,全家人终于团聚了。

不知不觉,罗少臻在岳丈家就住了十多天。

这天傍晚,罗世英从高中学堂下学回到家门口。刚想进家,忽然瞥见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躲在门前那棵老槐树后,探头探脑朝这边偷窥。罗世英的心一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跨进了大门槛。

罗少臻听罢儿子的话,知道暗探已摸到自家门口,便把妻儿叫到老丈人房里。“岳父大人,我被官府的密探盯上了。”老丈人说:“不怕,咱家屋后院里挖有密道,你只管藏在里面,他们找不着。”李氏紧张地说:“大,咱躲得一时,咋躲得一世?”罗少臻也附和道:“通缉告示贴得到处都是。唉,想我罗少臻,英名一世,岂能像鼠辈一样,整天东躲西藏?我知道您老护犊心切,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丈人说:“你想咋办?”罗少臻摸着儿子的后脑勺说:“今晚我就带他们娘儿俩离开这里。”“你们逃哪去?”“金陵!我在江宁镇守多年,人脉广,地头熟,还怕没容身之处?小婿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您老多保重,但等少臻咸鱼翻身、重获天日时,再来探望您老人家。”

当晚,天上挂着一弯细细的月钩。

鹿叔拴好小马车,提前将马车驾到城西口。

罗少臻和妻儿跟老人依依话别后,走到后院,搬开那口枯井的窨井盖,顺着扶梯潜进密道,弓腰穿行了好一会儿,再爬上出口时,已离李家院宅有一段距离。他们穿街绕巷,又过了两条街,这才来到早已在此等候的马车旁。

罗少臻驾着马车,乘月下黑,开始往南颠簸逃亡。由于白天不宜赶路,他们就昼伏夜行,这样共花了五天时间,才来到滁县的地界。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在路边的小客栈吃过晚饭后,又赶起路来。

罗世英坐在父亲身旁问:“俺大,这次到南京,就不走了吧?”“不走了。文虎,你很喜欢金陵呵?”“嗯,喜欢。俺觉着,哪儿都没有俺家的小洋楼好。大,俺想忠武、阿文、梅三儿和唐璜了,离开金陵四年哩,也不知他们咋样了。大,咱们啥时能赶到?”罗世英的话问个不歇。罗少臻瞥了儿子一眼,文虎虽已十六岁了,看上去仍像个孩子,童心未泯,稚气未脱。想到儿子的情感是这样淳朴,就笑道:“还有二百华里,拂晓前就能赶到。”罗世英问:“大,金陵为啥又叫南京?”“京是国都、京城,北边叫京都,南边自然就叫南京了,‘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洲’嘛,辛亥革命后选定新都时,中山先生说,金陵有山、有水、有平原,钟毓一处。后来大家投票,就将江宁改称南京了。”

前面的岔路口,几支松明火把晃来晃去,若隐若现的影子下,罗少臻看到七八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正设卡盘查过往行人。“哨卡!”罗少臻轻声嘀咕一句。李氏从车篷里探出头问:“咋办?”罗少臻拽紧缰绳说:“莫慌!”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那枚虎符塞入儿子手里,“文虎,这是大大唯一的珍爱之物,放你兜里,好好收藏,莫弄丢了。”

哨卡的两个士兵拦下马车,罗少臻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是上金陵走亲戚的。”两个士兵检查一遍车上,又搜了罗少臻的身,见没什么破绽就欲放行。突然,一个独眼龙军官来到跟前,他认出画像上被通缉的逃犯罗少臻,大吃一惊,喝令手下抓捕车上人。久历险情的罗少臻常见这种阵势,根本没把这些士兵放在眼里,一甩马鞭,马车急速冲了过去。哨卡的官兵一阵慌乱,独眼龙纵身跳上马背,带领士兵骑马追赶。罗世英见后面的马队紧追不舍,情知不妙,急忙窜到车头,夺过父亲手里的缰绳说:“大,您和娘赶紧下车,让俺引开追兵。”

罗少臻没理会儿子,猛地从腰里拔出手枪。罗世英担心枪战难免有死伤,就趁转弯车速放缓时,顺势将父母推下了车,两手猛抖缰绳,拼命向前狂奔。幸亏是黑夜,追兵没看清罗少臻夫妇已下了车。不一会儿,独眼龙的马超越了罗家的小马车,他挥舞着匣子枪,喝令停车。罗世英哪管他的恐吓,只想离父母越远他们就越安全。独眼龙一心想活捉罗少臻,好去邀功请赏,所以并不想开枪射击。这倒给了罗世英一个机会,他瞅准间隙,在山路拐弯的地方弃车,纵身跳下山沟。马车无人操控,径自冲下了悬涧。军兵们追到崖边,望着黑漆漆的山谷,懊恼地胡乱打了几枪,只好骂骂咧咧原路返回。

跳入山沟的罗世英和父母走失了。罗氏父子都没想到,就是这次的变故,改变了罗世英一生命运,也开始他浪迹江湖的磨砺旅程。

次日晌午,罗世英才苏醒过来。他跌跌撞撞地钻出山沟,沿着一条小路往南缓行,不知不觉流落到伏莽山的山脚下。此刻,天近黄昏,满身血迹的罗世英忍着伤痛和饥饿,继续艰难地朝前走。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一头晕厥在路边草丛里。

一阵悠扬的短笛声传来,山间小路上,一个身穿青衣皂裤的小道士,骑一头灰黑色的小毛驴,踏着暮色往这边过来。小道士见蜷伏于草丛中的小青年尚有游丝,便将他驮上驴背,牵入天门太极岭上的道观——紫鹰宫救治调养。半夜后,罗世英醒过来,互报姓名后,才知道小道士道号是“小伯温”,大名叫尉迟懋。

次日清早,一个白发银须、神采奕奕的老道士来到罗世英的病榻前。他是宋徽宗时文武双举人、全真道创始人、有“全真开化辅极帝君”之称的王重阳的第十六代嫡传大弟子,江北名道士“元陀真人”。元陀真人把罗世英的四体通脉悉心调理了一番,很快,他的身体就基本康复了。老道士见罗世英面相不凡,试问道:“当今天下,军阀割据,国家纷乱。凡青年者,应如何自处?”罗世英说:“文虎才疏学浅、年少无知,对国家之事尚不得要领。不过,宋教仁说过,政治当学华盛顿,军事应推拿破仑,外交可仿俾斯麦,海军效法威尔逊和东乡平八郎,科学尊崇达尔文,文学习读卢梭。唯此,我辈才有出息,国家方有希望。”老道士拉住罗世英的手说:“无量寿福,罗家小子目光远大,乃青年俊彦,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这一天,是民国五年农历五月初六。

当夜,风高夜深。长江北岸距金陵城九十华里的伏莽山,月朗星稀、微风轻拂,静谧、绰约的崇山翠峦弥漫着露水和草木的阵阵芳馨。半夜时分,紫鹰宫的大门吱扭扭闪开一条缝,从门里头走出三条人影。高悬的昏暗月亮下,三条人影健步穿行。前头那人正是元陀真人。后面紧随的两个小青年,一个是元陀真人的小徒孙尉迟懋,一个是身体刚刚复原的罗世英。

半个时辰工夫,三人穿过崎岖盘旋的山间小道登临山顶,站在悬崖峭壁边。尉迟懋仰望星空,问道:“天师尊爷,就在这夜观天象?”真人点点头,左手擎举拂尘,右手捻指,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大风骤起。夜空中猛地响起一声炸雷,雷声沉闷地滚过。只见北方穹窿,一道紫光拖着一团幽蓝的尾翼,凌空掠过,飞逝在西方天际下。

真人手捋长白胡须,大笑一声:“甚幸,苍生有救,紫薇星宿陨落,袁世凯死矣!”两个小伙子惊得目瞪口呆,齐声问:“老天师,这是咋的说解?”真人说:“贫道这儿藏有一册临摹版《推背图》,此乃唐贞观年间星象学家、命理大师李淳风和袁天罡所著。与易经、八卦和鬼谷之说不可同语,一千年来无人能参透,后来,乾隆朝的举人金圣叹批了注,才解破禅机。”

尉迟懋问:“这是何种奇书?”

真人望着夜空,说:“是预知千年后事的术数箴言,图文并茂,图注共六十象,前卅三象都应验了。卅七象,说的是今年,庚子年,图示,一鬼在水中,托起一人头,谶曰:汉水茫茫,不统继统,南北不分,和衷与共。颂曰: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海内竟无王,半吉还半凶。这意思是汉水即武昌,中华民国立,头者,袁也,袁氏图谋复旧,命当绝,但乱象也会不止。”罗世英听说洪宪帝死后会纷扰不休,倒吸一口凉气,忙问:“后来呢?”元陀真人说:“第卅八象,预测这世界,将发生一场亘古未有、规模宏大的战争。卅九象,壬申年,东瀛岛国,将攻打中国,‘南山有雀北山罗’,是说有南北两个伪政权出现。不过,鸡年,民国卅四年,公历一九四五年,东瀛会日沉大海。”

罗世英和尉迟懋听罢,骇然不语。

这个玄黄故事不久在民间传播开了。乱世流转,后来,中国经历了多年的军阀混战、国内战争、八年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推背图》里的预言,都得到验证,也衍生了许多风云故事……

同类推荐
  • 学车

    学车

    7月的一天早晨,我正在同爸妈商量要不要继续去学车,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妈妈说这么早谁的电话呀。我说反正不会是我的。爸爸就走去接。偏偏就是我的。偏偏是驾校同学打来的。爸爸说还是个男生呢。怎么刚刚上了几天课就有男生打电话了。我知道爸爸肯定把我不想去学车的念头和这个电话联系在了一起。现在的父母都被早恋的恐惧闹出神经病了。我懒得解释。夺过电话没好气地说,谁呀?话筒里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说是今天要分师傅,必须七点前赶到驾校去。分师傅就意味着要到训练场实地开车。我冷下去的心又燃烧起来了。这该死的驾校,非要消磨掉我们的激情,才肯改变教程。我顾不得问清对方是谁,扔下话筒高兴地叫了声哇塞。
  • 母亲

    母亲

    小说的主人公原本是个逆来顺受的普通劳动妇女,在从事革命事业的儿子巴威尔的影响下,思想迅速成熟,逐渐成长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这部小说第次深刻地反映了20世纪初无产阶级政党领导下的群众革命斗争,反映了工人运动从自发到自觉的历史过程。
  • 我的漂亮朋友

    我的漂亮朋友

    一个贫穷而美貌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会遭遇什么?19岁以前,刘文静窝在一个小山村里,时刻担忧被村长的儿子逼婚,每日为父母和弟弟的生活发愁,从来不知道每餐都能吃到肉到底是什么感觉。8年以后,她生活在最时尚的大都市上海,住在自己独资购买的套房里,对所有奢侈品牌倒背如流,随便动用下人脉就让家人生活无忧。最重要的是,她独立,富足,勇敢,自由。她想要,就踩着高跟鞋大踏步去摘取;她想做,就脱下鱼尾裙换上工作服亲自动手;她想爱,就不怕失散后又回去对他说hello。原生家庭、男人、爱情、命运……从最卑微处一步步走到峰顶,刘文静要讲给你的故事,绝不是“本来可以拼颜值,偏偏却要拼努力”这么简单。
  • 我再好,不在你身边

    我再好,不在你身边

    还不到五更,明爷就醒了。人老了,瞌睡越来越少,醒得一天比一天早了。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外面黑洞洞的,感觉像是半夜里。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明爷翻了个身,继续躺着,躺一会儿,再翻一次身,面对着窗户,窗外还是黑魆魆的。这么着翻了几次身,窗外还是不见一丝亮光。黑夜似乎是有重量的,睡不着躺在炕上,感觉身体各处都压得生疼,炕上厚厚的褥子也不觉得软和。明爷摸索着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时间,才五点半呢。手机是外孙女青儿用过的,去年就给了明爷了,说她自己又换了新的,还给明爷教了怎么用。明爷已经七十六岁了,眼睛花了,晚上看东西更是模糊一团。
  • 推理笔记7:三国杀

    推理笔记7:三国杀

    犯罪组织“三国杀”以杀人为乐,作案后利用诡计嫁祸给小职员康豆。为替康豆洗刷冤屈,“红色犯罪师”齐木与“三国杀”斗智斗勇。危难关头,齐木得神秘人物“幽灵”援手,才摆脱凶险。在与“三国杀”的较量如火如荼之际,齐木赫然发现:犯罪师界已经被神秘的“幽灵”控制。此时,“幽灵”怂恿齐木对“三国杀”以暴制暴,但齐木自有立场。齐木感到,“三国杀”似乎只是小角色,幕后的终极BOSS似乎另有其人……齐木与“三国杀”的较量究竟鹿死谁手?他能否帮康豆洗清冤情?神秘的“幽灵”,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他才是掩藏在幕后的终极BOSS?
热门推荐
  • 盛世独宠之医妃有毒

    盛世独宠之医妃有毒

    叶景淮:你对本王始乱终弃,你还有理了?吉祥: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不知羞?叶景淮:你听听你说的话?是好女子该说的话吗?吉祥瞪他一眼。叶景淮气得咬牙切齿,自知辩不过她,摔门而去。后来的某天,叶景淮抱着苦心得来的医书,“啪”的往吉祥面前一拍,高扬下巴:你找了几年没找到的孤本,本王找到了。吉祥伸手欲够。某人“唰”的一下把书抢回去,压在掌下:“想要吗?”吉祥掩饰不住眸中热切,急忙点头。叶景淮:求我。叶景淮俯视着不及自己膝盖高的糯米团子,眼里冒火: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的崽儿?吉祥眼皮未抬,声音冷冷:隔壁老王的。市井八卦:当今圣上在民间抢掠一乡野村妇,更甚者,还将村妇的儿子也抢进宫来。没过多久,大臣之间也流传:当今圣上欲封那村妇为皇后,欲立父不详的野孩子为太子。朝堂之上,言官跪地痛哭流涕,“圣上,这有违祖制,不合礼法啊!圣上若执意如此,老臣就撞死在大殿之上!”叶景淮拍案而起:朕之家事,与卿何干?被吉祥教训一顿,第二天,叶景淮站出来辟谣:糯米团子是朕亲生哒!
  • 原形再造

    原形再造

    埋藏在钢筋铁骨中的人类天敌,以人之原形再造出嗜血的都市恶魔,在夜晚的深巷中无情地猎杀着毫无防备的市民。当李天弋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造者和人类的身份到底如何选择。“我们才是最弱小的,”苏玥沉冲他笑了笑,“和人类的这场博弈,再造者可是赌上了整个种族的生死啊。”
  • 拽妃别想逃

    拽妃别想逃

    【推荐刹那的完结文:清穿之四爷嫁到】安晴童鞋冒着傻气穿越而来,艾玛……这是哪路神仙,竟然将她扔到了死人堆儿里面?还莫名其妙的被人扣上了亡国公主的头衔,不过……她也不亏,这不,遇到了个帅哥儿王爷俗话说的好,帅哥王爷有三好,好抱、好亲,好扑倒……虾米?冤枉她是亡国公主?说什么?指认她是女杀手……尼玛!可是,这个女杀手,咋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呐?亡国公主?为了小命儿,暂时先当着,杀手……尼玛也太难当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啊!不当,打死也不当!【为今之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路!艾玛!这个帅哥王爷竟然穷追不舍,这可怎么办……本文为三翻文,本着的就是萌翻,笑翻,迷翻!请大家多多支持,收藏吧,推荐吧,留言吧,刹那都接着呢!】
  • 家养腹黑龙夫:愿求一纸休书

    家养腹黑龙夫:愿求一纸休书

    “妈咪,我真的不是蜥蜴,我是你的宝宝。”安宝面前的一只类蜥蜴动物泪光闪闪的对她说道。安宝无比镇静的将它扔到水盆,然后打电话:“倩倩,上次你说的精神科电话是多少,是的,我想我不但幻听还有幻视。”翌日,“宝宝,你真的打算把你的相公扔下六楼吗?”安宝面前一只更大的类蜥蜴动物张口怒道,这一次,安宝二话不说,直接扔掉扔掉,然后打电话给精神科:“你好,您昨天给我开的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麻烦您重新开一份。”
  • 恶魔殿下又怂了

    恶魔殿下又怂了

    爆料,小恶魔竟然趁夜爬墙离国出走了?!小恶魔胆子肥了,直接踩在了某殿下的底线上!殊不知某位胆肥的小恶魔在群里聊天时内心:害怕……想和某殿下道歉,但是不敢……为什么他不说话呢……某殿下是不是在窥屏?一定是……小恶魔很生气,他居然不说话,但某殿下肯定更生气,在生小恶魔的气。胆·小恶魔·肥:小恶魔现在很害怕,内心慌的一批。某潜水殿下:呵——丑八怪,渣女,肥肥,抛家弃夫的人还在外面玩的那么开心,没良心的小东西……她以为,他会一直等她吗?他,已经等了两个月了,她甚至没关心过他!他,不想等了。嗯,不等了。他要去把人抓回来。敲断她的小短腿儿,看她以后怎么跑。
  • 萌学园之种族公主

    萌学园之种族公主

    『将此文,送给所有热爱萌粉的宝贝们,我与你们一样,始终如一。』 宇宙数千年大小的战役,造就了如今的种族内斗。种族介壮丽辉煌的外表下,那内在黑暗的一幕幕却令人作呕。她统治宇宙,手握大权,嗜血如麻,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光辉奇迹,百年后,一度成为宇宙最伟大的神话。但亲情远去,欺骗利用,那短短的一刹那,却彻彻底底的毁了她的一生,在最艰苦的时光里,她能否打破命运之轮的转盘?又该如何拼搏?一段谎言赤心的纠结;一段头脑与能力的较量;一场阴谋中的阴谋,即将展开……读者群:574601847
  • 穿越霸王花 第一册

    穿越霸王花 第一册

    恶毒的诅咒把她送回了古代--自私而野蛮的皇帝,砸碎了她瑰丽的初恋;追随而至的两世仇人,为她精心设下一个又一个的死亡陷阱;而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又和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宿命姻缘?面对这步步惊魂的命运轮回之旅,她不肯屈服,誓要战胜诅咒,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于是,她反出皇宫,独闯敌巢,统率大军,抵抗外敌。她一次次战胜了磨难,却一次次错过了命定的情缘,而当他们终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诅咒再度降临……
  • 恶魔事务所开在漫威

    恶魔事务所开在漫威

    在漫威纽约开家事务所,这生意还是不错的哟
  • 效力篇

    效力篇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保密的行动

    保密的行动

    地下党优秀党员李汉魂奉命潜入军统保密局打入西南联络站,与此同时与敌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