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林是一个南方人,虽然他的一举一动和正宗的当地老大爷相比可以说是几乎看不出分别。但是很明显的,至少在我看来他的某些习惯无不直言进谏他其实是来自南方的,甚至于是来自于那个远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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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的性格说好听一点就是坚持,糟糕一点就是固执,一旦他所认定和坚持的事情,它的贯彻而程度就如同电影里演的那什么圣女贞德,就死死地坚信自己会有天使庇护一样。”
“所以你儿子现在才这样成功。你呀就不要这么不知足了啊。”
“可我每次远远的看着他的时候,我都可以看清他的笑背后是别人知晓的落寞,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我用手拍了拍老林的肩说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就不要操持太多了。毕竟有些东西就是求而不得的,你不喜欢的,或许正是他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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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是十多年的时间,像与世隔绝的糯米变成了清澈的液体,像游弋的绒浴长满整个山坡。苏旸最终长大,现在选择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古老而蓬勃的世界,到更加繁华却也衰朽的世界的另一端去。
尽管以前经常会到访,也一度觉得那个地方并没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但是还是支持了苏旸的选择。因为我知道我的建议我是反对我的支持都无法改变他的这种顽固不化的本质。这可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如同倒映在湖上的月光般深刻。
只是她外婆一直都不忍心和他分离啊,只是他走的那天,天很冷,如同南方春天那最初的雨季——人间又上演了一场平凡的分离,呵,谁不都是这样过呢。也就是在望着苏旸的背影渐渐远离。走入那巨大的宽敞的明亮的大厅中,也就在安抚连芸时,我就明白什么我以前也就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也许从来有,只是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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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记起老林同我谈及那天时脸色的不自然,当时我们应该是去爬山了,这项以前常与儿子他们一起做的事情,现在也已经习惯同其他的老骨头们一起去干。但是说实话,北方的山爬起来还真是不得劲。
我们应该是因为在山外目力所能及的地方,看到有人在祭奠。老林又喜欢调侃别人,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骨灰都不曾剩下,也不知道那墓碑下面埋的都是些什么。当时我便忽然有强烈的欲望想知道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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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旸开始看他爸的书,一本一本的读着,直到贴墙的书架上的一整层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严丝合缝。每次看他看完把书放回去,那小心翼翼的神态都会使我回想起我之前干的相同的事,但我那时候会更虔诚一些吧!
苏旸也就如此的在青春之年飞快的成长,在他身上生长出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奇特触觉。顺着我传下去的基因指导,苏旸是长的越来越受欢迎了。这事也让我时常在芸和老林面前要吹嘘一番。就像我吹嘘他是要上好大学的尖子生是一个样子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好像怎么说也说不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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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年的时光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好像当年期盼着成长,期盼着七年后的时光的日子变成一种很相驳的回忆。而我也要回去了,不仅是因为芸开始有思念的情绪展露,也因为苏旸通信说他要回来了,回到那故都,我们也要准备了。
于是我再一次告别了这座城池,尽管她现在也大体上可以被认作城市了。但我对它的感情并不像我现在的心境改变了许多——好像我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获得了欢乐和幸福,实际上我的梦也成为我们所有一家人的相聚。
时间最终是可以让人淡忘的——淡去那些哀伤而落寞的故事,仅留下那些可以酿成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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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闲来无事,也会带着苏旸去到处游山玩水,这是上个世纪就已经养成了习惯。但是我总是比较功利吧,所以时常带着他去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最为优秀的学府。苏旸对此却总是意兴阑珊的,感觉提不起劲。这时我总要威逼利诱一下,以期他可以继续发奋图强超过他爸。这件事虽成效不大,却让我竟然误打误撞,认识了一名全国知名的学者。甚至还同他像故人一样说上了几句话,后来听人说他也是大器晚成,在那天之后才凭其过人的学识和渊博的智识而成名。
后来我和老林谈过几次此人,总是有种他们两有种莫名的关联,就好像有什么人横亘在他们之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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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总是觉得我和老林好像之前已经见过面了,于是我们那个时候得出我们俩都是大众脸的观点。但是有一次一起打发时间时见到他儿子时,他儿子的长相和名字都仿佛曾在我记忆中留下痕迹,可是却死活想不起来。可能我真像苏旸那小子说的那样,早早就开始记忆衰退,需要吃补药了。后来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老林也不能事潜逃在案的凶杀案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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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在心理上会觉得自己已经衰老,但是我真正意识到连我身体也已经衰老,却是因为有一次想出国看苏旸的时候却因为倒时差而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但是认清自己的衰老并非是什么坏事。我现在也已经开始好好享受老年生活了。
但是享受这个词好像也不太对,毕竟从前这些年活蹦乱跳的年纪,也已经耗费在工作和照顾孩子上了,而且后者花费的心思要比前者更多。现在的颐养天年就像是没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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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算是我没有想到吧,当我真正面对对冷冰冰的数据时,我第一时间感到的是愕然。”
我有些慈爱的看着他,不想苏旸小小年纪就可以体会到人世疾苦,实属不易。但是他接下来的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可能活下来的人太多了,我没有想到现存人口,竟然还能达到世纪初的数量。之前我还以为人口会回到中世纪的水平。”
“苏旸,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在有些失神后不禁有些诧异的问到。
“可能我一直不觉得人会轻易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有所谓的回报,但到了最终关头我觉得人们还是不愿轻易赴死的。”
“那你算是出乎意料了。”我可以听出我声音里的疲惫。
“算是吧,”说着便亲密的搂了搂我的肩,笑着说道:“可能人最终真的会变得温情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