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并不遥远的他看去,但却没有试图走过去,可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像有些触动的回了头。就在一刹那忽然我觉得周围的蝉声像陨星落在大地上般聒噪了起来,又像是老去的唱片机里的一直旋转着的破碎碟片蝶恋花,发出使人难忍的嘈杂。可是最后的回忆确实美好而善意的。
没有停下脚步,也就随即移开了目光,当下他也只是收回了目光,而后继续走了下去。然后背对背的前行,看起来有些像无数彩色电影结尾所留给观众最后的默片式的印象。只是这样的岁月又使我回想起当年时光中的涟漪——在失散之时的那个昏黄泛滥于天际的傍晚,那些像爬山虎一样攀上并铺满天空的黑色烟尘以及因此被遮住的世界一角的一刹,我是怎样望见他又怎样同别人说着话,以及那时的心是如何翻动的。在那个时候才明了自己表面是理性的但其实骨子中是感性至死的——有时在纷飞无数大雪的清晨,有一只黑色的雁,在唱着孤凉的离歌——这是我那日无意中写在日记末尾的,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出的字。可能是因为觉得太过怀伤。
并未因此胡思乱想,也不打算扮演蝴蝶夫人,随着相互纠缠的日月此生彼涨,便晃荡回家。到家脸色没有多少改变,有时也觉得可能上辈子是个戏子。继续陪着爸妈一起度过这样也本应这样平稳而安适的生活。
只是记忆还没老去——可能记忆从未老去。如同等着曼珠沙华的花叶又相见般等着一段过去的醒来。可是抬头望着今晚那玄玉般夜,又是归属于何人的——兴许始终都未让他远离我,在恍惚中他的脸改变。
好久以前在独自一人行走的时候会想着他就在身旁一同走着——只是在夏日中蒸腾盘旋的鸣声中,他的脸有时使我看得哀怮,有时不想为了合群而承受更加残酷的代价,也不想只是站在人群中,表情生动的活着。但那时还带春寒与杨花,现已夏末。
紧接的天气并没有因为这微不足道的而被改变,这使人感到安适的宁静也一直在。但有时好像又会被拉回到那段在风扇翻转于喧腾空气中的时光。那个时候常常也像现在一样在想着——不过是未来。他到底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何我的心上被投下了他的倒影——有时又安静的就像一枚铜钱在昏暗的光线中坠入平静的谭面,彻底平静,没有波澜。
有时拉开窗,窗棂边上的植物依然是它们生命中看起来最为蓬勃野蛮生长的时分,在这个已近秋初里流露出属于它们的炫耀和光芒。只是九月的天是让我可以清晰感知的带着些不可掩饰的悲怆的时月。不论是在阳光明亮的午后,还是在黑色的夜里。
像是卢梭所赞叹的,但感觉又不是——九月是个分别的季节。所以当一个学校迎来新的天真浪漫的小怪兽,于是我也不再打扰。
说了再见以后都已显得自如——可从没有因为天性平静而显得满不在乎。没有比往年更加的悲伤,只是又多说了几句再见。又像是早年间相拥后离开。没有多谙世事,只是悲哀的发现心又多懂了父母一层。可能已经于事无补了。
坐着车来到了这个临海省份最远而又熟悉的城市,幼年的时候常常对于它有着莫名的憧憬,如今想想可能只是被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所驱使的惯性——只是那时事情并不顺利,看着月影在无声无息中被如影子般的云雾簇拥而没去身形。感受到了这一夜不会像是古都的秋天般平静和夜凉。远方的海上正喧嚷着像是用于庆贺的礼炮,和着像雾水般厚重的尘——许是为了送别吧,虽说向往没有不安的夜晚,但是夏天在今夜里又回光返照。
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不适,找到了休憩的地方,伴着墙外的海际的云卷云舒而睡去,一夜无梦。她常说这和一夜无眠没有多少分别,她也就时常的梦着,梦出了美好——自己是一尾盘桓于繁生丛林的根鸟,而她不是……
可能感性中是喜欢这样的雨夜的,听起来就像多年前我反复让其无法安静下来的音箱之中飘流出的那首歌曲。有些时候这样的雨是让人觉得酣眠的。就像是冬日里沉在土壤中的种子一样,即使你无法遇见这种情形,也觉得终究是安适的。
早上醒来多少有些迷蒙,便没有做什么本应该做的,简单洗漱后就像个原始猎人般外出寻觅食物。
“苏珏吗。”刚出门听到声音的我怔了怔,原本遵从感性的我应该继续不回头的走下去,但还是被不可理喻的理性驱使回头看。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彼此看了一会,像是初见的陌生人——或许是比生人还荒凉。
“许久不见。林汐。”
“其实应该前几天见过了。”
“那次我还以为是眼花了。”他听了笑了笑,并没有顺着往下继续说。
“这么久没见,如果不着急的话,一起下去吃吧。”企图透过墙望见外面可能早已蔚蓝的可能依旧沉抑的天际线。而后点了点头。
简单的随意解决早餐问题。大丈夫能伸能屈,吃得下珍馐,也就吃的下糠菜。等回到了有风霜雨雪的地处,这样日子也要过许久——毕竟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生于骨子中的单纯的惰性。
“说实话我们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再以这样的姿态相见过。”我点点头回了声应肯。
“在那之后我们也在没有通讯过。”
继续表情平淡的回了一句“是的。”
——可你还记得我。而你也还记得我。
我的声音不大,却使得周遭的空气也仿若都如同被相机按下快门随即平静下来。可能气氛有些尴尬,但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话说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的来这里乘机呢。”
“可能是对这里更加熟悉吧。”
“这样吗。所以看样子你飞机改签了。”
“它也有可能已经逃离地面了把。”我笑了笑。突然想到了归期的候鸟,那时也许是这样想的。
“那接下来呢。”
“估计要等台风过去吧。只是看架势现在还只是开始”
“不然你跟我一路吧,我正好要开车过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我眉头抬了抬,看着他。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不禁得体有怀着些得意的笑。
“那行,出发吧,”起身回路,感受到他的一丝错愕。心里也像泉般涌出了笑意。
很快的就收拾好出门,看到林汐已经在等了——长久的希冀不过如是。
其实林汐的车挺宽敞的,甚至可以让两个人平稳的睡下。可是我没有想见的是在不经意间看到的林汐的照片——其实两个人都还挺好看的。
开出去没多久,就感觉到看着周围的景色在一点一点的与梦境中的那个经纬重合——即使时过境迁,年月迁晚。那个地方始终好像有地球一般大的吸引力。那个成为我,成为彼此,成为所有人生命线中分界的站点。使我在那里一次又一次的梦见遇见时他的身影。
心中有些怅然的叹了气。其实一直都想要再走进去——只是师出无名。自己并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有的可能只是代表死去的一抔黄土。可是当我被卷入回忆中,它的身影也渐渐地远去了,就好像只是一场一瞬间的幻梦,一场顺延于过去的幻梦——终于还是走远了。只是觉得心中的熟络一点点的像掌中流沙般散去,有时回首觉得不过是一幕海市蜃楼的幻境——他可能是有些故意的。
在开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毕竟和他长久的在一个像密室一样封闭的空间待着,即使不像我曾经看过的密室杀人案件。在精神恍惚的时候看着窗外也会想着为什么当时会应允他的请求呢。哪怕回绝他也就是按计划不偏差的继续等着白色的鸟飞起,然后安然的回到北方的城市——但同意也不过是在路上少花些时间,只是向来不喜欢在陌生的地处多费精力——在并不清晰的过去总是想着相见,因为总是幻想着重逢才会带来真正的遗忘和逝去。只是无耻的岁月无理取闹的推延至今日。
经过半天,彼此间说的话也大多客套,不过许半生缘所造就的各自的经历说与对方听,可是被我们从城市上空甩开已经飘散的云兴许是又追及我们了,一场晌午的雨就淅淅沥沥的没有预兆的肆无忌惮的下了起来。本没有关系,在理论上其实是不需要担心下雨的天气,也无需特地为此停下脚步。
但或许我不没有表现出着急,而他也是。便下了高速,找到了路旁村镇的店铺停下来,解决温饱问题,也算顺便从这个钢铁盒子之中放出来,用手掌抚摸一些被雨湿润后嗅闻起来清新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