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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戴大口罩的男人

丽丽在一间很偏僻的储蓄所上班。因为非常小,门口连台取款机都没有,顾客要想往银行卡里存钱取钱,就得去丽丽的柜台前办理,所以丽丽的工作格外繁忙。

这天,丽丽接待了这么一位存钱的顾客。个子不是太高,但是身材结实,说话闷声闷气的。让丽丽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是热得能把地面烤出油来的酷暑天气,这位偏偏戴着一个大口罩,把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丽丽见状不由想起电视里抢银行的那些镜头了,这里位置偏僻,可别出事啊。

这位顾客口气倒挺和善:“您好,我往银行卡里存两千块钱。”说着填了单子,然后连同现金递了进来。丽丽接过来,看看单子跟现金都没问题,就麻利地给他办了手续。因为感觉好奇,她就暗暗记下了这位存款者的名字,张强,还有银行卡户主的名字,孙海英。

过了几天,有位大妈拿着银行卡取钱来了。老人爱唠叨,明明和丽丽素不相识,还是说着:“我家就住在附近,儿子张强上个月由本地调到北京上班去了,他每月都从北京给我打钱,我从这里就能取到,有你们银行真是方便啊。”

听完这话,丽丽看了一眼大妈的账户,这位大妈正是叫孙海英。她心里不由就升起两团疑云,一个是大口罩,哪有大热天还戴这个的?另一个就是,明明张强是从本地打款,为什么告诉他妈妈是在北京上班,从北京打的款?

大妈取完钱出门,储蓄所就到下班时间了。这时丽丽的男友大刚开着车来接丽丽,她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大刚是这一带的片警,一听就提高了警惕,他取出笔记本联网一查,说张强这个名字倒没什么问题,不是通缉犯,可为什么怕别人看到他的脸呢?忽然,张强一拍脑壳,说:“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本地棉纺厂起了火灾,是不是跟这个事有关?”

就在上个月的一天晚上,有个小偷趁保管员不在,撬开棉纺厂仓库的大门,偷了不少棉纱。你偷就偷吧,临走时,还扔了个烟头,结果起了大火,造成上百万的损失。这还是正巧有个下夜班的工人看见了,慌忙带头进去救火,不然损失更大。小偷出棉纺厂大门时,被门口的摄像头拍了面孔,于是警方就发出图片,缉拿这个肇事的小偷。大刚的推测就是,这个戴口罩的叫张强的男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小偷?因为怕认出来才戴了大口罩,又怕泄漏行踪,才故意告诉他妈妈调到北京上班了。

想到这里,大刚一阵高兴,看来这回能捉到一条大鱼!他吩咐丽丽,明天一上班就查一下孙大妈和这个张强的身份证号,然后联网找到住址,不怕他不落网。

第二天一上班,丽丽还没开始查找张强的身份证号呢,张强竟然又来了。这回他还是戴着大口罩,还是往孙大妈的卡上打钱,就是金额少点,五百。张强一出银行的门,丽丽就给大刚打了电话,大刚吩咐他:“你先悄悄跟着他,看去哪里落脚,我随后就到!”

就这样,丽丽就悄悄跟上张强了。张强毫无感觉,径直朝前走,才五六分钟的步行路程,就上了一座居民楼。丽丽悄悄跟着他进了楼梯,亲眼看着他进了302室,然后关了门。

不大会儿身穿便衣的大刚也到了,不过只他一个人。丽丽觉得有点人单势孤,大刚说:“放心好了,我得过散打冠军,再说这个张强也只是形迹可疑,人来多了也不好。”见他这么说,丽丽只好指了指302的门,问他怎么进去。

大刚有办法,让丽丽上前敲门。不多时,戴口罩的张强开了门,不过没开防盗门。大刚让丽丽掏出她的银行工作证,说:“您好,我是附近储蓄所的工作人员,刚才您存钱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请让我们进去核对一下。”张强刚才是见过丽丽的,又有工作证,便把防盗门打开了。

丽丽在前,大刚在后,两个人就进了屋。就在大刚和张强一错身时,大刚装作漫不经心地,右手伸到左胳肢窝下面,轻轻一带,就把张强戴的口罩摘下来了。这是因为,张强只是形迹可疑,如果强令摘口罩,人家根本不是那个小偷,那多尴尬啊。这样来一手,大刚就可以借口是不小心挂下来的。

口罩一摘,大刚和丽丽四只眼珠子就都瞪大了,原来张强满脸都是烧伤,可谓惨不忍睹。不过看轮廓,根本不可能是那个通缉的小偷。大刚慌忙道歉:“对不起,我是无意的。”不过看张强的神情一点也没生气,只是把一根手指竖到嘴跟前,嘘——了一声,意思是阻止大刚说下去。然后侧耳朝隔壁301听了听,只见那边有很清晰的穿鞋声,脚步声,然后是门开声,皮鞋敲地声,看来隔壁的人是下楼走了。

直到这时,张强才长出一口气,说:“两位请坐,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大刚见张强不是那个小偷,就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是派出所的民警,因为你大热天戴着大口罩,明明是从本地打的钱却对你妈说是北京打的,我怀疑你就是上个月棉纺厂的火灾的纵火者,所以才揭了你的口罩……”

张强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我的伤还真跟那场火灾有关,不过不是点火的小偷,我是带头救火的那个夜班工人啊。”

原来上个月张强下夜班回家,就见棉纺厂仓库里浓烟滚滚,便喊人起来救火,还带头冲进去救火,脸上的烧伤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这时丽丽想起了那两个问题,就问了:“可是您——”

张强说:“我爸死得早,我一向是跟我妈住在一起的,我妈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讲千万不能让她伤心,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想如果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怕有危险,出院后就始终没敢见她,也没敢告诉她这事,只是打电话告诉她,我调到北京上班了,每月给她的银行卡上打生活费。不瞒两位,我妈就住在隔壁301,因为她有病,我不敢真得离开啊,就租了这间隔壁的房子。这面墙不隔音,我得随时留心隔壁的动静,一有不对就过去抢救。”

原来是这样啊,大刚和丽丽对张强都肃然起敬,这位不但见义勇为,而且还是大孝子,难能可贵。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时门一开,孙大妈走了进来,她接连几步走到张强面前,直瞪瞪地看起了儿子烧伤的面容!

有人就要问了,孙大妈怎么进来了?原来她刚才是下楼修鞋去了,下去的时候穿皮鞋,有脚步声,到了摊子上,修鞋师傅说这鞋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她就先穿了一双拖鞋上楼来,脚步声很低,张强他们就没听见。结果到了302门口,孙大妈就听见儿子的说话声了,一下子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门只是虚掩,就走了进来。

这下子不但张强,大刚带丽丽都紧张上了,老人家有病,可千万不能伤心,可别出什么事。没想到孙大妈顿了半晌,慢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妈是有心脏病,但是你出了事,妈可没感到伤心啊,妈是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和儿子一同度过难关!放心,妈不会有事的,妈会凑钱给你做整容手术!”

后来的整容手术很顺利,也很成功。因为政府给张强发了见义勇为奖金,棉纺厂也给了一笔奖励,又是专家主刀,基本没留下什么疤痕。让大刚和丽丽感叹的是,什么才叫母爱。其实儿子一旦出了事,母亲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而是一定要帮儿子度过难关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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