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疯疯癫癫的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韩羽又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侯三?”
“前些日子,我第一次到会仙楼的时候,就遇到了他。或许是我想多了,虽然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我是谁,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差池,而且他毕竟是杀死师父的帮凶,所以我就开始琢磨如何杀了他。那日见到你后,乌老大醉酒时无意道出了你们之间的矛盾,我立刻觉得可以利用你来除去侯三,这才有了那天的风雪亭之会。”
“那你今晚又怎会想到逃到我这里?”
秋儿冲他诡秘一笑,说:“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的敌人是乌老大,而你的敌人也是,我们是天然的盟友。”
韩羽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来那天在风雪亭里面,这个女人就已经想好要拉他下水。
“你刚才明明可以不杀了李掌柜,然而却冒着被我杀死的风险,也要杀了他,就是为了强行拉我去趟你这趟浑水?”
“没错!李掌柜死在你这,你百口莫辩。现在,我们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韩羽气得大吼:“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两清了,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逃离会仙楼,你为什么要把我置于死地!?”
秋儿并没有被他的吼声吓到,却淡淡的笑了一下:“呵呵,因为我想活下去,至少不想死在这里。其他人还好说,但我没有任何机会跟青冥、紫电对抗,而我从乌老大的口中却知道,你可以!”
韩羽真是快被她气疯了,大叫:“你这歹毒的女人!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提着你的头去会仙楼,换我性命!”
他挥剑就要砍向秋儿,而秋儿却再次如同失心疯一般大笑起来。
韩羽被她笑得发了怔,待她平静下来之后,问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就算白天我俩一起成功演了一出戏,但随着我图穷匕见,那些都已化为泡影,而之前乌老大对你的态度,会仙楼里面有些人是知道的!你刚跟会仙楼分道扬镳,而且还是在我的协助下,紧接着乌老大就遇害了,你觉得他们会认为这是巧合吗?
你以为李掌柜真是来找你帮忙的?我觉得,他也是在怀疑你跟我是否有所勾连,想把你诱骗过去抓起来罢了。而现在他就死在你的院子里,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你杀了我,把我的头带过去,你以为他们就能放过你?”
韩羽愣住了,她确实说得有道理。就算没有李掌柜的事,他恐怕也很难说清了。这个局,从他赴约的那一刻起,不,应该是从乌老大对他起杀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进去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同会仙楼彻底决裂。而他身边的战友,只有这个刚才被他打伤、强行把他拖下水的女子。
他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回到屋里面,拿出两瓶药丢给她:“这是白玉化生散和九转活络丹,都是上品,见效极快。你赶紧服药调息。你的伤并不重,趁现在赶紧恢复,能恢复多少算多少。你武功不弱,危急关头可以帮我一把。
现在大街上恐怕有不少他们的人,你这个样子也跑不了多远。但目前他们还不知道你在这,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再有两个时辰不到,城门就开了。如果我们侥幸能撑到那时候不被抓住,就立刻出城,各奔东西,从此再不相见。”
秋儿没有客气,接过药用了,然后打坐调息起来。
两人之间冷场了一阵子后,秋儿忍不住开了口:“你就没想过把我丢下,自己跑?毕竟,我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韩羽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回答:“虽然是你把我强行拉下水,但如果遇到他们围攻,两个人来应付总比我一个人强。况且,柳先生曾经是我的偶像,就当我这是在为他做些什么吧。”
秋儿其实之前也没有把握能拉他下水,但听他如此说,心中也产生一丝悸动。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来找韩羽,本就是她的一次赌博,赌注就是她的性命。很幸运,她赌对了。
韩羽又似是闲聊一般的问她:“我刚才注意到,你似乎用的是蓬莱派的武功,这么说柳先生是蓬莱派出身?”
秋儿笑了一下:“是的。他告诉我,他叫柳浪,曾在蓬莱派学艺多年。”
韩羽又问:“那你又怎么会有《烂柯谱》?”
秋儿看了他一小会儿,神秘一笑:“呵,你对那本棋谱如此上心,看来它并不简单。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韩羽只是说:“它确实不是棋谱,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读懂它是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听父亲说,他少年时住在南方一个小村子,生活穷苦。他有一次偶然间救了一个年轻剑客,那人把棋谱、那颗珠子还有二百两银子给了父亲,让他跑的远远的,去河北邯州等他。
我父亲到了河北邯州之后,靠着那些钱做起了生意,日渐富足,但等了三十年,也没有人来取那珠子和棋谱。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那三个歹人搜刮一空后,只留下了那个棋谱。”
韩羽心中一惊:“这么说来,那个年轻剑客应该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师叔了。估计他被人追得很紧,所以只得出此下策。看来那珠子,也是我武夷派之物。”
想到这,他赶紧问:“那颗珠子在那?”
秋儿从怀里掏出来,说:“在我这。毕竟是父亲的遗物,你交给我之后我就随身带着。”
韩羽一伸手:“快给我!”
秋儿赶紧缩手,看了看他,笑道:“呵呵,这个珠子难不成也有什么秘密?”
“那个年轻剑客应该就是我师叔,所以这颗珠子应该是我门派之物。至于它有什么秘密,我也不知道,师父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它。”
“师叔?你是哪个门派的?”
“无可奉告。”
秋儿转了转眼珠子,又说:“东西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们出城后,再护送我到四十里外的骊山山上。”
“我是杀手,不是保镖。”
“随你怎么想。如果你答应了,我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我自己。”
韩羽有些无语:“你怎么总喜欢拿自己当酬金?我对你没兴趣,我只对那珠子有兴趣。”
“呵,你还真是有意思。只要你做到了,珠子就是你的,至于其他的,你随意。”
韩羽的目光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杀意:“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秋儿却是毫不畏惧,胸有成竹的笑道:“我想,你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韩羽也不过是吓唬她一下罢了,见被她识破,目光也柔和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看在柳先生的份上,我就破例做一回保镖。”
他又看了看院子,然后把李掌柜的尸体丢到了空空如也的大水缸里面,盖上盖子,然后又把那滩血迹抹去。
忙完这些后,他又对秋儿说:“我估计他们有可能会回来找李掌柜,你等下藏到一个隐蔽角落里面,我去应付来者。万一真要动手,你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秋儿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现在的伤怎么样了?”
秋儿运了一下气,又看了看手腕,笑道:“你这药还真是厉害,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恢复了有六七成了,就连皮肉外伤竟然也开始愈合了。”
韩羽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唉,那可是不少银子啊!再说我刚才也是留有余地。”
他又问:“我刚才跟你交手了一下,觉得你的武功确实不错,怕不是能跟我杀过的人榜前六百的武者一较高低了。你只学了两年多的武功,怎么会有这种本领?”
“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曾请当地武师教过我一些基本的拳脚和吐纳之法。而我在青楼近三年,也是有空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功。至于达到了什么程度,我倒是不知道。”
“看来你的资质还是很不错的,要不你师父也不会教你武功。”
“谢谢夸奖。”
韩羽估摸了一下,距离开城门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他又坐到秋儿的背后,用掌心抵住她的后背,说:“我来助你疗伤。”
“还是算了,你还是留着气力对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吧。”
“放心,我自有分寸。”
修炼龙蛇剑意的内功心法已经有半个月了,他感觉丹田中的真气已经比原先充盈了不少,耗费少许真气替她疗伤,应当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