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路民都一年了,日子过得好快。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闪婚,相亲认识路民六个月后,把结婚证领了。领了证,在老城区租了套小两居,和路民安了家。
小区离翡翠河很近,俩人上班都不远,上街买菜也方便。小区没什么物业管理,苗圃乱糟糟的,小路也坑坑凹凹,有私家车到处乱停,遛狗的也不打扫狗狗粪便。
拐拐弯弯到了楼下,我看到路民下了楼,他在楼道里一层层地摁亮了灯。我快步迎了上去。
“纪念日快乐老婆!”路民搂住我肩膀,在我耳边热气哈哈地说。
“又抽烟喝酒,臭!”我轻拍了下路民的脸颊。
“没喝多,没办法,场面上总要应付,今天请的我们行特别重要的客户。你晚上又吃的盒饭?”
“加班餐嘛,随便打发一顿。”
“宵夜我请你啦,当当--当~,楼上请!”
路民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宽宽的,很壮实。被他有力的胳膊圈着,我立刻陷到那个熟悉的感觉里,就是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
“今天花没买到,可帮你省钱了。”我们住顶楼五楼,楼道比较窄,我们搂在一起,走得东倒西歪,慢慢上楼。
“我老婆就是朵最美的花,有老婆就够了。”路民侧着头对着我笑。
“哎哎哎,是你送花给我的好吧。”其实没买到更好,我们都没有钱,小情调小奢侈常常是俩人调侃调侃的话题。“那要请我吃好东东。你买了什么宵夜?”
到家开了门,路民不用说吃什么,我就已经闻到了味道,“哈,茄子煲。”我这人就这点出息,最喜欢吃的竟是茄子,其他喜欢的也都是蔬菜类,比如火锅里的蘑菇豆腐粉条西兰花,干锅里的土豆和藕片,凉菜里的拌黄瓜拌西红柿,炒菜里的蚝油生菜。我以前就和路民说过,我太好哄了,一个茄子煲就能哄开心,也太好养活了,尽喂些地上长的就能养得圆起来。
摇摇头,驱离一下媚儿和陆陆带来的情绪,开心地吊在路民的脖子上。现在回到的是我和路民的港湾,虽然家里大排档似的简陋小方桌上,没有鲜花,没有红酒,没有烛光,只有一碗热热的茄子煲,俩人像模像样地过小日子,多好。
路民和我都重视今天这个结婚纪念的日子,形式和内容虽都没有到位,可现实生活不就是这样不可能圆满,感觉踏实,不就最恰当吗?我的心情缓和轻松起来。
和路民认识是我们集团财务女总监王总给做的介绍人,我们集团虽然和路民的银行业务往来不算最多,但总监王总和路民的女上司交情不浅,小姐妹般的关系。
一次在一个银企两家互动的酒席上,路民一会儿倒酒,一会儿吩咐服务员要怎么怎么招待好,见眼生勤的那种热络勤快周到,女总监很快注意上了路民。
“小伙子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小蔡调教得不错。”小蔡就是路民部门女上司蔡总。
蔡总挺得意她的手下的,说:“俺们银行挑的人就是好,不好怎么会要进来呢?”
王总说:“也是,凤凰也挑高枝栖。我们集团招聘人,学校的等级都要下降一等了,唉。不过,我们有个女孩也很不错,小伙子有对象没有?”
蔡总抢先问:“女孩长得怎样?我们小路可是要个头有个头,要人品有人品,要学问有学问的哦。”后来路民总给我学这段,我总要捶他。
王总说:“要是不好,我也不会介绍给你呀,咱们是什么关系?”
王总说的女孩就是我,不知道我给总监还有那么好的印象。她说我聪明,大方,为人正派,随和,做事认真肯吃苦,长得更是没说的。我问过路民,你听到“长得没说的”是怎么理解的,路民故意皱着眉说,就是一般般呗。我对路民又是一顿捶。王总和蔡总在工作单位都担当重要要务,可八卦起来和四十来岁五十不到女人没什么两样,拉郞配撮成一对是一对。
路民从郑州下面一个县考来本市,读了大学又读了研,毕业被招进本市一家大国有银行综合管理部,就留在了本市。一眼看上去,他就是个普通的中原汉子,敦厚质朴,长相不英俊,不帅气,眼睛不大,眼神不犀利,皮肤暗沉,五官没特点,身形与潇洒无关。他为人方面不错,脾气温和,待人真诚,爱学习爱专研业务,做事勤快,不怎么计较得失,但做事不太心细,耐心也有点缺乏,在单位属于可以被打造的梯队人才。
我们的介绍人就是这么介绍他的。
那时我正为相亲的事与母亲闹得极不愉快。不知道怎么,我进到集团实习以后,就总有一拨拨人上我家提亲。那会儿我先是和媚儿小乔还有小乔同学玩得正开心,对相亲找对象结婚这种方式特别排斥,对爱情还存有幻想,后来媚儿和小乔恋爱的事被家长知道掺和了进来,好几方对抗激烈,越来越失控,最后暴风骤雨般不可收拾。我被纠缠在里面,身心疲惫,愤懑委屈痛苦无奈,各种负面情绪主导了一切,工作也从基层选调到集团总部财务部门,面临全新的局面,什么事都要悉心尽力,压力很大,根本就不能进入到以相亲谈及婚姻的状态。
母亲对于我的婚姻有她的打算,我怀疑她很早就打算好了,她极力鼓动我嫁给我父亲的一个领导的儿子。父亲的工作单位是地处比较偏远的一个事业单位基层,他做了大半辈子,因为那种单位人际关系复杂,父亲一直是中层职员,僵在那里提不上去,眼看离退休不远了,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才念初中,以后要用钱的地方数也数不清,所以要寻找关系赶紧升职务加薪,与领导做成儿女亲家,对提拔可以有极大的助力,脸面上也好看。
顾全大局,我同意与那个领导儿子接触。约会才第二次的时候,那人就手脚不规矩,故意往我胸脯附近挪,我当时就把脸拉了下来,甩手离开,之后再也不肯与那人见面。
没想到我母亲对于我的决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她打了我两巴掌,跳着脚高声地叫骂,好多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最后撂了一句,“你的婚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这一段回忆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令我无比凄凉,世上真的是有不爱子女的父母的,这是我的亲身经历,我现在想着都会哭。我母亲分明不是想卖了我吗?
那次我哭肿了眼睛上班,雯雯姐看出我的难受。我问她,生长在父母极度偏心的家庭,该怎么办。雯雯姐说,离开他们。
之后我就决定接受别人的介绍,相亲,差不多条件我就嫁人。
恰巧王总和我说有个叫路民的怎样怎样,然后,就是这个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