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夜晚倒是有那么点韵味,夜里睡不着,萧长安索性学着武侠小说里,爬到房顶上——喝酒是不成了,带了壶茶上来勉强凑合凑合,倒也自得其乐。
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萧长安看着星星,有点伤感,自己虽然才离开几天,却感觉像几个月那么长,萧长安叹了口气,居实不易啊。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萧长安的冥想,低头一看,自己的梯子不知何时被人挪走了,萧长安大惊失色,忙向下喊道:“下面的兄弟,莫要着急搬走梯子,屋顶上有人!”脚步声一停,只听见下面的黑影喊道:“上面的公子莫要惊慌,我家主子路经此地小住一晚,不小心把东西扔到房梁上面去了,夜已深了,我等侍卫不宜入女子房间,只好拿来梯子让侍女帮忙取下,请公子稍作等待,我马上将梯子送回来。”听闻此语,萧长安虽无奈,却也不好阻拦,只好说道:“那好吧,烦请快去快回,多谢了。”
过了没多久,那侍卫将梯子送了回来,萧长安正要从房顶上下去,却见那侍卫飞身上了房顶,坐在他身边。
“这位兄弟,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会吧?”这位侍卫大哥长得眉目俊朗又不失清秀,倒是一脸富家公子的面相。
“不介意不介意,您坐,我给您让位置。”说罢萧长安就要顺着梯子下去,却被拉住了。
“哎,兄弟,怎么走了,我刚换了岗,可是时间尚早,一个人甚是无聊,不如你我二人在此浅酌一番,如何?”
“啊,如此甚好,甚好。”萧长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提起了警惕,也不知道武侠电视剧里面演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此人若是对自己图谋什么,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判官老儿也不给他找一副好身子骨,他生前就算不是彪形大汉,怎么着放倒一两个小偷还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哎……
“兄弟怎么称呼?”侍卫顿了顿,似乎是怕他多心,添了一句,“在下沈睿,一介武夫,公子莫要嫌弃。”
“在下萧长安,正是进京赶考途中,在此留宿,幸会幸会。”
沈睿想的倒是周全,带了一壶酒,还带了椒盐花生米上来,一杯热酒下肚,把萧长安呛得有些泪眼朦胧。
“兄弟,我见你面色有些苍白,可是身子骨不好?”沈睿问道。
“咳咳……我前些日子遇上了歹人,搏斗了一番,受了些伤。”
“竟有此事,这周边尽是些荒郊野村,行路可万万要注意安全。”
“多谢提醒。”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夜深,便相互告辞回房休息了。萧长安正要休息,却听见敲门声,“徒儿,是为师。”
“师父,您怎么来了?”
玄之走进房间,坐下倒了一杯茶,问道:“徒儿,你最近可曾遇到什么奇怪之事?”
“不曾,怎么了,师父,可是有何不妥?”
“今日我见隔壁住的那位小施主找人画了你的画像,你可曾觉察?”
萧长安奇怪:“我的画像?这是为何,我与那位小姐并不相识啊。”
“我见他们衣着不俗,又有护卫相随,定是来自大户人家,徒儿,到了京城你我便要分开,你们二人万事定要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分开?师父你要去哪里?”萧长安心里暗爽,正怕玄之和他待久了发现猫腻,老和尚就自己说要分头行动。
“为师有故人要拜见,不能与你同行,你性子虽直爽,偶尔也当明哲保身才是。”
“多谢师父。”萧长安回答道,心说这老和尚可真不像个和尚,哪有和尚会对自己徒弟说明哲保身才是正道的,聊了几句正要道安,萧长安忽然想到一事。
“师父,这眼看着快到京城了,我也快进考场了,您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玄之听了,拿起笔正要写字,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徒儿,进京赶考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需记得莫要追名逐利,被浊流蒙蔽双眼,写那华而不实的文章即可,为师相信你自有斟酌。”
“……多谢师父。”萧长安暗暗皱眉,总觉得玄之像是知道了他的来历,却又抓不住一丝痕迹。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是,师父。”
送走了玄之,萧长安坐回床边暗暗叫苦,自己内伤未愈身上分文不剩,身边带着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拖油瓶,还有个姑娘偷偷给他拍照,最吓人的是周围这些人他根本不知道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若是露馅了怕是要被当成鬼上身给人道毁灭了。
带着一身冷汗,萧长安睡得也不踏实,天一亮便起身去院子里遛弯,却见到了前一晚房顶上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侍卫大哥,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启程了。
“沈兄,您这便要出发了?”
“是萧兄弟啊,我们这便出发了,昨夜不知不觉与你聊到甚晚,竟是耽误你休息了,实在惭愧,若是有再见之日,我必当请你喝茶陪个不是。”
“这是哪里话,你我有缘,日后若能相见应是我请你啊。”
“哈哈,我这便要启程,不与你多说了,后会有期。”
“慢走。”
沈睿一行人走出镇子一段路,轿中的女子掀开车帘,翻身上了前面的马,对着沈睿做楚楚可怜状:“我肚子饿了。”
沈睿无奈:“公主再忍忍,到了前方我们就与荣王殿下汇合了,此地着实不富裕,饭食恐怕不合您胃口。”
“我想吃你做的叫花鸡,沈大哥你给我做一只嘛……”公主撒起娇来。
“公主,您还是……”
“馨儿,不得胡闹。”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
“卑职见过荣王殿下。”沈睿行礼。
“不必多礼。”荣王顿了顿,道:“可找到人了?”
“回王爷,已找到了,此人面色不佳,果如丞相大人所言,似是遇了歹人。”
“哦?真有此事?”荣王一笑,“那便早日将他带回宫,与皇兄交差吧,免得再生是非。”
“哥哥,”公主偷偷拉着荣王的衣角耳语,“你是不是不相信卫丞相说的话呀?”
荣王听闻低声笑道:“非也非也,若是连卫丞相说的话都不信,那我也无人可信了,只是……此人是否真有这么大本事能力压群雄,那便不是由卫丞相说的算的了。”
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荣王见状便也不再多言,转头吩咐沈睿:“派几个腿脚利落的,将画像带回去给卫丞相一观。”
“是。”
此时萧长安正是一脸愁容,说是进京赶考,可是这书他只粗略一看,怎比得上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考生,这老和尚收养的小和尚看起来是个学霸,书上的批注密密麻麻,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意思。无奈这来都来了,判官也算是冒着革职的危险把他送回人间,不好让人家难做,萧长安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开始啃书。
读到大半夜,小五捧了茶进来,萧长安喝了几杯才觉疲惫,突然想起二人来时小五曾说有便捷法子去京城,不禁开始好奇:“小五,之前你曾说要教我去京城的便捷法子,怎不见你说?”
“我原本是想跟随码头的货船走水路,又怕那些船工见我一个小孩子不肯载我,想着与你同行还可说是进京赶考,大不了就是付些船费……”
“原来如此。”萧长安心不在焉地听着小五讲话,忽然余光扫到了他脖子上戴的一块翡翠,前几日他都小心藏在衣服中似是有意遮掩,看来今日是不小心滑了出来。
那翡翠成色上等,萧长安暗中揣测小五的来历,却也无法确定,小五随着萧长安的目光看去,慌忙将翡翠收了进去。
“小五,你家是哪里的?”萧长安有意询问。
“我是江南人,在华泽长大,从小就没爹没娘,一直跟着爷爷给大户人家打零工,翡翠是一位待我很好的小公子相赠……爷爷去世后我就没有亲人了,变卖了家里的东西打算去京城看看,这翡翠这么好看,我舍不得卖掉,就留下了。”华泽是江南的一个小县城,也是山水怡人之处。
萧长安看此番话竟然引得小五快哭了,便有些慌神,他平生除了怕死怕疼,也怕别人哭,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正太,他赶快将书收拾了,哄了小五去睡觉,自己也赶快爬上了床。
多日劳累,这一闭眼就入了梦,梦里的判官妖娆多姿面若桃花,萧长安差点一爪子挠上去,判官一揖:“小兄弟近日可好?”
“不好,连日赶路,累得骨头快散了。”萧长安阴着脸说。
“莫要心急,嘿嘿,你就快遇到贵人啦。”话音未落,天已大明,萧长安只得拖着散了的骨头起来继续赶路,心里琢磨着贵人究竟什么样,不知不觉京城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