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生的使命是传播神的荣光，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战神坎帕斯
《祭祀法典》第一章第三节
苍穹如铅，虽未飘雪，依然寒冷。
奔腾在大地上的寒风，刮过人脸，如刀割一般。
比蒙帝国位于艾欧大陆北部，而北部行省，顾名思义又位于比蒙帝国的北部。紧邻着极北冰洋的北部行省大部分区域一年中倒有近半时间是处在冬季之中。因为恶劣的气候环境，偌大的比蒙帝国五大行省之一仅有不到500万人口。
实实在在的地广人稀。
体现在空间上就是北部行省的每个聚集地都距离长远，互相间沟通极为麻烦。
这也是雷图娜大婶反对雷蒙独自去往主城的原因——荒凉的野外对于12岁的少年并不友好，尤其这个少年还是以身体孱弱闻名的祭祀。
幸好雷蒙不是一般的祭祀。
寒风呼啸的大地上，在一块岩石的背风处，穿着皮袄的雷蒙在打拳。
形意拳。
劈、崩、钻、炮、横。雷蒙将拳式一一演练，配合着呼吸之法，拳速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拳势不可阻挡。
若仔细看，会发现随着拳法架势推动，雷蒙的全身都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有阵阵低沉的声音从各处响起，密密麻麻，宛如雷音。雷蒙暖意布满全身，头顶热气上涌，如仙人下凡。
感受着丹田处一股股无形，但在意念中却又真实存在的能量沿着奇经八脉流转全身，散入血肉，乃至浸入骨髓。雷蒙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微微增强了一丝。
以太极式转无极式收尾后，雷蒙双手叠于腹部，吐出一口气。那气如箭般凝聚，射出10余米后才消散在空气中。背后，皮袄下，刚刚随着雷蒙练拳而浮现出的似蛇似虫的图案渐渐隐没。
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强度，少年不禁满意地笑了起来。
“相当于重来一次啊，以前练武时的种种遗憾和弯路，都被纠正了。”
耸动了下肩膀，浑身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而且，不同于前世，这个具备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让国术也发生了变化啊。居然真的产生了“内力”这种东西。”雷蒙仔细感受着体内如小溪流般潺潺流动却充满着阳刚火热气息的能量。
抛开思绪，雷蒙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破旧的地图，极力辨认起来。
比蒙还是太落后了。
雷蒙看着这张几乎无法辨认图标的破旧地图，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个落后不是指比蒙的军事，文化等。而恰恰是在诸如交通，地图等这些微小却包含大文章的“小东西”上。
这张兽皮制成的地图图标歪曲，图案模糊，只能勉强看清上面用红线画出来的从博格村到主城贝尔格莱德的路线，村庄名字是一个个或多或少的黑点，雷蒙专门问了波什大叔-也就是沃尔的父亲，才知道这是老熊家一脉相传的记事方法。
当时雷蒙看着得意洋洋的波什大叔，无力吐糟。
就这么一幅精度感人的地图，传说还是沃尔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传家宝，是村里唯一的一幅地图。
也因此当雷蒙想让沃尔把那幅地图偷出来的时候，熊人少年死都不肯，给蜂蜜也不肯。
他怕自己有命拿没命吃。
最后还是沃尔的妹妹小花胳膊肘往外拐，从箱子里偷出地图给了雷蒙。
所以其实沃尔的那罐蜂蜜真的是雷蒙让沃尔转交给妹妹的---只是他忘了说转交。
“要是有导航就好了。”雷蒙很怀念原来世界自己国家发达的基础设施——自己的祖国可是有基建狂魔的称号！
想到导航软件里某个娃娃音女明星软糯的嗓音，雷蒙发出了根本不属于12岁少年的嘿嘿笑声。
意淫完了还是得赶路。
雷蒙必须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村庄，北地水落成冰的黑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苍茫大地，风愈发狂野，帝波罗躲在厚厚的云层中，比蒙少年独自一人朝着选定的方向走去。
风与寒冷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当雷蒙走得差点怀疑自己迷路了的时候，一座村庄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虽然好像跟地图上的地点不太一样，但考虑到这地图悠久的历史和感人的精度，雷蒙觉得能找到村庄就是万幸。现在当务之急是获得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一个道格族狗头人大爷坐在村口木栅栏前的小板凳上，昏昏欲睡。
雷蒙顾不得惊叹这位大爷在这么大的寒风下还能睡得着的本领，上前问道：“大爷，村长家在哪啊？”
道格族大爷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黑鼻子，反问道：“你说什么？”
雷蒙又问了一遍：“大爷，我说，村长家是哪户？”
“什么长？”大爷努力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着面前的少年。
雷蒙提高了音量：“大爷，我是说，你们村，村长家，是哪户？”
“村什么？”道格大爷把手放在右边耳朵上，侧过身子，努力想听清话。
“呼~唉”雷蒙深吸口气，又叹了口气，放弃了，“没事儿，您继续休息吧。”
“好嘞”，道格大爷闭上眼睛，头一低，又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雷蒙：“…………”
出师不利的比蒙少年终于还是在进村后向一个道格族大婶打听到了村长的家。道格族大婶还以比蒙都有的热心肠直接带着雷蒙找到了村长——一位中年道格。
在向村长说明来意并且表明了自己的祭祀身份后，雷蒙受到了整个村庄的热烈欢迎。
传播战神荣光的圣坛祭祀是坎帕斯在人间的代言人，智慧的化身，比蒙前进道路的领路人。能够成为圣坛祭祀的无不是天资过人的人才。
比蒙帝国经过几代比蒙国王的励精图治，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尤其在这一代比蒙国王乔尔恩比德的手上，比蒙从王国重新冠以帝国之名，也因此恩比德被称为“大帝”，威名遍传整个大陆。
整个比蒙王国经过数千年修生养息，在最新一次比蒙户籍普查当中，已有近1000万户登记在册，人口超过4000万。
但以如此的人口基数，整个比蒙帝国算上最低等级的风语祭祀，祭祀数量也才堪堪破万——破万时还被当成了恩比德大帝的政绩之一，为此比蒙王城明斯克还举行了盛大的祭典。
雷蒙当时听爷爷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就觉得祭祀的出产比例也就比前世的科学家稍高一点。为此还一阵窃喜自己的祭祀身份——毕竟雷蒙前世只在电视里见过活的科学家，现在自己也算是了。
雷蒙忘了傻子的比例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天赋是祭祀的敲门砖。天生的东西最不公平，因为你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比蒙中如福克斯族狐人，斯迈族天鹅人等祭祀出产量就傲视整个帝国。而对于彼尔族熊人，道格族狗头人等种族而言，祭祀就是很稀缺的职业。最极端的如匹格族猪面人，整个族群有史以来只产生过一位圣坛祭祀。
很多比蒙，终其一生，面见圣坛祭祀的次数是以个位数计的。
理解了祭祀的稀少，也就对雷蒙受到的待遇不足为奇了。
村长热情地将自己的床铺——也是整间屋子唯一的床铺让给了雷蒙，并且准备号召全村人进行一场篝火晚会。被吓坏的雷蒙万般推辞，最后甚至摆起了祭祀的架子才打消了村长的念头。
但晚上村长还是在家里摆上了丰盛的一餐——一大盆新鲜的猡莎兽后腿肉配木薯对于普通的比蒙平民来讲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本来雷蒙看着这一大盆肉还疑惑现在道格族的生活条件比主战种族的彼尔还好吗？结果门口鱼贯而入4，5个年纪在13，4岁上下的道格族少女，一下子就把雷蒙包围了。一脸大计得逞的道格村长站在门口搓着手得意地笑。
雷蒙当时心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唐僧入了女儿国了。
第二个念头是两个成语：贞操不保，****。
能否成为祭祀与比蒙的天赋有关，当祭祀导师吟唱通灵战歌进行智慧启蒙的时候，能感悟就是能感悟，不能就是不能，一锤子买卖。并不因为你是国王的儿子就一定会成功，也不会因为你是奴隶的子孙就一定会失败---天生的东西，有时候又是最公平的。
而天赋，在绝大多数智慧种族里，都是跟血脉有关的。不然何以解释有的家族就是代代都有祭祀呢？
狗头人村长想的很简单，把雷蒙留下来，或者把雷蒙的血脉留下来。
能做到前者当然最好，自己的村子终于拥有了专属的祭祀，壮大指日可待。后者也不错，留下优秀的血脉，万一将来祭祀就在这一脉出现呢？
比蒙为了种族复兴，定下的国策就是鼓励生育，14岁的少女已经到了比蒙的法定成亲年龄了。
整个就餐过程就在雷蒙的胆颤心惊和一帮道格族少女要吃人的目光中进行。
雷蒙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是30岁出头的老人了，可惜，两世处男，一对一经验都欠奉，何况是一个对一群？！
“老天啊！坎帕斯！14岁啊！主动被动都犯法的啊！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雷蒙看着面前几个眼睛放光，“羞涩”地小口啃着木薯的道格少女，在心里哀嚎着。
不敢看这帮最大也不过14岁的比蒙少女，雷蒙拿起一块带骨的猡莎兽肉，吃得无比专心和投入，仿佛这世上只剩下这一块肉了。
“这尼玛比挑战扶桑武士时被车轮战还累啊！”雷蒙假装感受不到投在身上的热辣辣的目光，一口口把手里的猡莎兽肉啃光，只剩下一块骨头。
几个道格族少女的目光已经热得跟帝波罗一般了，雷蒙觉得自己就好像手里的骨头，被饥肠辘辘的恶狗盯上了，还是一群。
有一个年纪在几个少女中算大的道格姑娘，作风也比其他少女豪放了不少。看着雷蒙啃骨头的样子，眼中放光，手忽然向少年的裆部抓去！
“啪！”雷蒙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我吃好了，要开始冥想感悟神意，祭祀的冥想是神圣的，几位姐姐请回吧。”雷蒙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近乎哀求地说道。
信仰的力量是伟大的。几位少女虽然及其不舍，但在战神的名义下，还是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了。那一双双哀怨的眼神让雷蒙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之后进来收拾桌子的村长夫妇痛惜的眼神让雷蒙觉得自己简直不配做比蒙。
“真是想念博格村的各位啊，”雷蒙盖着被子，回想起今晚的遭遇，不禁怀念起博格村淳朴的父老乡亲。“不知道沃尔怎么样了，忘了告诉他那罐蜂蜜是给小花的，可别打起来。”
怀着一丝担忧，少年祭祀沉沉睡去。
博格村。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博格村宁静的夜中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比蒙们。
有小孩啼哭声陆续响起，还有被这一声惨叫吓得繁衍大事突然中止的比蒙大婶儿们不满的斥责声以及大叔们极力的反驳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又是波什家的小子！看我明天不揍他！”
沃尔并不知道明天将要面对怎么样的遭遇——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活不过今晚。
“阿爸啊！地图真不是我偷的啊！真的不是我啊！”彼尔少年被父母围在角落里，看着父亲手里用鹿筋制成的二指粗的裤腰带——此时它客串了皮鞭，发出凄厉的辩驳。
沃尔要崩溃了，他是真的没偷啊！
“还敢撒谎！”雷图娜大婶儿手里拿着罐开了封的蜂蜜，“不是你偷的雷蒙送你蜂蜜干嘛？！败家玩意儿，一罐蜂蜜你就把咱家传家宝给送出去了啊！”说着用手指沾了沾蜂蜜尝了一口，“唉孩儿他爸这蜂蜜真甜嘿，野蜂蜜啊这是。”
“是吗我尝尝。”沃尔的父亲波什大叔——一位高三米宽两米的雄壮熊人左手提着裤子，用拿着鹿筋的右手伸出食指也挖了一块送入嘴里——这一挖就是半罐：“真的是野蜂蜜，雷蒙小子有心了啊。”
沃尔看着原属于自己的蜂蜜快要被父母分光了，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那是雷蒙送给我的蜂蜜。”
“还顶嘴！从今晚开始，到今年的祭祀仪式结束你一块肉都别想吃到！油星儿都别想沾到！”雷图娜大婶骂得唾沫星子喷了沃尔一脸。熊人少年用手一抹，蜂蜜味儿的。
“祭祀仪式？”波什大叔忽然问道。
“对啊，祭祀仪式！”雷图娜大婶忽然惊醒。
“卡尔大人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小雷蒙又走了，谁来主持祭祀仪式？”
“完了。”波什大叔与雷图娜大婶对视一眼。
“我今天要打死你这个孽子！”波什大叔忽然暴吼一声，扬起裤腰带就是一顿猛抽，雷图娜大婶找了根烧火棍愤怒地也加入了战场。
“啊！我啥也没干啊！”
这一晚对熊人少年来说无异于地狱。
妹妹小花在里屋，不动声色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假装已经睡着了。
天空开始飘起雪粒子，掩盖了一声声惨绝人寰的痛呼。
一夜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