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淮南王,到了出发那天,天空才微微泛白,呈现的还是沉闷的深蓝色时,就备好了马车。
大街上人稀稀拉拉,大部分都是赶集的农妇和商户,只见一个下人贼头贼脑地跑到门前,伸出脑袋四下看了看,回头喊了句“快!”
随即大门被拉开,四辆马车开出,马车车身上钉上了厚厚的一层木板,看来人家也是早有防范。
中间的一辆车上,淮阳王微微打开车窗,透过帘子向外暗暗观察来往的情况。
“爹,我们还要回来么?”一旁,白衣女子神情哀婉,眉宇间透露一股忧伤。
“行动失败了,还回来作甚?京城这边有你姐姐,至于你,就跟老夫回淮阳,名义上就说是老夫请这京城名师去淮南做客。”
淮南王眼神仍然盯着外头,心里也疑惑,以刘彻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各位王侯走,可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然没有最好,大汉的大军去打匈奴了,等回到淮阳,必要乘此机会出兵攻打长安。
看到自己的父亲这般冷漠,锦仙眼神垂下,眼光中隐隐浮现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一袭素衣,有着柔美却又俊逸的脸庞。一个,身着红衣,妖颜魅惑,倾倒众生。渐渐的,两个面庞重合到了一起,锦仙这才发现,那个家伙,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能笑的如此开心。
“一切安好~”锦仙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肯定好,不要担心了,有本王在。”淮南王关上了窗户,微微坐正,闭上眼睛不在讲话。
......
坐久了有些乏了,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些嘈杂的声音,敏锐的神经让淮南王一下惊醒。
推开车帘,淮阳王问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王爷,前方有家小草棚,在卖茶水,还有个说书的。”
“我们到哪里了?”
“出了京城附近了,快要到百丈山山脚了,我们会从其中两座山的山脚间穿过去。”
淮南王想了想,说“不要惹事,快点走。”
“是”
拉下门帘,一回头看见锦仙无神的眼睛,淮阳王眉头一皱“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锦仙淡淡地说,声音更像是拖出来的一样。
淮南王有些生气,凶恶地说“如果你在京城里喜欢上了哪家的公子,趁早忘了,回到淮阳你就要帮爹爹去联姻了,爹爹还需要一些人的支持。”
“什么?”锦仙抬头,眼睛里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等爹爹成了皇帝,你就是公主!联姻算得了什么?”
眼眶里涌出斑斑泪珠,像珍珠一样滚落,锦仙凄婉地说“我不在乎什么公主!打小,你就从来没有抱过我,我一出生你就瞒了所有人,把我扔给别人,十余年不见,现在又.......”
啪~一巴掌,淮南王一巴掌打在锦仙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一下就浮现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你怎么跟你爹说话的,不要顶嘴!这就是你出生的命!”冷哼一声,淮南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挪了挪位子。
正有些生气,忽然听见外面客栈里的说书人一敲快板,说道:
“大家听说前些时日的端午行刺么?那可是惊天动地,而在下,有幸被皇上邀请去席间落座,亲眼见证了那一幕。”
哼~淮南王心里冷笑,什么时候楼船上会邀请一个破说书的了,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那一日啊~先是有一个长的美若天仙的琴师上台,众人正被其美貌吸引,大叹‘哎呀我去~怎么有这么美的姑娘’的时候,阴风阵阵,厅门大开,又走进了一个更加美丽的女子。”
说书人故意顿了顿,说道“那等美丽,啧啧,难以想象,对了,大胖,比你十个婆娘还要美~比你家生了十头小猪仔的母猪还要美。相比之下之前登场的那位才是母猪了!”
台下人一阵起哄“哇哦~十头猪仔!那肯定漂亮的不行吧~”
噗,被嘴里的茶叶呛到了,咳咳,咳咳~淮南王锤了锤自己的背,“这是人说的话么?还阴风阵阵,还比母猪要美这是什么形容?还敢说本王女儿是母猪?彼其娘之,那本王是什么?”
很想招呼军士把那个大嘴巴的说书人抓过来,想了想,还是强行忍住怒气,毕竟关键时期,不能节外生枝。
谁知那说书的下一秒说道:
“谁能想到,那刺客居然就是此女~真是白猪堆里生出一窝黑猪——万万没想到,在座的各位大臣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尤其是那淮南王啊~逃窜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笑。
面色阴沉的淮南王这哪里忍得住,一拳打在车身上,喊道“停车!把那小兔崽子抓来!”
“是!”外面走过的亲卫齐声答道。
顿时听着声音,外面传来一阵慌乱,亲卫一脚踢飞小客栈的木凳,二话不说提起说书的就走,而那说书的身形瘦小,像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
“哎呀~你们干嘛呀~官府了不起啊?随便抓人?”说书的双脚在空中蹬啊蹬,然而完全下不来,被亲卫抓到了马车边,摁在地上。
似是突然发现抓他来这人身份不俗,说书人也停止了撒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走出马车,本想立即发火的淮南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连忙摆摆手驱散味道,让士兵把那说书的拖远点。
“你就是那个说书的?”铁青着脸,淮南王捂着鼻子阴沉地看着车下,“有胆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说书的唯唯诺诺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浑身颤抖,“小人,小人只是信口开河而已,还望大人谢罪。不知是哪位大人,可否告知草民。”
“我就是淮南王!”一巴掌拍在马车上,惊得前方的马儿都嘶鸣了一声,他冷哼一声“呵呵,你不是在场么?不是看到本王还摔跤了么?怎么不认识本王了?”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说书的连忙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侯爷。”
“饶你一命,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放?来人,斩了他!”淮南王一挥袖子,当即摁着说书人的军士就拔出手里的剑。
“等等!侯爷你不能杀我呀,书上说,就近滥杀恶臭之人生,会减了几分天子之运。”说书的挣扎,手里捏破几个口袋,顿时一股更加恶臭的气息迎面而来。
“就近?那就拖远点!”淮南王急忙钻进回到马车。进车前看了一眼说书的,只见那说书的被两个士兵拖着朝着远处角落走去。
过了一会,窗外被人敲了两下,淮阳王问道“解决了?”
“解决了~”
“好,那就启程吧。”
鼻息间依稀闻到一股臭味,应该是粘上了那个臭说书的了吧,淮南王不以为意。
......
时间回到前些天的夜里,一连几天没睡好的翠衣强忍着睡意,一只手抵着下巴,然而以这个小脑瓜根本想不出怎么救姐姐的
办法。这个小脑壳能想出的办法可能只能解决“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吃完一个海棠饼”之类的问题了。
忽然,营帐一下被掀开,少棠兴冲冲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盖着的小碗,“如何在那个地方救出锦仙的办法我想到啦!”
“有办法啦!?”翠衣一下蹦了出来。
“是啊,你想想,我们首先要知道锦仙在哪辆车上对不对,不然如何营救,找错马车会浪费大量时间”
“嗯呢,然后嘞~”
“其次,就是我们需要有人混进去,把锦仙带出来,因为淮南王身边有300精锐,正面上肯定不行,变数太大。”
“所以我们这样......这样......再这样......”少棠诡异的笑了起来。
翠衣有些担忧地说,“那这样你不是很危险么?万一他没有把你带到远处,直接就近......”
“不可能的,我身上可是会涂了全天下最最超级无敌臭的东西,保管那淮阳王闻了就恶心,想让我死远一点。”少棠说着,一阵坏笑,把手里的小碗晃了晃。
“什么东西?我闻闻。”翠衣伸手就打开了小木碗。
“啊!?不要啊!”少棠一阵惨叫!“救命呀!”
“什么¥%#东¥%……西”翠衣干呕了一声,嘴巴里话都说不清楚了。
“泔水桶啊!快盖上。”
“完蛋,又要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