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观里出来,见素贞戴着墨镜,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碰到偷拍她的游客也不以为意。三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在山上住一晚。真一的小院在观内,素贞不方便进去,再说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真一索性带他们去南岩的宾馆住一宿,顺便路上欣赏武当冬日风光,权当是旅游了。
真一自小在山上长大,几乎每处都去过,很多沿路做小生意的山民更是与她亲热的打招呼。真一一路充当导游,给方波和素贞讲解每处的典故,说自己以前在这里在那里发生的故事。三天门、二天门、会仙桥、朝天宫、黄龙洞、四座塔、七星树、乌鸦岭,一路走到南岩,天色已经擦黑。素贞选了南岩最气派的太极会馆入住,还是老规矩,方波自己住,真一和素贞一间房。
吃完晚饭,三个人待在一个屋里看电视聊天,方波见素贞下午到现在,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山上有什么禁制才不舒服。
素贞回答道:“一路上经过这么多道观,倒是没什么感应。道士也遇到不少,感觉都是浮于世事之人,像太乙观那样一心向道的真人不多了。”
“是啊,就像我们观里一样,混进来这么多坏人,我小时候都比现在好得多。”真一对这方面深有感触。
方波也跟着说:“那是,现在山上旅游业开发的这么兴旺,到处都是商机,哪个又不爱财呢?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道家圣地和你之前想象的落差太大?”
“不是因为这个,我在太和宫外等你们的时候,好想上去拜一拜真武道场,看看赤灵尊神。后来下山离金顶越来越远,这个执念反倒越来越强,难道你不想去自己道场看看?”素贞说完,狐疑的看着方波。
“什么我的道场,我可没兴趣。”
“我打算夜里上趟金顶,你去不去?”
“太和宫这么多年的大观,你就不怕碰上禁制,收了你?”
“闯一闯才知道,今天不去的话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再说万一碰上了麻烦,不是还有你么。”素贞咬着牙对方波说到。
“还有我呢,上面的路我熟。”真一在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金顶更是上了无数次,从没听说有什么禁制。见素贞的态度这么坚决,她也不愿做个看客。
方波看看面带希翼的素贞,又看看跃跃欲试的真一,点了点头说:“好,要去咱们就一起去。”
三个人在房间里准备一番,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了会馆,开始向金顶进发。他们计划晚上一两点的时候行动,因为太早的话观里的人还没休息,太晚的话会碰上看日出的游客和上香的香客。
此时已是冬日,深夜的山道寒风凛冽,一路上除了风吹山林发出的各种奇异声响,连个人影都没。方波在前,真一和素贞在后,三个人埋头赶路,一个多小时后就隐约看到了山门前的灯光。
他们却没再往前走,而是离开了石阶,跟着真一在山林中七绕八拐,登高爬低,最后爬上了一座矮崖,来到一堵两人高的红色院墙墙角下。原来这个时间山门早已关闭,若想进去只能翻墙,真一在会馆里琢磨了半天,出于安全考虑,最后选择了这个地段。
三人在墙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墙内半晌儿也没人声。此时可不是发扬风度,女士优先的时候,方波当仁不让一跃而起,脚在墙一蹬,双手就搭在了绿瓦上。他慢慢把头探出去望望,左右无人,便双臂稍稍使劲儿,人便骑在了墙头上。真一可没方波的身手,她用尽力气跳起来,方波伏低伸手才勉强捞到她,把她提到了墙上。
这堵墙外高内低,下去的时候不用方波帮忙,真一就可以轻松的跳下去。他俩还没落地,就见素贞单手撑墙,从两人面前跃过,像片白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方波心想,她这一身白衣倒是醒目,还飘来飘去,若被人撞见肯定以为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条狭窄的甬道,两侧各有一排房屋,应该是道士的住所。虽说现在已是深夜,道士们肯定都已就寝,方波还是捏了一把汗。太和宫如今已是旅游胜地,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对方波和真一来说不会有危险,就算万一被发现,他们的身份可以说是半个观里的人,也算不得多大的罪。
方波担心的是素贞,那天住持师伯总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谁知道观里的水究竟是深是浅。他虽然见素贞面色如常,还是对她使了个眼色,素贞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表示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方波这才放心不少,示意真一在前面带路。
三个人小心翼翼,远离楼宇馆阁,躲避着为数不多的灯光,不一会儿又来到一堵巨石高墙前,这便是“紫金城”的城墙了,墙里围着的就是天柱峰的主峰——武当山金顶。
正常进“紫金城”是走“南天门”,“南天门”分神门、鬼门和人门,正中间为神门,乃是皇家专用通道。左侧为鬼门,有形而无实。右侧为人门,就是寻常游客进出的那道门。
他们躲在城墙的阴影里,自然还是打算翻墙,这时是在观内,不能耽搁时间,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从哪冒出来个道士。
还没等方波做好准备,素贞抬脚在墙上蹬了两步,就轻飘飘的到了墙那头儿。方波张大嘴巴摇了摇头,他不愿把真一一个人留在后面,就让真一踩在自己肩膀先扒上去,他才最后一个上去。
这个城墙和第一道宫墙一样,也是外高内低,防外不防里,城墙和山体之间夹着一条山道,这里本是作为游客下金顶的通道,逆着这条山道一路上去便是金顶。
到了这里已不用真一带路,素贞白衣飘飘,独自走在前面。也不记得拐了几道弯,台阶越来越陡,风也越来越大,感觉离山顶已不远。素贞在前面走的太快,真一抬腿登台阶时不由得用手压下膝盖,方波见她有些吃力,忍不住在后面扶住了她的腰。
真一转头对方波笑了笑,方波才发现她已经累的满头汗水,想想也是,普通游客上山要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真一跟着他俩几乎只用了一小半的时间。她虽然自小在山上长大,习武修身也比普通人强很多,可这一路上爬山翻墙,又精神高度集中,估计已经快吃不消了。
“师姐,还行不行啊。”方波小声询问了一句,这里除了值夜的道士不会有其他人上来,已经可以小声说话了。
“我还可以,马上就到了。”真一说完喘了口气,继续往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