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烟雨蒙蒙的天气,所有的工匠都站在孟南嘉身后,等候她一声令下开窑。霂承天和枫眠也早早来到这里,想看看这些漂亮的器皿刚刚出窑时是怎样的。霂承天贴心的揽着枫眠,还为她披了一件霓彩金丝纱罩衣。孟南嘉在心中计算着时间,这回开窑前,她已经将窑火停了三个时辰,估摸着窑内的温度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孟南嘉一声令下,第一个动手将窑口的封泥掘开。
在大家的帮助下,窑口迅速的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器皿,所有人都站在窑口,不可思议的望着里面。霂承天和枫眠站的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孟南嘉将厚厚的棉花套套在手上,将一个花瓶抱了出来。在烟雨蒙蒙下,整个花瓶泛着
天青色的光泽。谁也没想到,这次的窑竟然烧出了如此美轮美奂的颜色,青如天,明如镜,端庄杂流丽,刚劲含婀娜。霂承天快步走到孟南嘉身边,伸手将这个天青色的花瓶抱在手中,不能否认,这个花瓶流畅的造型和花一般的束口精致绝伦,配合着天青色的温润淡雅,着实是精品一件。随后工匠们纷纷动手,把整个窑内的器皿都搬了出来,这些器皿并不是都是如花瓶一般的颜色,最外面的那些是豆青色的,稍稍靠里的那些是天青色的。这些精致的器皿都是薄胎,霂承天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南嘉拿起一个酒樽,轻轻的叩了两下子,没想到竟然发出了石罄般的声音。大家惊喜不已,纷纷把玩起来。
“南嘉,你的手艺如此精妙,不如给这些器皿起一个名字吧!”霂承天眼中闪烁着亮光。
“这些釉料我给它们起名为南嘉釉,那这些器具就叫做南嘉瓷吧。”南嘉头都没抬的回答道。
“南嘉瓷,南嘉瓷,真是个好名字。”霂承天重复着,心中满是欣喜,他要把这个充满惊喜的女子带回去,他顾不上枫眠的感受了,他现在就想要,就想把她贴上自己的标签,成为自己的女人。
“孟县主,你的妹妹做出了这样的好东西,我得好好犒赏你们,我决定将她即刻封为嘉嫔,伴朕回京!”
枫眠在旁边一下子就愣住了,心里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的承天哥哥竟然就这样在她面前毫无掩饰的要收了别的女人。而此时蹲在身边的南嘉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到了。孟凡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硬着头皮回道:“万万不可,臣恳请皇上收回圣命。”
霂承天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当成恩赐的圣命怎么会被人拒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上,这件事情由我来说吧,我孟南嘉早已有了意中人,并已交换信物,私定终身,已经不能成为您的皇妃了。此事家人都还不知,请皇上开恩,不要责罚他们。”孟南嘉也跪在皇上身前,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什么,是谁?孟南嘉,你的过去我不追究,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处理掉他,然后你跟我回宫。”霂承天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聪慧可人的女子竟然有了意中人,在莫乌,哪里还有比他更尊贵的男人,哪里有比他还值得爱的男人。他不能容忍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他要让她的未来永远属于他。
“梅清展。”孟南嘉看着皇上气急败坏的样子,才知道梅清展说得对,没有人能够成功阻拦皇上想让她进宫侍奉的念头,而梅帝师这个清冷决绝的男人却是让皇上恼怒又忌惮的人。
“……梅帝师。”枫眠先反应了过来,那个皇上的启蒙帝师是多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喜欢上了孟南嘉,不过在枫眠看来,孟南嘉确实与梅帝师相配,两个人都有些神秘,都有着自己的世界和江湖。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霂承天十分震惊,这个小时候的师傅竟然会与他争女人。虽然师傅与父亲差不多年纪,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竟也与自己不差上下,可怜父亲操劳早早逝去,而他竟然还准备开始新的生活,真是让霂承天说不出的恼火。
“不错,正是在下。”今天的梅清展似乎与平日不同,一身大红色的宽袖长袍,系着黑色宽腰带,头上简单的插着一根白玉发簪,看起来热烈而又清爽。他走过来跪在霂承天身前:“我与南嘉于昨日相见,一见钟情,遂互换信物,并已与昨晚私定终身。望皇上成全。”梅清展轻描淡写的把他们之间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这个荷包并不是布料刺绣而成,而是嫣红色的南嘉瓷,精致的造型不用看也知是孟南嘉亲手雕刻烧制而成。
跪在一旁的南嘉摸了摸自己的腰带上已经空无一物,她竟然不知梅清展是何时将这个东西拿走的。她也挽起袖口露出了梅清展送的手环。霂承天认识这个手环,这是当年梅清展送与父皇的信物,他的父亲从不离身,总是坠在腰间,霂承天小的时候常常拽着父皇的这个环,而不愿父皇牵着他的手。自父皇殡天,这个手环重新回到了梅清展的手里。霂承天明白,梅清展是要告诉自己,他又有了要守护的对象,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守护她。而这个对象不是他这个当朝皇上,而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霂承天怔怔的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地人等,心中不免凄凉。在这个世界上,原以为自己可以说一不二,随意妄为,可不知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一个小小女子都无法留在身边。枫眠悄悄站在了霂承天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皇上,枫眠累了。”霂承天看着枫眠,她干净的眼睛里有着忧伤和哀怨,还有深深的疲惫。霂承天拉紧了她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来人,把这窑南嘉瓷全部收走,带回宫中。自今日起,梅帝师退朝,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京城梅苑永久归梅氏所有,一应人员物品不得查收。朝廷俸禄照旧发放以报梅氏多年来效忠皇室的情谊。兰空记,收缴梅氏的印鉴。”霂承天说完,没有再看这些跪着的人一眼,转身带着枫眠离开了,对枫眠而言,今天的事情实属有惊无险,但是却也让她心凉。不过梅清展自此不得入宫,徐厉城和徐海瀛也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对爷爷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枫眠,这一窑里的东西你都喜欢哪些,回宫后我让宫人给你送去云宫。”霂承天扶着枫眠走在回别院的路上,温柔的问。
“皇上你可是真心喜欢南嘉姑娘?”枫眠却答非所问,轻声柔语的反问霂承天。
“她是那么特别,与你们都不一样,可是要说特别喜欢,倒也不是,既然梅清展喜欢,就给他好了,正好借此机会让梅清展离开朝堂,这也不失是个好办法。”霂承天淡淡的回答。
枫眠只觉心中凉意更甚,或许在他的承天哥哥眼中,情爱终究是缥缈不值得珍惜的,女人与他而言只是一件物品,就像这刚刚收来的一窑南嘉瓷,或许珍贵,但却随时可以因为任何理由而送与他人。
“我看窑中的花瓶甚美,不如我们把云宫中所有的花瓶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