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回来了。
她说她把孩子安顿好先回来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待事情有了眉目就赶快回去把孩子接回来。我的心里又气又恼。暗暗地埋怨着婆婆,怎么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那里呢,万一人家对孩子不好怎么办?万一他们冻着孩子怎么办?万一他们给孩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所有的万一在我的脑子里一一的过了一遍,我决定立即买票回林区把孩子接回来。婆婆不解地说:“我这急急忙忙回来和你们商量孩子户口的事呢,你倒要去接孩子了,怎么回事非要对着干呢?”陆明沉默着没有说话。我想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了,决定把我们要离婚的事情告诉她。她惊讶之于就是数落我的不知足,丈夫这么有本事还要离婚,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打死也不会干这样的傻事的。她哪里知道这些年她的儿子做了多少让我伤痛欲绝的事情啊。我流着眼泪默默地听着婆婆的数落,婆婆以为她的劝解有效了就说让我等着和她一起去林去接孩子,我没有回答。婆婆生气的问我:“你倒是给我句话呀,明天让陆明去托人办理户口的事。”
“不用了,孩子的户口不会落在他的名下的。”我冷冷地回答着。
“你这是铁定要离婚了?那我可得说道说道了,离婚可以,我大孙子可不能跟你走。”婆婆气哼哼的说。陆明看到我的态度是这样坚决,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告诉婆婆说:“妈,不要再劝了。就按碧儿的意思办吧是我的错。”陆明把她和那个女人这些年来的事情和婆婆全盘说了出来。婆婆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明半天才缓过神来,嘴唇哆嗦着问陆明:“你说你和谁呱哒上了?你和那个嫌贫爱富的东西又勾搭上了?还一勾搭就好几年?还把她勾搭到家里来了?”婆婆双手拍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不成器的孬种哟,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无情无义的甩了你了?你那么求她都没有用,没几天她就跟那个老头子登记了;啊,那个老头子死了她又来找你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孬种哇,又被她给迷糊住了,她哪里就好了。你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足,放着好日子不过,反倒跟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勾搭了这么些年。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哪。现在好了,媳妇要走了,好好的家让你搅散了。哎呀,我的大孙子呀!”婆婆在那哭天喊地的数落着陆明。
我没有办法劝住婆婆,我不能以不离婚作为让步让她停止哭闹,我只能等待她宣泄后慢慢平静下来。之后的几天里,我和陆明协商离婚的具体事宜,婆婆看到她的努力没有丝毫的作用,尤其是看到陆明在我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是极不舒服的。在她的观念里即使陆明犯了天大的错误,我都不应该有什么不满,何况他已经悔过了;谁让老天爷让他托生为一个男人了呢?花心是男人的天性么。她生气的原因是你陆明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有外遇,唯独不能和那个女人有瓜葛,反倒有些怪罪我不通情理了。她不再百般阻拦我们离婚了,只是希望我能把女儿留下来同她一起生活,刚刚降生的儿子太小离不开母亲的,希望我能时常让她看看她的孙子。说到这里老人家泪水涟涟,心疼刚刚出生的大孙子;还没有和亲生父亲见到面就遭遇了父母离婚的变故。我的心一阵阵愧疚起来,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陆明而是孟海,怎能承受住这巨大的打击呀,婆婆会倒下的;他们永远不会让我再见到我的女儿了。这都是后话,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变故和痛苦都不能改变我抱回儿子的决心,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孟海说要陪同我去林区接回孩子,我没有告诉他我要和陆明离婚的事情;因为眼下我不想让已经很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仍然是一个妻子的丈夫,他的家庭不能无辜受到牵连。只是私下里告诉他我要去林区把孩子抱回来,我要亲自养育他,我不能让孩子在享受不到父爱的同时缺少母爱的关怀。我把能够发生的糟糕的事情通通想了一遍,我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的状态在那几天里有些亢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安静不下来。我的状态让孟海很迷惑,他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从不多问一句,只要我想做的他都会尽力去做的。看到他那茫然的表情,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生活中本来就有很多的疑惑令人难以明白:比如我明明知道陆明有了外遇却苦苦忍受煎熬等待他的回头;如今他要回头了,想重新来过了,我却要和他离婚了。我不知道、不确定今后还会有怎样的变故在等待着我。
可是……
可是……生活中的变故,生命中的变数单单用这就是命运来诠释是不确切的,命运固然是与生俱来的,可是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我如今的命运便是在我不知不觉中一步一步运作而来的;所有的事情都随着一件事的发生改变了——我的孩子,我的小林生不见了。
都是我的错。
我为什么要把孩子留在林区?为什么要在婚姻出现变故之后才想到把他接回来?为什么非要和陆明闹得你死我活解了心头之很的时候才想到孩子?为什么无休无止的去怨恨?为什么?为什么?几千个为什么也回答不了我心中的悔恨:我的儿子丢了,我把他弄丢了。
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在得知陆明和那个女人彻底分手之后,耽误了去林区接孩子的时间,那户人家搬走了。连同我的小林生。
我想的是办完离婚手续就去接林生,我们约定了办手续的日期。就在办离婚手续的前一天陆明拿回来一封信,是那个女人写给我的。她在信里说:她和陆明已经不可能了。
她说:自从得知我和陆明要离婚后,她欣喜若狂;以为她终于可以和陆明在一起名正言顺的生活了;可是自那以后陆明却拒绝见她,无奈之下,她硬着头皮直接去陆明的单位找陆明,想和陆明商量一下以后的生活,她满心欢喜的和陆明说不要和我争夺财产也不要争房子,只要陆明人到她那里过就行了,对她而言钱并不是问题。陆明却非常冷酷地拒绝了她: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形我有心情和你规划以后的生活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一团糟了,我不想失去的一切都要失去了。我的妻子要离开我,我的孩子要离开我,我知道陆明所说的孩子是林生。是我一手毁了我的家。所以,你不要抱有任何希望了,我仍然在努力挽回我们的婚姻。即使最终没能挽回,我和你也是不可能了。我绝不能和一个要挟我的人在一起生活的。陆明的决绝对她的打击很大,说的一番话也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也明知道:先有错的是她而不是陆明。如果不是她主动找到陆明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事情是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尤其是她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陆明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只是她仍然不死心还要来找陆明,然后就发生了被我用相机记录下来的事情了。从那次事件以后陆明彻底和她断绝了来往,任凭她百般的纠缠都无济于事,所以她彻底死心了,决定放弃了。最后她说: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抉择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清醒地意识到她和陆明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她特别强调了一句:她绝不是一个去做毫无结果的事情的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