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歉疚的话。我竟然是流着眼泪看完了这封信,不是信的内容感动了我,不是我觉得那个女人有多么高尚。原来决定这个家解体与否的决定权竟然是牢牢掌握在我的手里的,原来陆明和那个女人的命运竟然是在我的哀怨和悲伤中成为我手中被宰割的羔羊了。我的心里一阵阵冷笑,这种冷笑不由自主的表露在我泪流满面的脸上。这样的表情很恐怖,让人猜不透我究竟是在感动着还是在痛恨着。这种感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痛恨并快乐着。我用胜利的眼神看着陆明,他在期待我的答复——他在等待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你这个变成了被宰割的羔羊哟,难道你糊涂了吗?一个暂时的肯定怎么能够一辈子恒久不变呢?在和你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中,你用了多少个多变的肯定和悔过愚弄着我这颗爱你的心那。好吧!我就给你一个美丽的谎言吧,我答应他再考虑考虑。
我的好好考虑让婆婆欣喜万分,为了挽回我和这个家,老人家不辞辛苦又要亲自到林区去把林生抱回来,让陆明想尽一切办法给孩子落户;无论他用什么办法,用抱养的方法都行啊!这句话提醒了我,若论抱养孩子我们是不具备资格的,而孟海最具备抱养的资格;我把婆婆的想法告诉了孟海,如果婆婆的抱养计划不成功的话,必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家来抱养这个孩子,我就会提出让孟海来抱养孩子,婆婆一定会同意的;这样做既圆了孟海的心愿,我也可以随时知道孩子的情况;而且到任何时候我都是孩子名正言顺的亲生母亲,怎么讲这都是一个圆满的结果。
我们在等待着一个好消息。
可是这样的好消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婆婆回来了,她一个人回来了。她说那户人家搬走了,是偷偷地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也可能有人家知道可是不肯说。婆婆老泪纵横,她自责着她的大意,若不是过于相信他们早些把孩子抱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当初听从我的建议,让知根知底的近亲来照顾孩子就好了。眼见一个活生生的大孙子突然就不见了,婆婆痛心的哭着,那种撕扯喉咙的哭声像刀片一样一刀一刀的切割着我的心。
天哪!天哪!怎么回事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的脑子有点懵了。“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那不是咱们家的远方亲戚吗?怎么可能这样做呢?”我懵懵的一连串的问着这婆婆。
“我没找错哇,他们是咱们的远方亲戚呀。”婆婆哭着回答我。
一个用我滴滴血脉孕育的小生命就这样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此时我根本不相信孩子会找不到:“不会的,怎么会找不到呢?既然是远方亲戚,他们不会这样背信弃义的;再说那只是一个孩子,又不是一个金疙瘩。”我竭尽所能找出孩子不可能找不到的理由。“你说对了,咱们的大宝贝就是一个金疙瘩呀。”婆婆依然拖着哭腔说着。
我将信将疑的听着婆婆的讲述着。听着听着,我的眼睛向空中放射着束束金光,我的手和脚似乎打了麻醉剂经过一阵麻木之后便没有了知觉,浑身酸软的瘫坐在地上。
我要去林区找到我的孩子,我不相信上天会这样戏剧化的安排我的命运;我不相信那户人家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他们怎么会如此狠心的拆散我的骨肉啊,他们可都是好人啊。
那户人家,我们的远方亲戚真的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了,连同我的孩子小林生。
孟海陪同我去的林区,他听说小林生不知所踪的消息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我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出于对我的真情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中。生活不就是如此么。我同意孟海和我同去的主意。一来是为了让孟海见证一下我的确是在林区的那个小镇子生活了三个多月生下了一个孩子,二来我一个人真是有点害怕夜幕下的林区小镇,特别是在这个深秋的季节树木萧索秋风呼号让我这样一个城市中居住久的人有些恐慌,孟海的陪同让我的心里多了一份安稳。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颠簸,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再度来到了这个小镇。无心观赏着林区深秋的景致,在孟海朋友的帮忙下我们驱车来到了我住过的那座独门独院的木质房子。一米高的木质围栏的低矮的门上缠着粗粗的铁链,围栏里的那座房子四面的窗户被胳膊粗的橼木挨排的封死了,一把有林区特有的大挂锁牢牢地挂在了厚厚的木头门上。我的心彻底的凉了。我悲痛的眼神看向孟海,孟海的脸惨白,嘴唇惨白,浑身颤抖,惨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挤了出来;我的绝望已经让我冰冷的心凝固住了我的泪水,我的心结冰了,我的眼泪没有了。孟海的朋友看到这样的情形安慰道:“别急,我想办法打听打听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孟海紧咬着嘴唇始终不说话,我有些担心了,焦急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他凄苦的眼神是那样的绝望,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孟海昏过去了。
是我害了孟海,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主动引发了他的情动。这一切一切的发生似乎都是我编撰好了的,我也害了我自己。
我已经无力哭泣了,我没有时间去哭泣,孟海由于伤心过度住进了小镇的医院;他的朋友继续帮忙寻找那家人家的下落。三天过去了,朋友说没有任何消息。
不能在那里再待下去了,孟海的情况不太乐观。他好像肺部出了点问题,需要立刻回到城里进行治疗。朋友说:现在已经是这种状况了,让我们先回去;那里的事情由他来想办法。看来要想马上找到孩子是不可能了,心灰意冷之后,我们登上了回程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