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吴警官做完笔录,他问我知不知道段红梅的身份证号,老家地址或者任何相关信息。我想了想,摇摇头。
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微信,我跟段红梅失联后也找了她许久,没有结果。我只知道她是浙江嘉兴地区的人,但那儿的农村地域广大,叫段红梅的不知有多少,上哪儿找去?
唯一有用的线索是,我跟她有一张在照相馆拍的合影,小小的照片,算是这段感情给我留下的纪念。但是真要找人的话,我总不能拿着它挨个儿去问吧?警方现在有人口数据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先进的技术手段可以搜索,这是我寄予希望的地方。
吴警官拿过照片看了看,又看看我,说:“你们两个看着都还是孩子嘛。”
我陪着笑说:“那年我二十三,她十七,她的年龄是小点。”
吴警官翻过照片,后面写着:永结同心,1992年八月。他抬头算了算,说:“那你今年49,她四十三?”
我点点头:“对,快递员说看着她很年轻,但在农村,都可以当奶奶了。”
吴警官白我一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干了啥对不住人家的事了吧?”
我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当时是闹了一点矛盾,然后她就走了,我找来找去找不到她,就断了联系。这不过了这么多年,我还得找警察帮忙吗?”
吴警官“嗯”了一声,说:“你先回去等着吧,有什么进展我随时通知你。希望这只是个玩笑,要是真的话事儿就闹大了。你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我连声说是,千恩万谢地走出了派出所。
第二天,又一封快递按时送到了我的办公室,不出所料,签子上写着:尔命只余三日。
我对这签子已经失去了兴趣,照常开会,打理公司事务。偶尔闲下来,惦记着夏静到底怎么样了,给吴涵打电话,她在电话里也是一副哭腔,说夏静不接她电话,连微信都拉黑了。我只能好言安抚,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把夏静劝回来。
夏静跟别的女孩儿不太一样,平常很少发火的,耐受力极强,你会觉得她是个百依百顺的女人。但是她要是真发起火来,你想把她哄回来,那也是极难的,因为她在商场上历练了那么久,你用普通的小把戏根本不管用,一定得让她觉得你是真心悔过才可以。
不过这次她的火发的实在是大,以前还从没发生过离家出走的事情,连无话不谈的闺蜜也拉黑了,我得好好想想应对的策略。
到了晚上,我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吴警官的电话来了,告诉我发木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段红梅,因为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死了?我一愣,胸口突然觉得堵得慌,脸上有东西流了下来,一摸,是两行热泪。
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我们相处了两个月的时间,她把少女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我,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们再次相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哪知道早已阴阳两隔。
吴警官接着给我说段红梅的情况,她家在嘉兴市底下一个叫南淮乡的地方,父母早就去世,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自己的男人是个二婚,原来有一个男孩,她又生了一个女孩。两人夫妻感情不好,男人喝了酒总打她,有一次打狠了,她在医院没抢救过来,就去世了,她男人也因此坐牢。
吴警官说得很简单,他肯定是用我提供的信息委托浙江警方在人口数据库里做的查询,对方提供的信息也就是这些。关键是段红梅已经死了,跟现在查的这个案件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跟吴警官又多问了几句,但也问不出更多的情况。他叮嘱我,好好回想一下自己还有什么仇人什么的,生意场上的也算。他们会从快递公司那边着手,查出到底是谁发的快递。
放下电话,我泪如雨下。
那天在江边散完步,回去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我们就进去象小两口一样照了个合影。段红梅心情特别好,于是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又去银罗宾馆开了房。而经过我的耐心劝说,段红梅也接受了采取避孕措施。自此以后,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如胶似漆,享受着青春的美妙。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外地出差,突然收到段红梅的急呼,让我速速回电。她从来没用如此着急的口吻呼过我,我赶紧找了个公用电话打过去。
“我可能怀孕了。”段红梅第一句话就告诉我。
宛若一个晴空霹雳在我耳边炸响。
“什么?不可能!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我急急地问她。
“没有,就是一直没来例假,同屋的姐妹帮我买了验孕试纸,我才发现的。”段红梅的声音很低沉。
我哑然失笑:“这种试纸很不准的,得去医院才算数。再说,咱们不是一直在避孕吗?怎么可能呢?”
“我觉得也是呀,可是我想起来,咱们在山上。。。那第一次可没有,都赖你!”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感不妙,嘴上还在挣扎:“那天早上我给你买的避孕药,你真的没吃吗?”
实际上我知道她肯定没吃,只是心存侥幸。
“废话,我怎么可能吃那个东西?都赖你这个坏蛋,不理你了。”说着,段红梅挂了电话。
怎么办?我举着电话傻站在当地。两个人之前的种种温存,回忆起来是如此美好,此时却像烧在屁股上的一团火,让我团团打转。
我万分懊悔当时没追着段红梅让她吃药,虽然我知道那很困难,但是现如今要劝她去做流产的话,以她的个性,岂不是难上加难?
怎么办?结婚?且不说段红梅的年纪离法定年龄还有距离,就是我自己,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不是说不爱段红梅,她这么美丽,这么可爱,虽然学历有差距,但是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让我感觉就是天上人间。然而我们也太年轻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打开,怎么能一下子就拖家带口了呢?
再说家里也断然不会支持,搞不好连我都赶出来,这种可能性我想都不愿意想。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劝段红梅把孩子打掉。
我匆匆结束公务,第二天就回到了江东,买了一大束玫瑰花,来到段红梅住的地方。
段红梅闻声出来,看到我手中的鲜花,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从楼梯上一溜小跑下来,一下子跳到我身上。
我忙不迭地把花举高,嘴上说:“慢点,慢点,别摔着,哎,小心我的花!”
她搂着我的脖子,亲了我一下,说:“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我都没睡觉,一闭眼就好像有个小宝宝在我肚子里哭。”
看到她的脸色确实很苍白,我有些心疼:“行啦,行啦,我回来了,放心吧。快去换衣服,咱们先吃点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