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亮,用过早膳的韩瀛素等人就准备出发了。
因嫡庶有别,韩瀛正独自从正门出,韩瀛兰两姐妹则从侧门上马车,两相约好于南城门口相会。抱着汤婆子,韩瀛素眯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不紧不慢的跟在韩瀛兰后面,这却把前面的韩瀛兰惹不高兴了,她回头催促:“你能不能快点啊,磨磨唧唧的是要让三哥哥在城门口多受些风寒吗,你若实在不想去便自己回去吧。”
韩瀛素伸手拦住性子耿直的拂柳,笑着告罪一声快步跟上韩瀛兰,心里却是留了个底:这六姐平日里虽说算不得多沉稳,但遇事还是有几分稳重的,如今在这烧香礼佛的事上这么沉不住气,此中必有蹊跷。
整理好搭耸在耳旁的发丝,两姐妹上了同一辆马车,堂堂候府当然不至于少了主子们的马车,此刻姐妹共乘一车是因为韩瀛素畏寒,人多凑一块暖和些。
一行人来到南城门口,韩瀛正正站在马车旁等候,他的旁边还有一位衣着华贵学子装束的公子正在和他交谈,谈话间颇有几分当今天下唯君与操耳的神色。
闺阁女子不适合见外男,所以两姐妹没有下车,只差了韩瀛兰的婢女红芦去知会一声。韩瀛正见两个妹妹已经到了就向那男子解释了一番并提出结伴礼佛的意向,谁知那男子竟一脸惊奇的问道:“只听说韩兄的姐姐嫁入大皇子府上,却还没听过韩兄还有妹妹,怎么未曾听韩兄提起。”
“谢兄误会了,车上的是两位庶出的舍妹,并非胞妹。”
谁知那谢姓男子竟桀骜的说道:“既是闺中女子,何故外出抛头露面。既是庶出,又何来与我辈读书人同行。韩兄,你堕落了!”
韩瀛正一时无言以对,红芦更是一脸的羞愤,韩瀛素等人马车就离着不远,况且那谢姓男子说的时候语气激昂,是以一番话被马车上众人听了个全乎。一时间,叽叽喳喳吵闹的几个婢女都闭上了嘴,脸颊羞愤的通红,更有甚者小声的咒骂。不用回头看韩瀛素都知道那咒骂的人是拂柳,不过此刻她却没有阻止只是淡然的玩弄指甲。
反倒是平日里在黄姨娘跟前受宠万分的韩瀛兰一把掀起帘子反驳道:“既是抛头露面,何故我等坐在马车上。既是清高的读书人,又何故不自身离开,反倒要在这折辱我们。”
“此言差矣,闺阁女子掀开帘子街头叫骂,庶出之人又妄想与我等相提并论,谁的过错?”
“你,你…强词夺理。”韩瀛兰最后的挣扎。
谢姓男子不屑的摇了摇头:“粗鄙之人,不可理喻。”
韩瀛素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以这六姐的性格要是放在网络暴力频繁的前世只怕是分分钟被键盘侠们喷自闭吧。
没有人再反驳谢姓男子的话,他却是上瘾了一般,不依不饶的说道:“不是有两位吗,之前这人虽说粗鄙了些,但好歹有几分勇气,却不知另一位可有话要说?”
虽然才刚吐槽了六姐性子直,但这并不意味着姓谢的可以把她的容忍当做自己不要脸的资本啊,既然给脸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毒舌了。
韩瀛素当即回问:“郎君君子乎?”不等那姓谢的回话又说道:“若是君子当温润如玉、与人为善,何故咄咄逼人。若非君子又以和立场对我等评头论足,阁下与那街头恶霸又有何异。”
谢姓男子一时间不知怎么反驳,就硬着嘴说:“我自不与妇人辩论。”
韩瀛素笑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因为拉扯更加的红润诱人,韩瀛正暗叹原来以为长相平平的小妹居然也有这么美丽的一面。
“阁下甚是有趣,牵头找事的是你,拒绝辩论的又是你。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那谢姓男子本是个孩子心性,因为家中宠爱有拜学名师门下心中不免几分飘飘自得,此时被韩瀛素一番口舌上的’吊打’,心里清楚自己不对,但是碍于面子有些下不来台,眼下是又羞愧又尴尬,只一心想着怎么给自己个台阶下。
韩瀛素本然想乘胜追击,毕竟“宜将剩勇最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是她前世一直被灌输且深信的道理,但是想到原主温柔端庄的人设后还是给了对方个台阶。
“郎君已然一盏茶的时间没有辩答,这般自然算是郎君输了,小女子承让。”
谢姓男子惊愕的看了看马车,面色复杂的回答道:“姑娘才思敏捷,是谢东输了。”顿了顿,终究还是又说了句“多谢。”
韩瀛正又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后就分开了,毕竟闹成这样谢东也没法跟着一起了。
一件小事很快就被众人抛诸脑后,唯独韩瀛兰不停的问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句诗怎么解读。韩瀛素被她问的不耐烦了只好跟她说:“你咋不上天呢?”
“啊?”
“那句诗的意思就是:你咋不上天呢?”
韩瀛兰:“……”
一行人来到归元山脚下,归元山原名园山,因山腰臃肿圆润而闻名,后来因为山腰处无名寺庙的前任方丈在云游四海的时候无意间救助了夙国正领兵打仗的元帅秦萧,间接的挽救了危在旦夕的夙国。
战罢后,先皇亲自登门感谢,于山脚下与方丈把臂同行,一步一步的走进寺庙。更是在方丈圆寂是后追封归元佛,久而久之圆山就被唤做归元山了,而原来破漏不堪的无名寺庙也是迎来一波又一波或诚心,或不诚心的香客。时至现在,归元寺俨然夙国第一佛寺了,香客们从山脚下一步步走进寺庙仿佛约定俗成一样。
每人贡献了些香油钱后,众人直奔大佛堂而去,陆续的在佛前烧香祈愿后,韩瀛正去找一位同窗,他此次来归元寺有大半的原因是冲着这位同窗来的,韩瀛素闲来无事就溜达到解签的摊前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还没搞清楚韩瀛兰此行目地时,再回头已经找不到人了
随意的绕了一圈没有发现韩瀛兰后,韩瀛素果断放弃了寻找,又回到解签摊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冬天来上香的香客本然就少,何况韩瀛素站在摊前这么久,解签的老和尚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她,于是趁着没人解签的时候问道:“女施主可是有签要解?”
反应过来老和尚是在问自己,韩瀛素摇了摇头:“老师傅误会了,小女子没有签要解。”
“那可是有偈语要对?”
“没有偈语要对。”
“哈哈哈哈…”老和尚长笑了一声,又连叹了几声好,看着韩瀛素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瀛素:“???”
韩瀛素被老和尚整懵了,于是开口问道:“老师傅何故大笑,可是小女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摆了摆手,老和尚慈善的笑道:“女施主可是年芳二七?可是王侯出身?可是忧思在心?”
这倒是让韩瀛素惊了一惊,从原主到自己,都是未曾来过归元寺的,这老和尚却能准确的连着道出三个自己的信息,莫非真有几分本事。
“老师傅佛法高深,却是如老师傅所说,不知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和尚又笑了一声,抚着胡须说:“算卦二十文一次。”
韩瀛素盯着老和尚看了一会儿,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