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府衙后花园。
知州尹大人在听过雷都头的汇报后,鉴于呼延家的关系,原本已经计划要放弃对罗曼的报复行动。
只是随后从范志和的嘴里听说,那小子竟敢仗着有呼延庆这个靠山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大言不惭的说要逮个机会好好睡一睡自己的小妾,他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以为有呼延庆那个毛头小子罩着他,本官便不敢拿他怎样了吗?
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就是以文驭武!
他不过一个小小从六品的都虞侯,仗着老子祖宗在战场上积下的那点功德,难道就敢干预国法、纵容匪寇了吗?
哼,不知所畏。
我看他家积下的那点功德,迟早也都要败在他的手上!”
尹成川气急败坏的在花园里踱来踱去。
其实自打他娶了第七个小妾起,坊间就多有传闻,说他早已外强中干,下面不中用。
娶个小妾也是无法享用,其实就和守活寡差不太多,迟早不知要被哪个男人给睡了去。
他对此早有风闻,只是一则此事实在太过难以启齿,更加不好大张旗鼓的满大街去抓人;二来这些说法毕竟也只是风闻,并未有任何口实证明是何人所为。
范志和对此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日才特意拿了这最大的痛处来戳尹大人的心尖,目的就是要让他忌恨罗曼、帮自己报仇雪恨。
现在看来,这一招果然管用,看见尹成川暴跳如雷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非常的气愤。
尹成川负手走向花园的另一边,心中对此事却是越想越气。
以前只不过是风闻到了此事,就已让他十分恼火。如今竟然有人敢公开表态说要睡自己的小妾,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也罢。
既然世上还有这等不知死活的狂徒,那也就休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拿此人做了杀一儆百的样品,正好也可借此机会杀杀那些整日没事、就喜欢满嘴放屁人的气焰,让他们都知趣的闭嘴。
他长舒了口气,似乎心中已经找到了答案。一边踱步向前,一边在脑海里暗暗谋划。
转过身来,却发现那个范志和还像一具僵尸般站在月门之外,于是向他挥了挥手。
“你先回去,此事本官自会计较。”
说完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直至完全消失在盛开的林木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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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罗曼的新楼落成之日。
九叔公早早便带了王亲寨戚们过来,给大王行乔迁祝贺之礼。
张大彪等人还在楼上测试新装的马桶,他很奇怪,为何墙上铁桶中的水在装满之后就会自动停止注入,永远都不会溢出水来。
“大王,这桶中的水,它怎么好像永远都不会满?”
“不该问的别问!”
罗曼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初中时候就学过的压强原理,而是粗暴的踹了他一脚,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铁匠父子还在阳台上的浴室里调试喷头,之前用粗钉做好的铁筛子被大王一票否决,如今换上了用小细钉打孔的筛子才总算交差。
张大彪有些内急,正准备去外面方便,却被大王拉回,硬是让他在自己的卫生间里方便。
张大彪哭丧着脸,死活就是不肯。
说什么自己是个粗人,便下之物自然也是污秽不堪。自己就是宁愿拉在裤子里,也绝不敢撒到大王屋子里,怕那样会遭天谴。
罗曼拉下脸道:
“张大彪,本王现在命令你,必须拉在本王屋里!”
张大彪摸了摸耳朵,对大王的奇葩要求表示很不理解,甚至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使劲拧了一下大腿,疼的龇牙咧嘴。
又见大王面部表情异常坚定,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才犹犹豫豫的贴着墙根蹭进了卫生间,难为情的解开裤子。
“大、大王,我这是该……蹲、蹲……还是坐着拉呀?”
“坐着拉。”
罗曼说完,砰地一声将门闭上。
张大彪在大王屋里拉屎的消息,简直以比他拉屎还要快的速度就在山寨里迅速蔓延开来。
正当张大彪提着裤子得意洋洋的从楼上走下来时,九叔公立刻就领着一帮王亲寨戚围了过来。
“好你个张大彪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将屎拉在了大王屋里,你是瞧我们罗家没人了怎的!”
说完也不容他解释,一堆脚就照着张大彪的身子七上八下的踩了过去。
张大彪觉得自己冤呢!
那是我自己要去的吗,是大王他强迫我去的好不好?
等到终于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九叔公等人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排着队的上去准备试试大王的新马桶。
楼上卫生间里的水冲马桶声就没停过,九叔公在试用了大王的马桶后就哭着说他年龄大了,其实早就受不了在旱厕里一蹲半个时辰的煎熬,央求大王务必也给他做一个这样的马桶装家里,好让他舒舒服服的完成人生里的最后几次排泄。
于是张铁匠和狗剩的铁匠铺里,就再次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是这次打制的不是菜刀,而是马桶。
后来的几天好不容易放晴,罗曼便让张大彪趁着天气好赶紧给竹楼上层漆,以防时间久了虫蛀。
罗曼正坐在外面看大家干活,却见吴有用着着急急的跑了过来。
“大王,不好了,官府又来人了。”
罗曼急忙跟随吴军师走到寨门外观望,只见为首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胖子,带着几个衙役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上。
一时猜不透对方来意,罗曼看看吴军师,吴军师也有些迷惑的摇了摇头。
“大王,要不要着弓箭手先去准备?”
“算了,”罗曼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他们也都未带兵器,且等他们上来再看吧。”
说完就与吴军师一起站在寨门口迎候。
绿袍官员终于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不等说话就先找了块大青石坐下,随后干脆躺在上面哼哼歪歪。
“哎哟哟,累死本官了,累死本官了。”
罗曼示意属下送杯茶过去,然后亲自过来询问道:
“不知这位官人如何称呼,今日来我山寨又有何事?”
绿袍官员顾不上答话,先夺过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抹了抹嘴道:
“这茶倒不错,回头给我包几斤带下山去。”
随后才整整衣襟,起立说道:
“本官乃曲江知县庞德恒,奉本州知州大人之命,在全县境内开展人口普查。”
说完扬扬头,身后便有一名小吏站了出来。
“我乃当地户长,请拿出你家的户帖来于我查验。”
云门寨里的人都是流窜而来的山匪,说白了其实就是流民,这岭南户帖自然不会有,这点罗曼很清楚。
不过这大宋朝的户籍制度十分开放,并不像前朝那般严苛不准随便迁移,而是奉行“居作一年,即听附籍”的迁徙政策。
也就是说,流民只要在一个地方居住够一年,便可落户当地,成为这里的正式居民。
上一世作为大学历史系讲师的罗曼对此很清楚,因此笑道:
“各位官爷,实不相瞒,我等皆是外乡人。因家乡近几年旱涝频繁、颗粒无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因此才流落到这里。
现在我们来岭南不过三五月的光景,还未能达到落户条件,因此暂时还没有去办理当地户帖。”
“哦?”
庞德恒与户长对视一眼,右手揪着唇上一绺八字胡须,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山寨,目前有几亩田地可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