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还魂丹

铁猴一个人踉踉跄跄回到山寨，门前守山道的两个小卒各腰里挎着大刀正站在树下张望，身后数丈远便是长又陡峻的十八级石阶，一个宽敞的天然溶洞，里面住着百余名山匪。两个小卒当然认得他，便远远欢迎道：“二爷，你回来啦！”见他脸色阴沉，两人也不多话，皆觉得事情不妙那许多的人呢！十三刀独住在一间石洞里，睡得正香呢！洞外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也石像一样的站立着，都乜斜眼打盹儿。铁猴走入洞里，地上东躺着七八个人，西仰着十几个人。鼾声此起彼落，直拐一个大弯子，铁猴才走到十三刀洞口，沿道一路横睡着人，几盏油灯高悬。颇令他心烦。他从那四个守卫身旁走过，四人尚没有觉察，他轻轻的拍一拍一个青年的肩胛，说：“你们先在那里守着。”那守卫一惊，骇得差点儿跳起来，铁猴缓慢的推开沉重的石门，又掩上。“十三弟，救我，十三弟”铁猴在十三刀耳畔喊。十三刀正做一个梦，他的一条臂膀被人砍掉了，血淋淋的。愤怒让他忘记疼痛，杀啊！他竭全力将刀舞起，很奇怪，手里的刀却仿佛不由他使唤，怎么也劈不中那个人，他就一直的又砍又劈。那人宛如鬼魅一样的闪躲，怎么也伤不到。“十三弟”十三刀终于醒来，他国字脸两道浓眉蹙起，一只眼睛红布罩着，一只大眼睛布满血丝，惊讶的望着铁猴，他挺拔的鼻梁，满颌虬髯似野草丛生，赤裸着上身胸腔肌肉高高隆起，两条胳膊滚圆黑黝黝泛着光泽，犹如铁打铜铸的一般。他的左颊微微抽搐一下，立刻站起来，比铁猴高半头，“二哥，你怎么了?”铁猴笑了，发自内心的悲伤显在苦笑里，十三刀颇觉难过。十五年前哥儿俩相识，脾气相投。不知天高地厚的带领十个人一齐打下凤城，做几天县令，风光无限。大队的官兵一到，他们的好兄弟便全战死了，那一次两个人仗着武艺精湛，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十三刀被一箭射中右眼，差点儿丧命。两人远赴疆外逃亡五年，隐姓埋名，这才回凤城来。正谓：“落叶归根。”两人从此小打小闹，再也不想干什么大事。铁猴缓缓脱掉上衣，不由得轻哼一声，十三刀大吃一惊，便见两只乌青掌印深陷他胸腔上。怒道：“谁伤的，出手这么重呢！”眼见功夫之高，两人联手也只怕敌不过他。十三刀忙着将一个大石柜移开，但见后面露出一个狭小的洞，俯腰一手伸进去拽出来一只紫木匣，道：“哥啊！便还有两粒还魂丹，你先服下。”当年逃亡时铁猴为救治十三刀拜访天下名医，十三刀伤癒。便逼迫那神医交出药方，但见药材极稀罕，炮制方法繁冗，那神医本来也只有三枚丹药便悉数尽给两人。两人却大怒，便一刀砍死神医，大大咧咧而去。两人一直流浪到冰天雪地的漠河，铁猴遭一只狗熊攻击，肋骨折断数根，亏得还魂丹才活着，俱后悔丢弃药方。因此这丸药两人如珍宝般雪藏，一防不测。铁猴道：“多谢兄弟，来日定报此仇”。便自服下药，回房歇息。那十三刀心里焦躁，便跟着铁猴到屋里坐下，铁猴默默的爬上床，十三刀展丝绸棉被给他盖上，心里道：“这也早听说过小寺村有一个武功奇高之人，这也暂不缺钱粮，为何去抢他们的，谁出的馊主意呢！”但事已至此，一口气难咽下去。只见铁猴脸色蜡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儿，咬着牙齿眼睫毛一眨一眨，鼻孔呼呼喷着气，心知他生气。就忙道：“哥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柴烧，你何苦气自己，凡事我自有主意，咱哥俩多少难关也闯过来，收拾他也是吃瓜切菜哩!”这十三刀耐着性儿好言宽慰一番，其日便只在房里陪伴哥哥。第三日一早，铁猴脸色逐渐红润，也醒了。只嚷着饿又问牛车在吗？十三刀笑道：“哥哥好些我也放下心，你只管静养着。”便?首挺胸出房间，只催人送只烤鸡来吃。自走出洞口，便板着脸喝道：“张青回来了吗？”那伙土匪见大爷在那儿问话，忙你喊我我传你一齐集合厅内，这十三刀平日里不甚讲究面子，也不甚训斥小卒，但翻起脸来比翻书快，一旦惹恼他，发起火便要出手伤人。当下一个小卒跑到十三刀面前，说：“他就来，烦大王稍等会儿。”一帮人道：“大王日里万机，那来这么大的架子，教大王等他。”须臾间张青慌忙跑来，还趿拉着鞋子，双排纽也没扣整齐，衣襟一长一短的。直道：“大王宽恕，都怨我怎么一觉便睡着了。昨晚上三更回来的。”十三刀一挥手，“弟兄们玩去吧！”一帮人孩子般蹦蹦跳跳着欢呼散去，都知道他们有话说的，一个个跑的老远，抹骨牌掷骰子，赌大小，玩得不亦乐乎。张青便道：“那人也就三十岁，叫白龙，没有师傅，也是祖传的武功，大约十几句口诀，两辈子人都不习武，一个个呆头笨脑，他却自己练成武功高手，也就怪啦！”十三刀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张青道：“媳妇和一个儿子住在村东边，去年十月他就一个人独住一个小院，平常无事三天才回一趟家，也就吃完饭便走。”十三刀笑道：“那我便让他知道我是谁。”他的笑声响彻山谷传得十分遥远，附近树林中的鸟儿扑愣愣飞起，争先恐后的鸣叫着飞向别处。“二哥，可好些了吗？”“好啦！我觉得自己已经和原来一样的强壮”铁猴攥紧拳头，又说：“我比以前更强壮啦！”十三刀看着还有点儿虚弱的二哥，认真的说：“那么在等几天，你便下山复仇吧！记得必须照我吩咐的去做，方能成功。”铁猴喃喃道：“我要宰了他。”他望着蔚蓝的天空，太阳鲜红，明亮得照耀着大地教人无法直视，那么强烈刺目的阳光，四处绿树婆娑。长长的石阶青藤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的爬上来了，新的一天早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