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贪婪的山匪

青年大步跨上陡峭的石阶，两个手握大刀的山匪冷漠的凝望着前方，也不理睬他。宽敞的岩洞空空荡荡，石墙上三盏巨大的油灯燃着，他见十三刀独自一人在厅堂徘徊，桔黄的灯影下他背拢双手，高大的身躯缓慢的踱着步，极像一只威猛的狮子。“你回来啦！”他声音嘶哑，“我已经准备好啦！就等着你。”他在一张铺着九条张牙舞爪的龙的红棉布垫石椅上坐下，白石条桌上摆着一个琉璃色木匣，长方两尺，油漆十分锃亮，一望便知极其?贵。青年上前打开木匣，黄澄澄一满匣金元宝闪烁出灼目的光芒，他叹道：“这就是我的了，从此金盆洗手隐居异乡，再也不干啦！”他极善良，迫于生活，第一次做了让自己羞惭的事，从来他只救人性命，他的心里十分不安。蓦地他只觉胸口一痛，自己便跌出一丈余远。十三刀一拳击中他胸膛，便从椅子上凌空跃起，手里多了一柄月牙弯刀：“你能伤他，有朝一日也会害我。”十三刀一只眼炯炯的瞪着他：“十三郎，你虽然继承药王衣钵，可惜你在江湖上无名无姓一事无成，你妄活一世不如我送你去见你师父吧！”十三刀将弯刀舞动，一团儿白光罩住十三郎，须臾间，几滴鲜血从明晃晃的锋利刀刃上淌下，他惊讶的发现，十三郎居然站起身来，他的十三刀名字可不是虚言耸听，没有人躲的过他风驰电掣的十刀。十三郎捂着自己的肋骨，血不断的涌出，他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叫道：“十三刀你好狠毒，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十三刀道：“好啊！”他又哈哈哈笑着，举起弯刀，只见十三郎凌空一翻，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只落下洞外面一侧的悬崖下去，那笔直的悬崖绿茵茵崖边奇石嶙峋，生长着几株小冬青树，一望不见谷底，终日雾气氤氲。十三刀眼见一刀便要劈他两截儿，他却掉下崖去。两个手下也冲上来，三个人站在崖边朝下一望，黑黝黝一片儿深不可测，只觉得眩晕，凉风从下面吹上来，阴森森十分恐怖，皆打个哆嗦，一个人忙叫道：“死啦！一定摔成齑粉了。”另一个人道：“摔的四分五裂的死，还省得大王动手呢！”铁猴这几日的疗养身体也恢复的极快，每一天早晨天才亮，便吆喝几个小卒陪自己跑步，一跑便跑到卧牛山下又跑回来，他脸不红气不喘几个小卒累得慢头淌汗衣衫湿透，肚里满腹牢骚又不敢言。吃罢早饭，他便忙着练拳，谁也不想陪他，挑中谁旁人便喜笑颜开，暗暗庆幸不是自己，那一拳打下来便得躺上十天半个月。陪他打拳者莫不叫苦连天，真觉得生不如死呢！一晃倏地两个月过去，铁猴日夜惦记着报仇，便叫人又下山打造两副超薄的钢甲，在下山时贴内衣穿着，和十三刀一人一套，原来一次被打怕，还魂丹也没有了。若再中他一掌就只能默默的等死了。十三刀也谨慎起来，哥俩儿论武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万一运气不佳碰到高手呢，几次打探的人均报说，那白龙还练功呢！亲自在夜里见他一手高举着一个石碾子慢悠悠的散步哩!”十三刀听罢骇得整夜未眠，便心里一直骂十三郎，早知不杀你了，还药王呢！给人下毒也不见伤他一根儿毫毛。心里闷闷不乐，但兄弟俩横行方圆百里，威名赫赫，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惧怕他，若让那小子压着，以后怎在人前夸口。也不敢给二哥诉说，二哥胆怯了，兄弟俩怎的翻身抬头，也一半儿大事指望着他呢！这一日徬晚二哥下山又去抢劫钱粮，二更喜孜孜唱着自编的曲儿归来：“天王老子我也打，皇上老儿我也骂，一双铁拳闯天下，要啥就有啥““”十三刀远远的迎上来，众匪欢聚一堂，铁猴连饮两壶酒，便与十三刀道：“我明日下山去。”十三刀道：“你要去便千万小心，多带几个人。”铁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众人一夜直饮的酩酊大醉，方才罢休。那铁猴五更却起来，提一柄长矛一个人便蹿出山寨，四面朦朦胧胧也看不清路，就独自摸索着走到卧牛山下，天空才露鱼肚白色，山畔一株杉树上几只小鸟婉转鸣叫，一只小灰兔竖起耳朵骨碌着大眼睛在田地里吃豆叶子。铁猴在路边一块褐色石头上坐着歇息一会儿，沿路蔓延生长着齐膝高野草狭长的叶子上珍珠一样的露水将他裤子和鞋也浸湿，一个美丽的早晨开始了，一个让他兴奋又恐惧的一天来临，他在走进小寺村的时候，把长矛塞到草垛里，只在偏僻的路上走，他把头上的草笠压低遮住额头，虽然没有披红袍，但身上穿着崭新的蓝褂黑裤颇为醒目，一点儿也不像个农夫，他远远的看到几个孩子在抓石子玩，一手用力抛起一颗小石子，同时那一只手飞快的在地上抓起三五颗石子，并接住那一颗从空中落下的石子。他走近她们，问白龙家住在那里。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说：”在村西边呢，第二排第三家。”铁猴道声谢，孩子们自顾玩闹，铁猴心想，这会去却自讨苦吃，村里认识自己的人那么多，便是输赢也逃不走，还要被他们耻笑一番，别的尚能忍受，岂容这帮愚民看自己热闹，然而又无处可躲，想了一想便转身就走，一直翻过一座山梁。山下有一个小村庄，住着十几户人家，低矮狭小的茅屋东一间西一间遍布在地势凹凸不平的山谷里，远远望见一个白墙黑瓦檐的房屋，灰砖院墙，高高的门楼红漆木门大开，三五个人在庭院里闲坐着。铁猴行到山下的村子，只觉得饿了，几处人家炊烟袅袅，便要上前讨一口饭吃，但见每一家门前坐着的几个人，全都面黄肌瘦。明知十三刀曾率领手下洗劫多次，那大人孩子一个个好似比自己更饥饿，一个孩子站在门口端着一大陶碗野菜汤吃得津津有味，众人也投来羡慕的目光。他只得望前走，一直走到一个他认为的富裕户，村里唯一砌着灰砖院墙的人家，从怀里先掏出一吊铜钱，见院里一株桃树旁兀自坐着三个中午年男子，也奄奄一息的样儿，他高声叫着来点吃的。那三男子便睁大眼睛愤怒的望着他，一个发髻银白的老奶奶颤巍巍走出门道：“孩子，我们一年遭山匪抢劫三次，那里还有余粮给你吃呢！”铁猴道：“给你钱哩，又不白吃你的。”老奶奶道：“我这三个儿子孝敬我，自己舍不得吃，每一日忍饥挨饿，我才没有饿死。”她眼里噙着泪，进厨房里走出来取出一个巴掌大金黄玉米餅，手指着树下三个男子说：“这是我一天的口粮，可苦了我的三个孩儿，现在一滴汤水也没有喝，实在野菜也方才寻到一把儿回来，只等巳时再吃，挨过这一天，俺家一生积善，也只有这一个饼子，你吃一口也好赶路。”铁猴怒道：“我饿死也不吃，玉米饼咬着干巴巴无味实在咽不下去”。气冲冲扭头便走出庭院，那三个男子神色欢喜的一下站立起身，说：“恕不远送啦。”铁猴心道：“莫怪我不客气，我自己杀猪宰羊吃，就要你们看着馋吧！”铁猴挨家挨户院前屋后找了一通，忙活半日，天哪!莫说一只仔鸡便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寻见，也不至于杀人吃吧，人肉可不能吃呀!铁猴空着肚腹心灰意冷的又爬上山梁，走到半山腰，无可奈何的在一株老榆树下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