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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伤癒

十三郎十分遗憾,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只兔子,它居然逃之夭夭。走了几十里羊肠小道,过竹林穿越土丘,四处绿茫茫的的草地如一张巨形毡毯,一株株大树枝繁叶茂,一路所见除过几只小雀便是一只拖着毛绒绒长尾巴的松鼠,一点也不惧他,只滚动着小小的眼珠瞟着他,充满好奇。十三郎一面走,一面渴望能猎到一只野山羊,或者一只山鸡,现在他沮丧万分,灰兔也早已经无影无踪,连一只兔子也赶不上,他还想入非非,一只煮熟的鸭子飞了,十三郎吞了一口馋涎,自言自语道:“爷爷啊!我太没有用,我本想给咱们改善生活,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十三郎缓缓立起身,便朝那一座低矮的山峰走去,这时候一个大的影子在地面上一晃即逝,他一手遮目朝上一望,一只雄鹰展翼掠过蔚蓝的天空,一边飞一边长唳,声音嘹亮,十三郎只顾往前走,不一时,却见那一只大鹰正栖在一株梧桐树冠上,微风中一身褐色羽毛翻起,十三郎本应该直行,此时却想,我打一只鹰也好,回家煮了吃,距离那株树大约一里地,他放缓脚步,步伐轻盈,一步一停,连他也认为自己落步无声。他走了有半里地,便从一旁一丛长草里抠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抬头一看,那只雄鹰早已经翱翔高空,“呷”的一声清脆长鸣,飞越过山峦消弭在天边,十三郎垂头丧气,“哎!我真是个笨蛋,我怎么会打一只鹰的主意,”十三郎心道,他心灰意懒,那怕现在有一只不会飞的大雁,一头负伤的野羊扑入他怀里,十三郎也不会理喻。他一连挫败两次,也不在心存幻想,“对不起爷爷,我真的没有法子,你为我食不果腹,我会永远铭记在心,”他沮丧极了。从前,那多么像一个美好的梦,若是从前,那该多好啊!,他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曾经的日子,他无比英勇武功高强。那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不是自己。他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路似一条长长的死蛇,泛着黑光,头顶的太阳红艳艳,四处廖静,他心无旁骛的赶路,远近一片青葱翠绿,约莫一个时辰,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麻杆草呈现眼帘,他心里倏地一紧,长长的,又细又矮的,歪斜着的端直的麻杆草铺天盖地,密密稠稠狭长的叶子将一个小小的水泊包围,水泊三五米方圆,水面清澈。十三郎双手合十,默念道:“师父啊!苍天啊!保佑我得到一株野莲,”他一直心里忐忑,野莲极小,但一株野莲便能令他内力恢复,师父的药谱里记载野莲生在麻杆草之间,异常罕见。十三郎踟蹰一会儿,这才迈开一脚,他心里很虚,只怕找不到,麻杆草狭窄的叶子轻拂他的裤管,微微颤动。他弯弓腰身双膝蹲下,一手轻轻拔开一丛麻杆草,大海劳针很难,找一株野莲亦如此,他浑身仿佛有一根玄紧绷着,连师父尚未见过,自己能否找到呢!他的内心咚咚,犹如一羯大鼓敲响,就在他拔开第四丛麻杆草时,他看到两株细细的像豆苗一般黑黝黝的肥大叶子的野莲,每一株顶端皆生着一朵小花,雪白颜色,他一下忙攥在手里连根拔出,他几乎眩晕了,同时大叫一声,“终于找到啦!”他哈哈大笑,他将手里攥着的野莲在衣襟上擦拭几下,高高举起,仔细欣赏一番,绒绒根须尚沾着湿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散发着芬芳馥郁的香气,他小而直的鼻梁皱了皱,贪婪的深深长长一个呼吸,便咧着嘴狼吞虎咽的把野莲塞入口里咀嚼,初入口时十分苦涩,一会儿只觉更苦,优胜黄莲水。但一下肚腹,胸腔便灼热无比。仿佛才喝下一大碗辣椒汁,浑身淌出汗珠,十三郎盘膝坐下,一运内力体内一股股真气乱蹿,实在痛苦的忍不住跳起身,一阵儿乱跳乱蹦,一蹦便跃起数尺,连自己也诧异,一盏茶的时候,气聚丹田,十三郎重新坐在草丛里,宛如睡着一般,一时间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飘浮在空中,手痒足痒全身奇痒难耐,由不得一时踢足一时甩肘,每动一下十分的舒畅,他像疯子一样一会儿打滚一会儿奔跑一会儿打起洪拳,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三郎鼻息渐重疲惫不堪。一睁开眼,大惊,一轮红日西沉,身边一大片麻杆草东倒西歪,自己却站起身来,一迈步只觉得脚步轻捷,再一运功,全身真气凝聚一团儿,凭意念周身游走,一掌劈下去,只使五分力,却将一丛丛长草震得四处飞扬,十三郎大喜,本指望野莲能恢复自身武功,却又添加三分功力。此时他便想再寻找几株野莲,也许能治愈老者瘸着的腿,十三郎于是就又躬腰曲膝,他一面飞般的走,一面拽起一株株麻杆草抛在一边,眼观六路,只可惜那许多株麻杆草已经堆叠成小山,他居然什么也没有找到,红日落西山,天空逐渐昏暗。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明日在找吧!”灰濛濛夜色里,他风一样的奔走,路上冷清,一直以来便无人迹。十三郎心道:“爷爷一定等得急躁,我实在愧疚。”他离弦之箭一样往回赶,四周的大树哗哗的后退。须臾之间便行过十里路,一会儿便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孱弱的身子,一袭灰袍,十三郎高声道:“爷爷,我回来啦!”老头儿只见一条灰影驰来,柱着杖的手一哆嗦,“天哪!这简直是飞啊!谁啊?莫非又是强贼,我老了,也不怕,我一无所有,你来抢就抢吧,我就这一把老骨头,只可怜那孩子今晚那里吃饭呢!那可是给他煮的稀粥,我都没舍得吃呢,我只是闻一闻香气,哼!我先去藏起来。”老者转身就走,他才趔趔趄趄走出三步,一阵强风刮过,他的长袍随风荡起,一鼓一凸,一个人骤然在他一旁站住郎声叫道:“爷爷,你怎么啦!我喊你怎么没有听见。”老者这才看清楚他的面目,“十三郎是你啊!我以为你不能回来了。”老者道:“你才久病初愈,我很担心你哩!”十三郎大声道:“爷爷,我已经好啦!我的身体已经康复,我方才跑回来的,一口气便跑三十里路。”老者惊愕:“是吗?你一定饿了,爷爷给你熬好一锅粥,还有一盘灰条菜,你一定爱吃。”十三郎喃喃道:“爷爷,其实我不饿,咱们俩一个人分一半吃,”老者生气道:“我早已经吃饱饭,你啊!每一次谦让我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儿子,我儿子一到十三岁之后便一直同我客客气气,哎!”老者又强笑道:“我不该讲这乏味伤心的事情,我只期望你在这儿在住五日,为你能好好养伤,我也快过生日啦!你同我一起过好吗?”十三郎忙一口应允道:“好呀!你赶我也不走。”十三郎搀扶着老者走进屋里,老者自坐在堂厅里,十三郎将饭菜端出,老者如何也不肯吃,只在一旁看着他用餐,十三郎吃罢,老者仍坚持要洗碗,十三郎怎么也不同意。最后老者便不在执拗,十三郎洗净碗,各自熄灯休憩。

十三郎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一是因为武功恢复高兴,二是想到自己千错万错终究因为十三刀,无论如何也要替无缘无故受害的人讨个公道,三是觉得对不起白龙,因为自己的鲁莽,以至于他武功尽失,自己罪不可恕。自己复得武功全凭运气与灵药。而白龙呢!却将永远不能习武。一个爱武之人不能习武,一无是处,犹如一个富人倏地一贫如洗,譬如一个穷人失却家园,多么的失落。一想到自己虽然将药谱留下,也算是竭全力做最大的补偿,可于他有什么用处,每想到这儿,十三郎便十分内疚,自己太糊涂了。他一直想要杀十三刀这个罪魁祸首,他现在恨他入骨,老者也曾提说过一次十三刀,那个人的武功极高,一双刀使起性来,不见人影,只一片明晃晃白光,五个莽汉各提一桶水泼过去,水花四溅,五条好汉浑身湿淋淋,十三刀一住手,自己身上衣衫干净,连一滴水珠也不曾有。老者睁大眼睛道:“我亲自目睹,说来你也不信,他只这一手功夫便令人敬服,还一脚踢死一头壮牛,那头黄牛也八九百斤,被他踢中斗大的头颅踉踉跄跄退后十几步,一屁股蹲在地上。”老者伤心道:“谁还敢在言声,村里十几个汉子发誓与他至死周旋,他们第一次来一共就三个人,本指望一战得胜,十三刀一出手,诸位汉子一个个呆若木鸡全无斗志,后来要么被押着上山劳役,有的人便弃家逃走,哎!真教人心碎,一拨一拨人从此远离故乡,许多房子日久倒塌夷为平地,野草蔓延覆盖,最早也三十户人家哩!”十三郎佯装不识十三刀,大咧咧说道:“我就不信没有人对付他,常言道:“自做孽不可活”到了恶贯满盈时,他必然难逃一劫。”老者有气无力道:“此话不假,可天意难测呢!”十三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一定要杀死十三刀,也许我敌不过他,可我一定要给所有的亡人与无辜受害的人讨个公道。“哎!也许我难勉一战便死,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可留恋,身躯轻贱,爷爷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如何报答,我须报恩之后在走,也不枉他老人家救我一命,我明日在去寻一株,只要得到一株野莲便好,为爷爷治好腿疾,我也太不应该啦!怎么一急之下便将两株野莲全吃下,我该留一株给爷爷多好,我太紧张啦!就像两株奇草随时要从我手里消弭一样。”十三郎一面自责,夜已深,他不知不觉便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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