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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术士逃亡(7)

7

侯生在城外租了马车,向着自己的家乡狂奔。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怎么会下令要斩他俩呢?难道皇上识破了他俩的诡计?不对呀,没什么地方露出破绽呀,再说,徐福外出寻长生不老药至今未归,皇上也没说要杀他呀。侯生就在脑海里尽力搜索,看自己平时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呀,干算命这营生怎么会得罪人呢,而且每次都拣吉利的话说,让人家高高兴兴的。那么是卢生得罪了人而连累了他?有可能,卢生把焦娇从骊山要到御药坊,肯定影响了那里的生意,或者焦娇早有男人喜欢,是那男人栽赃陷害。

在侯生跑出三百里地的时候都是安全的,秦始皇与焦娇重逢后,晚上太贪,身体有些疲劳,直到酉时才起床,李斯从他那里取走公文再传旨的时候,已是亥时。士兵们到“御药坊”缉人时,只见院子里安安静静,那男佣正往火炉里塞炭。侯生和卢生的房间空无一人,焦娇也不见人影。领头的问男佣,男佣说他们三个大清早就出去了,好像神色很紧张。

消息传到李斯那里,李斯明白,一定是谁走漏了风声,想来想去,只有焦娇,于是又追加一道指令,连焦娇一起通缉。

到了第十天,侯生已经逃到了离老家不远的一座小城,实在太累了,便决定进城饱吃一顿后再赶路,在城外,他给马夫支付了工钱,打发马夫返回了。自己朝城门走去,却见许多人围着城墙上的布告看,凑近去一瞧,浑身发紧,原来那上面正是朝廷下的通缉令,上面画着他和卢生的像。

侯生的屁眼都吓紧了,连忙往城外走,他知道官道是不能走了,只能走小路,于是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

羊肠小道在山里绕来绕去,到天黑时侯生一看,还是在那小城附近,便傻了眼,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抖开包袱,食物已吃完,又冷又饿的侯生采了十几颗野果子填进肚里。望着满城灯火,却不能进城,侯生决定就在山里过一夜,天明再想办法。他爬上了一棵大树,这大树枝杈很粗,坐在上面还挺稳当,不一会睡意便袭来了,他对着树下拉了一泡尿,就睡了。

睡梦中,侯生梦见自己炼成了长生不老药,献给了皇上,皇上赐他当了郡守,文臣武将簇拥着他。入夜,一群的美人侍寝,个个都比焦娇漂亮,哼卢生不就一个焦娇么,还是被皇上睡过了的,在骊山温泉被很多男人泡过的,但自己身边的美人个个都是原装的……

这个美梦被一阵狼嚎声惊破,侯生睁开眼,树林里黑黑的,却见无数的绿光闪闪,他知道这是狼,不过好在自己睡在树上。他紧张得大气不敢出,那狼也是奇怪,围着大树转来转去,仿佛嗅到了什么气味,好半天才撤走。侯生松了一口气,刚才紧张得尿都快撒到裤裆里了,便又撒了一泡尿,闭上眼又睡。谁知,过了一会儿,狼又来了,围着大树转来转去,侯生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尿骚气引来了狼。

一夜折腾,侯生疲劳极了,天亮后又急急地逃窜,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他在一处溪水中喝水时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于是他索性将头发解开,将衣服再撕破一些,抓了把泥将脸擦脏,折了根树枝当拐杖,然后向官道走去。这山里不是人过的日子,侯生想。

在官道上,不时有马队从身边疾奔而去,都是朝着自己老家的方向,他敢肯定都是缉拿他的,但他不敢随便与人交谈,遇有人搭讪,他开始装聋作哑,一路乞讨。

终于到了老家附近,却不敢进村,他担心会连累父母,当初到咸阳去,他是给父母承诺了的,两年过后就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眼下,自己却成了一个通缉犯!侯生最后决定藏在村外的山神庙里。

庙里倒是安静,而且有供品吃,侯生就这样在这里过了近一个月的安静日子。有天他闲得无聊,给自己占了一卦,卦象让他脸色大变,卦象显示大祸临头!他一遍遍安慰自己那是说自己遭通缉这件事,不是说自己将要被抓住。

确实大祸临头了。村里上供的人发现,近一个月供品消失得很快,村里人传开了,难道山神真得吃供品?于是有胆大的潜伏在附近,终于发现一个乞丐住在庙里。村里的人便气坏了,十来个人纠集在一起,决定逮这个乞丐。这一伙人出村时,正遇在此潜伏的朝廷探子,探子问他们去干什么,这些村民便描述了山神庙供品被偷吃的情况。探子一听,立即有所警觉,便也跟着一起来到山神庙。

侯生白天藏在山神庙附近的树林里,晚上在山神庙睡觉,但一日三餐还是回庙里吃。正是午餐时分,他大摇大摆地从树林里出来,到庙里吃供品,哪知庙里潜伏了一伙人,一下将他摁在地上。

侯生装聋作哑,尽管憔悴得不成人样,哪知村里人还是认出了他,探子便将他绑了,押往咸阳。

侯生明白,回咸阳就是死,得在半道上寻找脱生的机会。

一日,探子也累了,寻了一小酒馆歇息,将侯生连马绑在一起,交给店小二说,给你钱,你把这马喂饱,再给这罪人也弄点吃的。说完,探子便独自享受去了。

店小二将马和侯生牵到后院,这时,一个俊俏姑娘出现了,她对店小二说,让我来吧,你去前台,那里正缺人手。

机会来也!侯生寻思。

那姑娘一边洗马,一边问侯生,你犯了什么罪呢?

莫须有呀!侯生一副被冤枉的相。

莫须有什么意思?姑娘问。

唉,一下也对你说不清。

嘿,你意思是我很笨?姑娘杏眼圆睁。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姑娘绝对冰雪般聪明。姑娘,只要你救了我,日后你一定大富大贵!

呵呵,我还有那个命?姑娘停下手中的活儿,这才仔细瞧了瞧侯生,果见侯生不是一般罪犯的样子,便问,那官府为何抓你呢?

瞎编是侯生的特长,于是顺口就编了这么个故事:我本是个读书人,俺村里有个姑娘出落得像花一样,不幸成为宫女的人选。那姑娘不愿进宫,就向我问计。我告诉她,之所以要你进宫,只因你太漂亮。那姑娘似乎听懂了什么,回家后就把自己毁容了。官府派人来接她进宫时,她已是面目全非。官府的人恼羞成怒,追查下去,结果就追到我身上了。

那姑娘听着听着就有些感动了,原来你是个好人啦!

姑娘,你行行好,解开我的绳子让我逃吧,送到咸阳我就死定了。侯生央求道。

那姑娘望望四周,便替侯生解绳子,手抖个不停。

绳子解开了,侯生道声谢,便从后院溜了。

再说那探子酒足饭饱后,便要上路,到了后院,马在,人不见。他的酒便醒了,立即上马去追。

可怜侯生的手被木枷囚着,又能跑多快呢?探子一袋烟的功夫又逮住侯生了,侯生还挨了几棍。

侯生押解进宫,秦始皇亲自会审。

侯生跪在地上,不敢瞧皇上。

“奴才侯生,朕待你们不薄呀,为何要诋毁朕?”秦始皇威严的声音吓得侯生直哆嗦。

诋毁?侯生终于明白了皇上要杀他的原因,他大叫:“皇上,冤枉呀,我和卢生忠心耿耿为您炼长生不老药,怎么会诋毁您呢?

李斯叫道:“传证人!”

侯生扭头一看,证人好面熟,忽然想起此人正是他们结伴回城的那个人,没想到被这人告了,又气愤又绝望,不过,他沉住气,仍想获得最后的机会。

秦始皇说:“证人你听到了什么?”

那人就把那天在小酒馆里侯生和卢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始皇眼含杀气,可道:“侯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侯生眼珠子一转,大叫:“皇上,冤枉呀,那天我和卢生采药归来的路上,在一小酒馆里吃饭,听到一伙人诋毁皇上,我们为了引蛇出洞,就故意也说了一些不利于您的话,让他们畅所欲言,这是典型的套笼子呀,我们计划回来就禀报皇上的,只因采药辛苦,就没有当天汇报。”

“你心里没有鬼,逃跑干什么?!”秦始皇又追问。

侯生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皇上,我的本行是算命呀,那天我占了一卦说有杀身之祸,于是就逃了,我们不知是为这事呀。”

侯生说得滴水不漏,皇上一时无语,沉默一会,秦始皇又问:“那为何焦娇也跑了呢?”

“她和卢生正在谈恋爱哩,卢生逃跑,她肯定跟随他嘛。”

“那你知道他们逃往了哪里?”秦始皇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先出门,只听得卢生在催促她,女人总是很罗嗦的。”

“传我令,卢生诱拐宫女,杀无赦!”秦始皇再次下令。

跪在地上的侯生浑身发抖,他这时才知道卢生他们还未被抓住,心里便为他们祈祷。

李斯指指侯生,朝秦始皇投去征询的目光。

秦始皇这天不知怎么破天荒心软了一次,他说:“念侯生为朕忠心炼药的份上,免侯生一死,发回原籍,终身只能从事算命职业。”

侯生一听,大喜过望,连连嗑头:“谢皇上不杀之恩!”

侯生就这样被逐出都城,一路乞讨回了老家。到了老家才知道,在通缉自己的时候,父母已被诛连,家里空无一人,蛛网遍布,他大嚎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后,侯生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了好半天,决定还是去寻找卢生他们,与他的约定不能变。于是,他从家里整理了一套算命的工具,朝着南方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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