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先生现身为何而来?
且说南先生安置好守之后,在青色的长衫外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探头望了望门外突然昏暗起来的天,顺手拿了一把黑色的长伞出门去了。
到了街口,南先生拦下一辆洋车,奔着大帅府就去了。
帅府门口,恢弘的府邸可说是南城最大最豪华的府邸了,雕梁画栋。门口的兵丁见到了南先生,是识得的,急忙上前来迎着,别看他们在外虎虎生威,但是都是有眼力见的人,不然就不会安排在门口迎人了。
“先生来了,小姐刚回来一会,大帅也正好回来,在正厅呢。”那兵结了车钱,对南先生说道。
“恩”南先生往里面迈,却被拦住了。
“嗯?”南先生看了看兵丁,不知为何把他拦下,虽说自己很少踏足帅府,但是别时自己一来都无需通报,直接可以进去的。如今却被这看门的兵拦住了。
其实南先生心中有谱,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不少兵丁在挨家挨户的砸门寻人,墙上也贴满了通缉令。看来大帅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现在正全城拿人呢。
“先生您一心读书有所不知,昨晚啊,大帅遇刺了,还好没什么大碍,但这南城敢行刺大帅,定是那大逆不道的叛党。”那兵凑近了南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
叛党?哼!还真拿自己当皇帝了。南先生心中腹诽道。
“如何?那你是要搜我的身吗?”南先生盯着那兵。
那黑邃的目光竟是让大兵不自在起来,也深知眼前这人的能耐和身份。连忙说道:“可不敢,可不敢,先生说的哪里话,只是通报一声即可。”
南先生不愿和这喽啰再多纠缠,只是点点头不在说话。
那兵也如释重负的赶紧进去通报,心说那文弱书生的目光怎如此刺人。
那兵丁进了内堂,刚回来的王小姐与大帅坐在上面闲谈着,向两人行礼过后说了南先生来访。
闻言,王小姐从座位上跳将起来,平日里温婉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往日邀请南先生来府做客几乎都被拒绝了,此次怎会突然前来,王小姐来不及想太多,便如笼中的雀儿奔脱出去相迎。
大帅虎目低沉,摆手让手下退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自己桌案上的搜捕令和门外清瘦的身影,嘴角轻蔑的上扬起来!
门口。
“先生怎来了?”王小姐看着南先生欣喜道。
“今日无课,大帅相邀多次,盛情难却,奈何一直分不开身,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南先生淡淡说道。只是眼里的焦急却是丝毫藏不住。
王小姐心中暗自腹诽,整个南城最闲的恐怕就是你了。还抽不开身,哼!哪次不是我到你府上的,而且从未有过好脸色。今天还说来拜访我父帅,鬼才信你。平日里最恨他的可是你了,今天还这般说,着实可恶。而且两手空空,哪里像来拜访的样子了。
南先生心中担忧守之的事,哪里曾注意面前的佳人那娇哼的模样。又道:“你父亲不在府中?”
王小姐碎碎念后也不作他想,侧过身子说道:“父帅在的,先生请。”
两人迈步往里走来,里面迎来一人,身穿绿色军衣,金黄的刺绣在胸口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肩章和胸章在烈阳下闪闪发光,头顶上的帅冒高挺威武,配上大帅的浓眉虎目,颇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样子。
“南先生来访!让王某人喜不自禁啊!哈哈哈。”王大帅声若洪钟般道。
南先生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恼色,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道:“大帅客气了,在下一介书生,能得踏此府门,已是僭越了。”
“先生说笑了不是,整个南城乃至南国,能让先生踏足的地方可是不多。所以说蓬荜生辉也不为过啊。”王大帅伸手请了南先生往里进,两人迈步进了客厅,身后王小姐也跟在两人后面,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先生此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大帅脱下帽子挂在一旁的红木衣架上。
“适才王小姐临别之时忘记一物,特顺路送来而已。”南先生说罢从怀中拿出一物来。
一个细小精致的红木盒子,上面雕龙画凤,无比的精美。
王小姐心中存疑,自己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啊,先生怎会如此说道。且他生平最不喜奢美华丽之物,这盒子如此精美,里面是何贵重物品。难不成是先生特意送我的?王小姐看着精美的红木盒子,眼中流光溢彩。就差一步向前夺过来一探究竟了,若往日只有其父在此的话定已如此为止了,却无奈南先生端坐上方,偏偏又让王小姐又爱又敬,断然不敢作出那般无礼的举动。
偏生南先生又是一个淡然又沉着的人,那消瘦的面庞上是少年不变的冷清。掏出盒子之后并没有给两人看,只是拿在手中,等着旁人接话。
“哦?是何贵重之物能让先生自己送来,这妮子见先生的次数比我这老头子还多,先生何不等她明日去上课的时候再还予她。”
王小姐听闻红了小脸,忍不住气鼓鼓的盯着自己的父帅,好像想狠狠咬一口一般。心中暗想自己真的经常往南府跑吗?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先生从以前的一日一课到后来的一周一课,现在已经是半月一课了。自己已往还能天天见着先生,现在却不能如此了。所以少女厚着脸皮每日往南府跑,却十回难见一会。去久了反倒是和文伯混了个熟,一个半百老头一个瓷器娃娃一般的姑娘,两人反倒是爷孙两一般的熟络了。两人相谈甚欢,文伯也喜欢这聪明机灵的女孩,也告知了一些南府的事。唯独不敢让女孩过于靠近南先生书房。
所以可以说王小姐在南府长大也不为过。
此时看着这个冷清如万年冰山的男人,王小姐心中又暗恼起来。那羞红的脸却不住撅起来,甚是可爱。
“珍贵与否可要看人了,有人丢在路边的小猫却可能是谁家的心头肉!”南先生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淡淡说道。
“嗯?先生说的极对,却可能先生不知,那路边仓惶逃窜的猫可能是野猫,说不定抓了谁一爪子才跑的呢?”大帅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先生。
“纵然如此,它也是谁家的重要之物吧?”南先生依旧冷淡,只是那目光却凌厉了一些。
大帅从腰间掏出枪来,狠狠砸在桌子上,那力道竟是让茶杯都震了偏离先前的位置。
“那些不开化不长眼的牲畜,难道不该抓住了狠狠的踩死吗?”
再看南先生,依旧那冷清的模样,只是手上攥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白。寒声说道:
“不长眼吗?可能只是因为他眼中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大帅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下,在地上粉碎一地,那晶莹的茶水在地上乱窜,像是南城阴霾的天。“放肆!南夕,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王小姐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如此暴怒,她本冰雪聪明,在一旁听两人的对话也大概能猜了出来,加上回来之时满街的告示,和在南先生家里匆匆碰见的英俊男人如此相像,顿时明白了两人话中的含义。
只是觉得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如此的猛烈,她能在他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再看南先生,依旧平古无波的样子,这个男人好像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甚至王小姐都极少看到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如今在他对面的可是南城的霸主,甚至在整个南国都算得上号的人物,此时正欲对他动杀心,但是他依旧那幅清冷的模样,甚至还拿着手里的茶杯细细的端详,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王小姐看着这个如死去一般的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恼怒和担忧,恼怒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父帅惹得勃然大怒,又担忧自己的父帅会对自己的心上人动手,急忙焦急站起身子哀求起来。
“父帅,不要……”
王大帅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女没有说话,目光之中依旧是杀意凌然。
南先生又抿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说道:“不知大帅如何才肯放过守之?”
大帅缓缓放下手中的枪说道:“交易得两人来谈,先生对我固然重要,对南城或南国也是举重若轻,但是本帅到南城已经十年,可算是在这混乱的南国稳住了根本,且不说本帅如何,先生可曾见过哪个军阀能在南城立足如此之久的吗?”
王大帅的话铿锵有力,又带着不加掩饰的自傲。
确实,这动荡的天下各地都被军阀割据,而这富饶的南国更是军阀争夺的香饽饽。几十年来不知易主几何,南城作为南国的中心更是如此。
南先生自记事以来就不知来过多少军阀,有强有弱,有长有短。但无一例外都在南城待不长久,长的有几年光景,短的才来的当晚就被人行刺而死,所以王大帅占据南城十年,可说是足以自傲了。
南先生神色忽然暗淡下来,看着精致的茶杯幽幽说道:“皆是豺狼虎豹而已,干的不都是吃人吸血的勾当,有何不同!只是有的聪明,有的愚蠢罢了!愚蠢的豺狼一至就大肆啃食,不管不顾,一时间膘肥毛长,让别的豺狼无比眼红,哪里还能容得下它;聪明的豺狼懂得长远之道,一口一口吸食骨血,虽不能一口致死,却让猎物骨瘦如柴,结局还不是一样。”
王小姐听到南先生此番话大惊,生怕又让自己父帅大发雷霆。便使劲朝着南先生使眼色,可惜那木头却是未见一样,偶尔撇一眼王小姐,却又叫这怀春少女小鹿乱撞了,哪里还顾得上使眼色。
却说那王大帅听得南先生的话语后并未动恼,反而冷哼一声:“先生说的不错,但这个吃人已成为共识的天下,谁不想被吃那不就得化身豺狼吗?再说你南家如今的地位难道是靠吃人得来的吗?活着的人,要么被吃,要么吃人!先生以为呢?”
“哈哈哈,荒谬!我南家在这南城中的祖祖辈辈哪个不是德才兼备,大帅可曾听过我南家有什么人从政从军从商了?南家之所以在南城百年不倒,大帅您可知为何?”南先生放声大笑,掷地有声的反问起王大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