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废物!”
夫人闻讯敢来时,辛予美在两个随从的保护下已然逃脱,且如同变戏法般,在深黑如漆的黑夜中,瞬时消失无踪。
只抓住一个王三,但王三是相爷的人,她无可奈何,若贸然除了,他日相爷回府恐不好交代,只得叫人带他去了地牢。
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释放,只得怒骂失守的府兵。
听闻动静赶来的胡杏儿,便撞了个正着。她见夫人阴沉着脸,又见府兵们狼狈不堪,便知予美已被救走,但她尚不知是何人所为,便想煽风点火。
“夫人,是什么人?什么人救走了辛予美?”说着,不可思议地只摇着脑袋,叹道:“太可怕了,夫人,那辛予美不过一个小小孤女,竟有同伙儿!夫人……您可一定得……”
“啪!”
然而,她话尚未说完,就被夫人反手一巴掌,这巴掌打得结实,霎时便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她哪里料到,登时委屈、疑惑涌上心头,只得下意识捂住脸,“夫人……这……这是为何啊?”
夫人一双怒目直瞪着她,“同伙儿?什么同伙儿?那是相爷心腹王三!”说罢,眼神越发冷漠,逐渐飘向了远方,已不知是同胡杏儿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好你个顾扬灵,人走了,却留下一小队精英,独独保护一个小小妾室!你这是在保护她?还是防着谁?你还当……”
说着,已是咬牙切齿,“这是你顾扬灵的家吗?还当……我青芳公主是你相府女主人吗!”
在旁的胡杏儿这才搞清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顾扬灵人虽走了,却不知怎么想的,独独留下几个心腹在府中,专为保护辛予美。
辛予美被关入水牢之后,那几人恐是担心她安慰,于是冒险将她救了出去!
好你个顾扬灵!
胡杏儿心头一痛,嫉恨便如那春风吹拂下的杂草,疯狂生长。她知道,顾扬灵妾室众多,却唯有待那辛予美是不同的,可小心谨慎至这般,着实丧心病狂!
她胡杏儿尚且心头这般不是滋味,那金枝玉叶的相府夫人,堂堂天朝的嫡公主青芳公主,疯这么一下,她便也能理解了。
只是……
以此看来,这辛予美还是早死的好!
旗子她自可再觅,但若养了只老虎,他日反遭暗算,就不好了。
思及此处,她已然有了主意,便也不顾那生疼的脸,又凑上前去,低声道,“夫人,这样一来,恐是不好了。他日相爷回府,王三定会如实禀报,那几个奴才得知相爷回府,也定会将那辛予美送回府中……那到时候……相爷……会如何想夫人您呢?”
夫人一哼,斜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但那王三动不得,如今夫人此时已是夫人皆知,我若再……私下处置了王三,相爷回府之后,更是说不清了!”
胡杏儿摇头笑道:“夫人,那王三是动不得,咱也没必要动他!府中之事,人尽皆知不假,但夫人所为,皆是按规矩办事,即使相爷想追究,也寻不到理儿不是。可……”
说到此处,她便停了下来,一双狐媚的眼睛盯着夫人,就等着她追问下去!
果然,夫人立即追问道:“如何!”
她便又靠夫人近了一些,“可若让那辛予美活着回到府中,仇怨已结,相爷又那般偏袒于她,她若吹起枕边风来……”她顿了顿,似有千般遗憾般,低声叹息道:“恐怕连夫人,相爷也敢……”她原想说得重些,如休妻。但到底忌惮,若夫人一时气急,先叫公公将她一刀了结了……她不是那辛予美,有相爷偏爱,便是死了恐也无人过问。
于是改了口,“冷落的。”
但夫人岂不知她的意思,且自己心中本也心虚,于是便将那仇恨全算了在辛予美头上。
发狠道:“那也得看本夫人让不让她活!”
胡杏儿连忙附和,“夫人说得是。事已至此,横竖都要挨相爷责骂,不如索性将她做了!”
她说话时,眼中杀意肆虐。
引得夫人朝她一看,也正是这时,一则妙计涌上心头。
“得瑟姑姑!”她高喊了一声,便有一个嬷嬷小跑而来。
待行至她跟前,那嬷嬷屈膝俯首一拜,行了个宫廷大礼,“公主,请吩咐。”
她手指头一勾,那嬷嬷便贴了耳朵过来。
“你且出了府去,寻几个民间高手,无论如何,也得将那辛予美杀了。”
那嬷嬷正要领命出去,又被她叫住了,“你且记住,让他们务必在白日动手,且那动静,越大越好!”
待嬷嬷走后,胡杏儿便又凑了上来,“夫人方才……”
夫人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原本烦乱的心情在方才下了命令之后便好了许多,便也有了几分兴致与她说话。
但虽说是与胡杏儿说话,实际上却更想自言自语,顾自得意。
“好你个辛予美啊,你若还在府中,我恐怕真不敢对你动杀手,可如今你出了府,本公主便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死得不重复!”
胡杏儿也是个心眼多的。
登时也就明白过来。
夫人要杀辛予美,但她顾忌相爷,自然不能动用府兵,恐是买了民间杀手……看来是铁了心要辛予美性命!
若她没有猜错,夫人面上恐还会扮演一个相府好夫人。
果不其然,夫人一抬眼,便又唤了一个府兵首领来,吩咐道:“虽然十七姨太犯了事,但如今贸然离了府,外头土匪猖狂,恐有危险,你且多带几队人马,好生查找,务必将人毫发无损地给本夫人带回来!”
“是。”那人领了命,便退去了。
黑夜很快过去,朝阳缓缓升起。
同吾客盏二层天字房的门外,正站着两个年轻男人,这会儿正在敲门,“公子,天亮了,咱们该启程了。”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几声些微的响动,门便开了。
开门的人却不是什么公子,正是逃命而出的予美,这会儿正穿着一身麻布男装,看着像个清秀的农家孩子,并不是什么锦衣华袍的公子。
甫一见到外面光亮,她忙用手挡了挡,“天色尚早,我们这是到哪里去?”
站于她右侧的男人向前倾了倾,低声道:“禀太太,这里乃是京城脚下,处处都有夫人的眼线,我们得随时换客栈,以免被人找到。”
另一人也微微凑上前来,声音要比刚才那人温柔许多,“太太请放心,我等已经派人快马给相爷送了信去,相信相爷很快就会回京。只是还得劳烦太太与我兄弟二人在这京中躲些时日。”
予美心中了然,冲他们微微一笑,随即点点头,反身关上房门,随二人出了客栈。
予美心中困惑,见四下无人,方低声询问:“相爷怎会留你们在府中保护我?他怎知我会有危险?”
温柔些的那人笑道:“相爷哪知这些!他是担心您……担心您在京中闲不住,悄悄跑去寻他,于是叫我们兄弟几个……”他停下来想了想,方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沿路保护您!”
他……是……那么想的吗?
还是……那么期待的?
予美心中登时一阵抽疼,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漠视了那份悸动。复去问那二人道:“那你们……为何要救我出府?”
另一人答道:“是三哥!三哥说水牢凶险,担心太太会受不住,若是太太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兄弟几人,无法向相爷交代。”说罢,挠了挠头,似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这样做,对是不对,他日……还请太太,同相爷说一声,我们不是鲁莽,只是……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予美见他这般,心中既有感动,又觉自己不值,惭愧得很,只好连连答应:“几位哥哥今日救命之恩,予美定不敢忘!”
二人一听她这般称呼,顿吃一惊,险些就要当街下跪。幸得予美眼疾手快,给拉住了,连连使眼色:“在街上呢,当心,别惹人注意。”
二人方才作罢,只是一直低着头,再不敢直视她。
几人扮作寻亲的兄弟,又进了另一间客栈。
予美的房间在中,那二人分别住在左右。
如此过了几日,皆是平安无事。
直到那一日……
他们午时转至同吾客栈,听里面说书的正眉飞色舞,十分精彩,三人便都起了兴致,想着人多也安全,便走了进去。
那说书的正在说水浒,刚讲到那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忽而至外面传来一声惊叫,便又十七八个山匪打扮的粗狂男人提刀杀了进来。
说是抢钱,却不知何故,竟在二十余人的大堂中直冲予美而来。
杀气四溢,提刀便砍。
好似予美与他,有杀祖般的深仇大恨。
旁侧两人连连提凳去挡,但苦于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根本无法招架。三两个回合之后,身边已无东西可用,便用肉身去博。
说来,他二人也是身手了得,对付寻常士兵,也能以一当十,但这伙山匪却不一般,个个都是高手。
不一会儿,二人已然抵抗不住,各中了一刀。
予美躲在他们身后,忽见一瞬刀光,她转身一看,已有两个山匪从后方包抄而至,朝她高举着砍刀……
眼看那刀便要落下,一个身影从天而至,左右一脚,便踢翻了那两把刀,将她护至身后。
接着,便有一队官兵自客栈外高喊而至。
予美惊魂未定,一双眼睛看向他,只觉颇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他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