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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置 帝后离心

年底,是个下着瑞雪的好时光。

嫁到赵国的赵王妃刘乐已身怀六甲,到了该卧床的时间,刘邦派宫中御医与产婆照看刘乐,刘邦与吕雉期待着当外祖父外祖母。

正在此时,大汉双喜临门,刘邦听到吕雉怀孕的消息,那刻,感到天昏地暗,极度高兴,终于要有最想要的那个孩子了,大汉终于要有最为合适的继承人,刘盈是吕雉的儿子,但刘盈不适合当皇帝,若是这次,是个公主,那也没有关系,还有下次,总会有真正的尊贵的嫡子。刘邦亦有悲伤,若是那个儿子没有死,如今多高了,又是什么模样呢?是像他还是像吕雉呢?但愿那个孩子再次在吕雉的肚子里出生。吕雉也一样,这些年一直以忙碌使她不去想那个死去的儿子,这次,有了这一个孩子,总会想起那个孩子,不禁为那死去的儿子伤心。吕雉更没有想到自己这把年纪居然还可以再有孩子,这次,希望是死掉的儿子回来了,就这样爱着、期待着。刘盈再次当哥哥,也是开心的。

吕雉有孕之事传遍后宫,有人欢喜有人忧,更有吕雉这把年纪居然还能再有孕的好几种说法,更有忌惮嫡子者惶恐不安,若吕雉再生一个儿子,吕雉的地位谁又能撼动。与此同时,但凡后宫中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皇帝不是嫌弃皇后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重新宠爱了呢?自从刘乐成为赵王妃的那日,皇帝只跟吕雉在一起,冷落其余妃嫔,他们甚至又有了孩子?而宫外的吕氏一族听到这个消息,更觉吕家的地位再次加强。

自从吕雉有孕,刘邦一有闲暇时间,即刻陪着吕雉,他想多陪陪尚未出世的孩子,听听胎音,抚摸一日日成长的孩子,吕雉极为开心,甚是喜欢这样的日子,以至于忘记去做那些为刘盈铺路的努力,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明明自己可以做好的事在自己沉浸在快乐中时交托手下的宫女,其效果远不如吕雉。

但是,好景不长,吕家远房亲戚家的子弟犯了事,按辈分,那人也管吕雉叫做姑母,仗着吕雉身为皇后,抢夺他人田地,甚至打死了农夫,弄出了人命官司,吕父当即立断,亲自抓人送入大狱,恳请刘邦按律处置,吕雉默认了,是侄子犯了罪,应该接受相应的处罚,吕雉的远房侄儿这就样被刘邦处死了。

经此一事,刘邦对吕雉的心思再次回到从前的那种忌惮,只要吕雉还是皇后,吕氏一族便有资本张狂,吕家出了皇后,就像刘家出了皇帝一样,多少人都想巴结沾亲,刘邦是因为改了名字,要与刘家攀附的人相应减少,但吕家不一样,原本就是大家族,岳父又交友甚广,故而刘家不如吕家攀亲的人多,果然,吕家的底气就是吕雉,只要吕家的女儿永远都是皇后,吕氏便可继续猖狂,吕家子弟众多,总有管不过来的那一个。刘邦无可奈何,当初一半是靠吕家的支持才能成就帝业,吕家为的是自家野心才会将尊贵的吕雉许配给微末的刘季,刘季比吕雉年长十五岁,当初能娶吕雉本就不可思议,如今只有处处的隐患,实在不能将信心寄托在吕雉身上。自此,刘邦每每见到吕雉,真实的感受只能隐藏于心,只剩对于希望的期待。

刘乐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张嫣,张敖带着出了月子的刘乐母女前来长安。刘邦下朝之后,来到吕雉的寝殿,见到自己的外孙女,吕雉正温柔喜悦地抱着张嫣,在吕雉怀中安然入睡的张嫣果然美丽。刘邦的记忆中清晰地记着初见吕雉时的模样,而张嫣像极了年轻时的吕雉,刘邦甚爱之,私以为张嫣是大汉王朝第一美人,甚至大发感慨,只因刘邦对于张嫣如此评价,戚懿听后,极度不悦,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关于刘邦对于大汉未来的期待中,迎来的却是绝望,刘邦想要的那个嫡子再也不会拥有了,为此,刘邦除了痛心疾首,还有深深叹息。

春天只过了一半,在岳父病逝后的一个月后,一身洁白素衣的吕雉依旧沉浸在伤心痛苦,待到吕雉回宫,也就是几日的光景,吕雉腹中骨肉居然毫无征兆地死了,是个成了型的女孩,因此,吕雉大伤元气,甚至不能再有孩子,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丈夫,刘邦竟不知应当如何安慰远比他更受伤的吕雉,只能按着吕雉安慰他的话去安慰吕雉。

有人忧郁痛苦,自然有人兴奋欢喜,那些一心盼望着吕雉腹中孩儿死去的人,她们心中欢喜无限,只为吕雉命大没死而遗憾难过。吕雉亲手埋藏了她那成型的女儿,流尽悲伤眼泪,酸楚且悲,即使贵为皇后,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何等失败。

吕雉被关心吕雉的人安慰关怀的着,眼泪少了许多,终于失父丧子之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却更为痛苦,自从流产之后,刘邦的痛苦吕雉能体会得到,她也安慰了,可刘邦怎能如此无情,都不去查证死去的孩子死亡真相,经过此事,每每看到儿女,吕雉总会想起曾经的事,想着当初的刘季将女儿踹下马车之事,想起刘季当初大喊分我一半的话语,便明白了,无论是刘季还是刘邦,骨子里都有一股薄凉,这可能是天生的,正因为他有这股薄凉,才能创立这不世功勋,这就是帝王,帝王必须冷血,虽然知道了这些,可这未免太过伤人伤情。吕雉从这时起,她对刘邦的心冷了一半,夫妇二人已到如此地步,当真残忍,吕雉隐约间大有预感,只怕今后会发现夫妻之间残忍之处不止如此,今后,犹为更甚才令吕雉恐惧。

心气倒下的吕雉重新站了起来,她再一次将悲伤埋藏心底,丈夫不一定能靠得住,尤其是戚懿又开始作妖了,刘邦又回到了戚懿的怀抱,继续他跟戚懿从前的日子。因此,吕雉的心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尤其是戚懿每每嘚瑟炫耀,甚至明里暗里讥讽吕雉年老色衰,吕雉不予理会,但吕雉面对刘邦时的心情是惨淡的,那就是刘邦对待刘盈的态度,吕雉从刘邦的眼神中看出那是失望的眼神,这令吕雉痛心,更加下定决心,死去的孩子只能永远失去,得为活着的孩子做打算,得为刘盈做谋划,因之,必须坚强起来。同时,吕雉心中有一个疑影,吕雉不相信自己这死去的女儿时自然死亡,好端端的孩子怎会说没就没了,必有幕后主使,定要找到,令那人不得好死。

正在吕雉开始调查小女儿的死因之时,连续好多日都没有发觉任何不对,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吕雉对刘邦失望的事,吕雉身边的宫女都是吕雉的父亲选好送来,总共十六名,其中十四名宫女的年纪都是十八岁,而年龄最小的那个只有十四岁,只因如此,吕雉才能放心,吕雉身旁有一贴身女官,名唤无忧,年二十有六,这是吕雉寝殿中年龄最大也是能力最强的那一个,只因奉吕雉的命令给吕媭送去精美的布料,吕媭新得了一对金钗,让无忧把金钗带给吕雉。无忧没有一刻耽搁,在回来的路上,路过花园偶遇戚懿,戚懿自以为以自己的地位自然可以拿了吕雉的东西,却被无忧阻拦,戚懿因此与无忧争执。然而此时,刘邦下朝路过,只因看到戚懿落于下风,为戚懿出头,当即以毒酒处死了挣扎的无忧,将其尸首扔于乱葬岗,罪名却是以下犯上。那时,戚懿都感到害怕,但这种害怕却是短暂的,刘邦此举更是助长了戚懿的嚣张气焰。

当吕雉听到此信,急冲冲感到花园,还是没有见到无忧最后一面,无忧的尸首已经被拖走了,吕雉在伤心中更是受到了雷击,刘邦居然冷冰冰地对吕雉说,让她管好宫女,甚至指责吕雉没有做好皇后的职责,令吕雉回去闭门思过。然后,吕雉看着刘邦无情离去,而戚懿更是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得意离去。刘邦的冷酷令吕雉心寒,刘邦怎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这真的就是她的丈夫么?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吕雉带着吕媭给她的这对金钗伤心失望而归,这一夜,吕雉只敢无尽黑暗的侵袭,看着太阳的光芒一丝一丝的升起,最终,吕雉得出一个结论,从今以后,再也不能靠着刘邦了,父亲已经没有了,但还有儿子,还有兄弟姐妹,还有吕家那么一大家子的人,都需要找到出路,而这条路,由她来完成。

这夜,刘邦只身一人留在空荡荡且黑漆漆的大殿,在黑暗中,稳坐于皇位上的刘邦终于留下了眼泪,呢喃自语道:“朕的小女儿啊,一路走好,安心地离开吧,来生再做朕女儿吧,还有你,朕的小儿子,你我父子来生再见吧。”

刘邦拿着自己曾斩杀白蛇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想着近来发生种种。自从吕雉失去孩子再也不能生育,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可是,当刘邦看到这血淋淋的恐怖真相,震惊之后,刘邦纠结挣扎许久,应当如何告诉吕雉这剧痛的真相呢?吕雉会相信吗?让她去相信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就是真凶吗?况且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之前还是良苦用心,甚至对吕雉下手,为了吕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可以抛却,还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若不是证据,刘邦自认即使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吕雉真是太可怜了,无论是出生那刻还是出嫁,无论是身处敌营还是今日,都被算计的如此惨烈。最终,刘邦还是为了吕雉,决定将所有证据清除干净,甚至将那行凶者处死,就让这个秘密消失,只要自己死了,这个秘密便永远埋葬,再也不会重见天日。

刘邦痛定思痛,夫妻二人的情分到此为止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分道扬镳,到底是要成为最为熟悉的陌生人,若自己还是刘季那该多好,若自己永远都是刘季,自己与吕雉便不会有今日,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唯有一条道走到黑,夫妻也只能做这样的夫妻了。

自此,刘邦在心中重新制定消灭吕氏外戚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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