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外确确实实惊讶了所有人,但常年的行军经历让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纷纷抽出长剑抵挡飞射过来的箭矢,慢慢向对面的射程外跑去。
但这样的突然袭击还是让他们折了不少元气,尤其是宇文泽,他虽然因常年习武的直觉,将那箭势去了不少,但终究是出其不意,被射中的膝盖正在向外汩汩冒着鲜血,如果不及时处理,结果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忍着剧痛,借着别人的帮助,极力向后退去,他全力都用来支撑受伤的身体,手上腾不出功夫来阻挡漫天的箭雨,但好在有护甲防卫,再加之对方箭阵似乎也是匆匆布就,谈不上周全,这才损失没有那么惨重。
待得己方的人借着地上的大石块,费了大劲才垒起一道屏障,彻彻底底隔绝了对面的箭阵,不给对方的箭矢留下一丝可乘之机。宇文泽这才来得及打量眼下的情形。己方的人马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还有不少人鲜血往下直淌,肉眼可见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刚才的奔逃,不少干粮、兵器都遗落在外,现下自然也是取不回来了。
对面似乎也陷入了一种静止之中,毕竟上山不易,想来他们也没有带大量的箭,这才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异域人出现在此处,且在他们之前,虽说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宇文泽四下扫视,果然不见了钦书的身影。他咬咬牙,知道钦书果然比他算得多了些,他提前一天,只怕钦书给异域人的时间提前了更多天。
罗义扶着宇文泽,忧心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他四下打量,看见这般凄凉之景,眉头皱得愈紧,“现下连撤离都是难事。”
宇文泽看了看自己几乎难以挪动的双腿,马早在刚才的那片混乱中没了声音,干粮也不知道遗落了多少,靠自己这双腿,就这般走不知道要多少日。身旁每个人都有很重的伤,这样的撤离实在是太艰难了。
更何况没了欧阳钦书,路都认不出。宇文泽只好寄希望于那只鸟,刚才它一直往远处飞,一场混乱之中也没来得及顾上它,现下天空中突然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是被箭伤到的阳鸟。
宇文泽不知道为何它去而复返,但到底存了一线希望,他想好在没有走太远,有这只鸟引路,自己一行人还是有可能顺利走出去的。
但那鸟直直冲向地上已经断气的士兵尸体,宇文泽这才知道它为何去而复返,原来是血腥气吸引着这只受伤的鸟来修补元气。
可是待宇文泽看清那只鸟在做些什么时,他随手扬起一把沙土就狠狠甩向了那只鸟。似乎是被沙石擦到了伤口,那鸟哀嚎了一声弹了一下,但不过片刻,它又跳了回去,附在那尸体上,撕了一条肉下来。
宇文泽还想再扔,却被罗义拦住了。旁边一个年纪长些的士兵,熟知这鸟的习性,劝道:“将军何必费这番功夫,将军还得依仗这只鸟指路,伤了它也无济于事啊。”
宇文泽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心底里满是凄痛和悲凉。这只鸟吃的尸体是他手下的士兵,虽然没了生命,但都是英雄烈士,怎能容一只鸟这般侮辱尸体。可他也清醒知道自己不能把那只鸟怎么样,因为他还要靠它才有把握走出这噩梦之地。
腿上的痛楚像一条鞭子狠狠抽打着他的身体,但心里的痛苦更是压得无法喘过气来。他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和自己所有的兄弟一起死在这里好了,他们能杀多少异域人就杀多少,余下一具白骨一起守在这里。
这个念头陡生,宇文泽就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向那只还沉浸于食物之中的鸟儿掷去,他不想出去了,也就不用再依靠这只鸟,更不用看着自己的弟兄在此处皮肉尽失,变成一具枯骨。
但罗义察觉到他的想法之后,立马出手拦住了正要被扔出去的匕首。他声音颤抖,但却很坚定道:“你千万不要犯傻,这是你唯一出去的机会。”“出去?”宇文泽自嘲道:“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连累了这么多人·,我哪有资格出去。”
但对面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又现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对面一击不中,必然还要再次出手。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宇文泽现下状态越来越消极,压根没有想要出去的想法,罗义只得费力将他支撑起来,宇文泽整个人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发昏,神情恍惚,但是还是尽力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大声吼着“我不走”三个字。
罗义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和他多废话,将人负上背。走到那被啄得已经瞧不出原先形状的尸体面前,实在下定不了决心,直到对面越来越急促的金属碰撞之声,他只得狠狠心,将那尸体拾了起来。
那尸体被拖走,那鸟自然也飞了起来。它虽然好像没有吃饱,但尸体被拖走,它似乎也没了兴趣,很快就向天空飞去,但明显身上带伤,飞不太快。
罗义嘱咐轻伤的背重伤的,马匹本身就不多,全部折在了箭阵之中。所以只能这般相携着走,跟着飞不快的阳鸟,走得十分艰难。
还未行几里的路,就听背后石头垒起的那道脆弱的屏障被什么东西挑破,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罗义清晰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