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纠葛
宇文畅一路上就觉得袁毅的异常。眼下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你在等谁呀？”
袁毅转过头来，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白卓托人传了话，想见我们一面。”
宇文畅还没来得及接话，似乎是为了印证袁毅的回答，一阵马蹄声自远处响起，速度很快，也有些慌乱。
来的人正是白卓。
荣德抬头看去，才不过距他们分别也只有几日的光景，一个人变化竟能如此之大。白卓上次见虽然狼狈，但身影飘逸，目光沉着，实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而这次再见，却憔悴了太多。两颊凹陷，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短短几日，就瘦出了骨头，实在难以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
白卓见到他们，见了礼，动作上仍能看出潇洒的模样。宇文畅没说话，不知道是被他这副样子惊到了，还是因为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而变得警惕。
袁毅引着白卓到他们的桌子前坐下，白卓看到桌子上的白汤面，竟吞了口口水。宇文畅见他这样，就让人又上了三碗面。
白卓在面汤氤氲的热气里大快朵颐，其实他现下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但是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宇文畅见白卓迟迟不开口，知道他有些为难，便打开了话题，“白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听袁毅说，你是特意来的？”
这话其实也就是句废话，白卓来找他们，肯定是有目的的。宇文畅直觉与荣德有关，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荣德失手的事情，他怕自己猜测错，错失了先机。
白卓知道自己的目的实在难以开口，可却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这次来，是来找上官姑娘的。”
荣德喝汤的动作停下，她装作不在意地用勺子刮着上面的油沫，其实耳朵早就竖起，听白卓的下文。
白卓咽了口口水，似乎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他们想请上官姑娘去一趟。”他在这里停下，宇文畅却陡然爆发，“如果你今天只是来传这句话，你现在可以走了，她不会去的。”
白卓还待开口解释，宇文畅直接打断，“你自己也知道去那，意味着什么，你……”他想说些重话，但想想白卓的艰辛，到底没有将情绪宣泄出来。
“你回去吧。”白卓有些六神无主，他知道自己这次来多半无法得偿所愿，但眼神却还是落在了一旁正在倾听的荣德身上。
荣德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必然是自己上次的举动吸引了异域那边的注意，不过这场鸿门宴到底是为了让她付出代价，还是希望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去帮助异域，现在还不好说。
但荣德觉得这种情况当然是能避开就避开的好，不过异域既然敢派人来请，那么必然是有一定的本事能够让她同意这个赴约的。
她只是听着，袁毅倒是出口帮白卓解围道：“你和大家说说，那些异域人到底怎么逼你的？”
白卓沉默了片刻，道：“是我妹妹。”袁毅手里的筷子掉进碗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但在众人都沉默的氛围里，却显得那般清晰。
众人的沉默自然各有各的原因，白卓停顿片刻，开口道：“他们抓了我妹妹，这个口信我自然得转达。至于他们手上有什么砝码，能让上官姑娘自愿过去，我无法得知。”
“但我不得不为了妹妹努力一把，不知道上官姑娘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我一定会拼命保证你的安全的。”
白卓眼里真挚的期待不似作伪，宇文畅也不好明着反驳白卓的话。毕竟他知道白姣对白卓有多重要，更何况白卓是为他们阵营办事才留在异域的，他如果只帮荣德，难免寒了白卓的心，有什么后果也是难以预测的了。
可宇文畅更不希望的是荣德去，因为异域和能够全身而退，几乎是他完全不可能想象的组合。
他欲开口阻止白卓的邀约，却听见袁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荣德，我大概猜到他们可能会用来威胁你的手段是什么了？”
荣德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东西，宇文畅也看向了袁毅，而白卓自己也很是好奇。袁毅有些不确定道：“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对欧阳伯母下手。”
姑姑？荣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在她眼里，姑姑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而且真的有人对她下手，她也不会毫无防备的。
但……她也不敢肯定。如果是对姑姑下手，会用什么样的办法。
“前些日子，就有乌头草的流言。但当年为了稳定人心，说是有解药的配方。但是因为当时出现了乌头草来自于军营内部，为了防止被人说是自导自演，只能将解药配方的研制者的角色交给军营外的人。伯父当时在异域附近经商，又与军营交好。既有机会又值得信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我怕他们借此生事，威逼着伯母拿出解药来救人。”
这些事情宇文畅白卓都是清楚的，也只是解释给荣德听。荣德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逻辑，袁毅接着道：“这解药配方费时费力，短时间内很难拿得出。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上一次乌头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向荣德，见她正认真听着，他还是没说出那个名字。
“他同伯母关系匪浅，如果有流言，只怕伯母很难置身事外。”
荣德皱着眉，开始归纳现有的线索，“姑姑暂时拿不出解药，而这次事故的发生缘由与姑姑能扯上关系，如果她不能及时拿出解药救人，可能就会被人说成故意害人。”
“是的。当然背上杀人的名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流言必然会影响袁家的基业。我这么多年待在伯母身后，知道她为了撑住袁家的产业，付出了多少心血，所以不管哪一方面，伯母都不会好受。”
荣德知道姑姑对于袁家有多重视，这些年对于她作为一个外姓人员，管理袁家，有多少风言风语，她都忍下来了。如果给袁家添上了叛徒这类极其不光彩的标签，只怕她确实难以接受。
荣德不愿意看见姑姑难过，因为她是她唯一的亲人。
不过是去一趟，以她的武功纵然不能全身而退，也可以想办法和他们谈判，提一些条件。荣德在想办法说服自己，即使她知道这同送死也没什么分别。
宇文畅极其不满袁毅这番话，虽然他知道让袁毅视若无睹关于袁家的危机和白姣可能存在的危险是绝无可能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护荣德，同白卓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袁毅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业一样，所以他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荣德道：“你自己决定。你要是愿意去，我会派心腹暗中保护你；若你不想去，我立即去查那些流言的来源，保证会让一切没有开始的机会。”
“至于白姣那边，”宇文畅转向白卓，安慰道：“有袁毅帮你，他们暂且还不会轻举妄动。而且我也相信你的本事，实在不行，你就想办法带她回来，军营里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
宇文畅这番话将现下的复杂情况理清，也给出了一个相对可行的计划。
当然白卓倒是十分意外。宇文家帮助他们安定族人，收取的报酬是他得在异域待着，也不用传递消息，只是在其中浑水摸鱼，搅乱局势。
老实说，这个交易绝对是白卓占便宜了。安排好那样多的人，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又要给他们合理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一切都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的。
而宇文畅提的要求也仅是去异域打探消息，虽然没有明说要做些什么，但白卓想也不会是轻易的事情，但一人性命换自己族人安宁，怎么想都是赚的。
如今宇文畅放弃把他放在异域的想法，让他回来，其实也就是让这几年的布局白费了。他虽然觉得可能是因为身份暴露的缘由，不过以之前的宇文畅，即使他死，也一定会让他发挥最后的作用。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白卓的目光落在荣德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