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德在房里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她其实有些拖延时间的想法,但她其实也很想见宇文畅,待她将自己的情绪稍微理了理之后,还是顺心跨出了房门。
宇文畅见她出来了,脸上的喜悦更甚,笑容是荣德从未见过的明亮。
荣德见他笑得这般灿烂,毫无芥蒂的模样,反倒更是尴尬。她小步小步走到他跟前,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哦,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
宇文畅瘪了瘪嘴:“和我还这么客气啊。”“不是不是,我不是和你客气。”然后又觉得好像这个解释不太正确,“我也不是……”
袁毅笑着打断,“好了好了,你们赶紧去吧。晚上还得好好休息呢。后天就要出发了。”
“去哪?”荣德疑惑。袁毅没接话,宇文畅也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荣德骑着小白跟在宇文畅的马后面,沙漠里的星星没有任何的云雾,而且很近很近,近到抬手就能采撷一颗。
马蹄覆在软软的黄沙上,发不出一点的声响,寂静的夜里,荣德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宇文畅脚步不停,四周已经罕有人烟。只有大片大片看起来毫无分别的沙漠,在漫天星河的覆盖下,显得十分独特。
荣德有些怕自己走丢,其实进了沙漠。有鸳鸯剑在,她也不会迷路,但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去依赖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宇文畅看着二人逐渐缩短的距离,心情大好,他悄悄放慢自己的速度,等着荣德走到自己身旁来。
两人就这般慢慢骑马而行,不知时间流逝的快慢,也不知现下是几时几何,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和漫天的银河。
待一片生长着稚嫩小花的沙地出现在荣德面前时,荣德下意识的惊叹从喉咙里溢出。
沙地少植被,即使有也是那种光秃秃的绿植,更别说这种粉色的花朵了。
荣德下马,蹲下身,去触碰那娇弱的花瓣。那花瓣似不经任何风打一般,颤巍巍地点点头。
说来奇怪,这花分明弱不禁风,却生长在风沙肆虐的大沙漠,实在让人忧心它的未来。
宇文畅也下了马,走到了荣德身边,注视着地上柔弱的小花。待荣德抬起头,他指了指远处小土坡:“走吧,我们去那里看见。”
小土坡不高,像荣德他们有轻功的人,几步就可以登顶。但一旦登上小土坡,视野却又开阔了许多,仿佛离那本就触手可及的星河又近了一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星星。
空气很好,是大自然天然可以给予人的心旷神怡,在其中被笼罩着,可以驱走脑海中所有污浊的气息。
土坡上也有那种小粉花,宇文畅就着一块空地坐下,荣德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一块空地上坐下。
很舒服,这地方没有沙漠地区夜晚一贯的严寒,又或者只是有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存在。
他们四周被稀稀疏疏的小花包围,抬眼就是满目星河。这儿的星河不是深蓝的天空的点缀,而是星罗棋布,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铺满,不留下一丝空隙。
荣德抬头看着天空,呼啸的风声送来宇文畅的声音。“你喜欢这里吗?”
荣德仰望着从前未曾见过的天空,实在很难说出不喜欢的话语。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她要面对尔虞我诈,阴谋挑衅,可是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有很多想法,都太过随心。连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喜欢,也许吧,或许随心而为就是喜欢。”
“我曾听说过,其实大多事情很难去分对错。即使随心而为,需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好过为再也不可能反悔的决定后悔。”
荣德觉得这话很好听,或许拥有任性的权利,也是一种幸福吧。
“真好。”荣德看着自然创造出来的天然景色,转过身去,看着宇文畅的眼睛道:“如果我能从异域平安归来,算不算完成了你和你爹的约定呢?”
宇文畅怔了一会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心里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不认同。“其实你不去异域,我也会同父亲说明的。”
“我只当你不喜欢这里,毕竟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在这里生活于你而言,也是一种痛苦。”
“我喜欢。”荣德打断了他的话,她没有明确表达喜欢的事物,这句简单的并不大声的话语,还是在宇文畅心里挑起层层涟漪。
“你下山也不过月余,那样多的大好河山你都没有踏足过,就这样困在这里,是不是……”
荣德看到了他纠结的神色,继而读懂了他矛盾的内心。她笑笑:“我是真的喜欢这儿。也许以前还有犹豫,但看到这样的景色,我好像也明白了你所谓的顺心而为。”
“我去异域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想要将所有我好奇的事情,获得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宇文畅点点头,“嗯我懂了,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荣德原还想问一句:“如果回不来呢?”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这样好的夜色,这样深情的话语,她舍不得毁掉这美好的氛围。
她不是那种喜好须知悲惨结局的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哎对了,”宇文畅突然出声道:“你把眼睛闭上了。”荣德心里有一种突然的悸动,但动作先于想法,她慢慢合上了眼睛。
嘴巴突然被塞进了一种极其酸涩但又一股鲜甜的味道,嚼起来脆脆的,有点像萝卜,但比萝卜味道要奇怪一些。
她睁开眼睛,见宇文畅手上还装着一束小花,而他的嘴也在动,咀嚼着什么。
“酸吗?”声音因为食物的阻碍显得有一些模糊不清,荣德摇摇头,谈不上很酸,味道很淡,就同喝水一般,只是一块的汁水也很有限。
“我小时候来这里,喜欢抓几株来嚼着吃,后来就不这么做了。可能因为知道他们生长的艰辛,有一点感怀。”
荣德觉得这话有点孩子气,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回应道:“这样想很好呀,毕竟在沙漠里植物生长都很不容易。”
“所以这花,他的茎很瘦弱,但根却很粗,存着很多的水。”
其实出生如何是难以更改的,但是即使生于逆境,既不可以向现实屈服,也可以保留绽放的权利。
荣德没把这番好像心灵鸡汤的说出口,但她与宇文畅对视一眼,又是相视一笑,她知道自己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他应该是读懂了。
荣德想,不知宇文畅是有心,还仅仅只是想要带她欣赏这番独特的美景,总之,一些执着于心的东西就这般烟消云散了。
他们二人又聊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似乎真的是陈年老友,一直都有话题可以聊。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宇文畅将荣德从沙坡拉起来,“咱们走吧,再晚的话,这边的温度就会变得更低,到时候可能会生病。”
荣德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送上了马。
回到小屋前,宇文畅依旧是牵着荣德下了马,“明天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就在流沙山上的一个山脚下,离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很远。”荣德觉得自己描述不清,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她自己已经记好位置了自然也不需要,她将纸条递给了宇文畅。
宇文畅看了一眼,面上更是尴尬,他是看不懂那种小地图的,他深深看了一眼荣德,不得不感叹她天生的认路天赋。
荣德看见宇文畅欲言又止的神情,思索了片刻道:“那明天下午你就来这里,送我过去吧。我就不麻烦袁毅了。”
宇文畅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那好的。这样我还能多陪你走一段路。”
荣德心里如浸了蜜糖,“好啦,你赶紧回去吧。你刚才不是说,晚上气温低容易生病嘛。她脸色发烫,这样的害羞她不太想让别人看见。
“好,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早上也多睡一会儿,别起来练剑了。熬夜赶路很辛苦的,而且你还有和他们周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荣德从没觉得宇文畅话这么多,但她心底里还是极其高兴的。
她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连一个点也看不见了,这才回屋洗漱,躺到床上休息。
她合上眼睛,心知今晚一定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