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沁心醒来时,她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满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但并不冲鼻。
她抬起身体,见身旁坐着一位身着红色骑装的女子。那衣服上沾满了灰,但鲜艳的红色还是足以掩盖所有的不堪。
那女子见她醒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将一瓶药丸递过来,说道:“每日两粒,大约一月以后,余毒就解了。”
“余毒?”沁心顿了顿,她很快就明白了,刚才那种使不上力的感觉就是中了毒的后果。她心下一紧,“那冥儿她……不也中了毒!”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佣人跑来,面色匆匆地,附在那女子耳旁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神色变得凝重,赶忙起身离开。
沁心的心很快就沉了下去。但她刚解过毒,身体极其虚弱,根本无力挪动。她招了招手,将站在一旁的侍女叫了过来。“刚才是出什么事呢吗?”
那侍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口。“是有一位有孕的妇人,不肯服解药。”
沁心心下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她还是强撑着冷静道:“是不是因为那药对孩子有伤害。”
那侍女缓缓点了点头,沁心亦管不到自己脚步踉跄,根本支撑不住,挣扎着身子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她弄出极大的动静,也没挪动几步。袁颂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中,他扶住了快要摔下去的沁心。
沁心抬头见是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那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袁颂还未回答,沁心却又低下头道:“我相信不是你,毕竟你的家已经全毁了!可是……”袁颂将沁心轻轻扶起,“这事确实与我没有关联,可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既然与你无关,你也不必自责。我自会找应当的仇人。你只需要告诉我冥儿她的毒到底怎么办?如果对孩子有伤害的话,是不是只能……”她顿了片刻,才将那个词艰难地说出口。“舍子保母”
袁颂缓缓抬头,沁心不觉自己的手狠狠掐住了袁毅的胳膊。袁颂说道:“此毒毒性极烈,如若不小心入嘴,日后必得不停服用解药,才能抑制毒性。好在你们都只是沾到了箭上的毒,并没有那么的不可控制,只要服用解药必没有大问题。但上官夫人她有身孕,想要完全对孩子没有伤害,那几乎不可能。”
沁心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不过好在能保住命,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袁颂欲言又止。
隔壁的屋子离得并不远,但极其吵闹的声音被厚厚的石墙藏得没有一点泄露。
“你说什么!我的孩子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住了嘛!”那红衣女子点点头,还是用很平静的声音道:“夫人,还是把药喝了吧。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想要既保全大人又保全孩子,那是不可能的。”“那如果我只要孩子呢?”这话倒镇住了红衣女子,她端着碗的手突然停下,屋里陷入一片良久的寂静。
沁心扶着袁颂的手臂,来到窗外,将所有的对话都听得清楚。她心中自是着急,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劲,她冲进房里。
冥儿瞧见她,是一种终于瞧见亲人的放松和欣喜。她踉跄着跑到沁心身边。“沁心,你毒解了吗?”
沁心点点头,拉过冥儿的手,“这个孩子也是我的亲人,失去他我也很痛苦,可冥儿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就当这个孩子与咱们没有缘分,让他另去投个好人家吧。”
“不是的。”冥儿有些凄然道:“这个孩子虽然还未到这个世界上,可她已经陪伴我八个月了,她在我这里,我每天感受到她的心脏在跳动,她或许还没出世,但在我心底里,她早就是我的孩子,你让我拿自己的孩子换命,我做不到,我真的真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声嘶力竭。沁心将冥儿揽到怀里,像哄孩子一般,轻轻地顺着她的背。
沁心清楚冥儿的性格,她既然这般说了,那必然不会再改变了。
她转头看向那红衣女子,“那如果要留下孩子,这毒真的不会产生影响吗?”“只要用金针将毒封在血脉里,自然不会扩散,也不会伤到孩子。只是这毒不解,这性命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孩子月份也很大了,要到出生那天问题应当不大。”
冥儿挣脱开沁心的怀抱,她慢慢爬过去,带着哭腔喊道:“我愿意死,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沁心想到另一个人,她好像可以理解冥儿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