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心陪着冥儿一直到深夜,最后到底是冥儿自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沁心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屋内。
如她所料,袁颂已然在屋内坐着等她了。
待她坐下,袁颂为她倒了杯热茶,缓缓道:“前些日子,你问我的事情,如今既然她回来了,就让她亲口和你说吧。”
袁颂的话音刚落,木门就被一声轻响带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那般清晰深刻。
刚才为自己治病的红衣女子正站在月光之下,身上的大红色在汹涌的暗夜里竟也没有被黯淡了颜色。
袁颂原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人已经到来,也就收敛了话语,朝那红衣女子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转头轻声向沁心道:“你若有任何问题尽管问她,如果还有别的疑惑,可以再来找我。”
沁心不置可否,袁颂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将门轻轻掩上。
那红衣女子瞧她这般爱搭不理的样子,心底里也涌上一股气,但想到现下沁心的处境,还是平静了心绪,缓缓道:“你倒也不必对袁颂甩脸色。至少他在这件事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沁心听她这番话,想到冥儿现下的状况,实在没办法还维持着一副平静的模样去应付他人。她嘴里溢出一丝轻笑,但没有丝毫笑意。
“哦?这么说和姚姑娘关系甚大,看来传闻不虚呀。”她原先还想用一些更极端的词,但到底没说出口。
对面的人原本就憋在心里的一股子气,不过这次倒没显露在面上,不过话中的意味倒也十分明显。
“欧阳姑娘应当明白,如果我真的与你的哥哥有什么关系,那也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有家室,妻子,甚至有孩子,却要去娶另一个女人,很显然若要责怪,也不应当对着另一个女人这般阴阳怪气。”
沁心还是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情况属实,我自然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发难,但我既然来了,就是希望知道真相,至少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哥哥,或者是姚姑娘。”
那红衣女子听到这番话,或许也听出了沁心一点服软的意味,虽然仍未松口,不过到底缓和了些。
“这不过是姚家和欧阳家结盟的一种方式罢了。天下自不只有你哥哥一人可以是这个姓氏,只不过你非要问个明白,这件事和你哥哥也脱不了干系。我只是为了还个人情罢了。不过你大可以继续相信你的哥哥,毕竟他那般做事不顾后果,天真得可笑的人,我也不屑与之为伍。”
虽然这番话说得并不好听,她心底虽然对这番评价有些膈应,但到底这话也是彻底撇清了关系。沁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姚姑娘告知。”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灵儿见她这番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从嘴里勉强挤出一点关怀的话来。“已经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还有什么问题,袁颂既然开了口,你大可以去问他。或者……你也可以来找我……”沁心拜了一礼,以示感谢。她饮尽手中的茶水,看来也是打算休息了。
姚灵儿起身离开,在她推开门后,她停顿了片刻,或许觉得不合时宜,但最终还是转过头。
“你也不必责怪袁颂,害得你的嫂子遭此劫难。他已做得足够艰难了。那些人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他明知如此,还是将你送到他家。如今你也看见了,他的家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沁心抬起头,讶于姚灵儿竟说出这番话来。但出于礼貌,还是回道:“我从未责怪过他。”
灵儿也自觉失言,自嘲笑笑,用或许只有她一人可能听见的声音道:“也是他自愿,我何必多嘴呢?”她轻掩上木门,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身影消弭在黑夜之中。
一天的打击接踵而至,沁心坐在床上,神思不禁有些恍惚。
她清楚她不可能劝动上官冥儿改变主意。那么她必然无法逃避地要去面对冥儿的死亡。
沁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已经被痛苦的卵石压到底层,竟已经感受不出任何痛苦的心绪。
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沁心干脆起身,看见自己被箭划开的衣服,从包裹里取出针线来,打算缝补缝补。
她这双拿剑的手实在是用不好这小小的绣花针。以前娘在的时候,衣服都是她缝好的,后来哥哥成婚之后,娘亲骤然离世,缝衣服的任务自然也无人替自己做了,只得自己慢慢学习。
后来冥儿瞧见自己被绣花针戳伤的手指,格外心疼。之后这些缝补的活都一人包了。沁心自然不好意思,但冥儿一番话还是让她放下了多虑。
“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毕竟你会剑法,而我不会,日后也还是需要你来保护我。一家人只要有一个人会,便足够了。”
可是她并没有保护好冥儿。
衣服是娘在哥哥婚礼之前缝的,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所以针脚粗得很,但她还是硬撑着把缝完了。
沁心很珍惜这件衣服,即使已然破旧得厉害,但还是照样缝补了许多回,也没舍得丢掉。
沁心抬手抚摸着衣服上来自两个人手法的针线痕迹。
不知道为何她的鼻子泛着浓重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