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颂几乎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他便直接去了宇文澄的营帐,他知道这件事情只有说服宇文澄才有可能。
不过当他来到宇文澄那儿,看见他有些疲乏的脸色,才知道原来昨夜辗转难眠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宇文澄扶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他的夫人正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见他前来,站起身来,将碗碟收走,转身离开了营帐。
宇文澄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袁颂,缓缓道:“昨日你的话我也想过了,我们干脆就把这个难题抛给欧阳钦书。如果他真的想回去见他的家人,就得把阴剑交出来。”
袁颂顿了顿,明白了宇文澄的意思,这或许就是他可以离开需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不知道这个交换对于欧阳钦书是不是值得的了。
宇文澄提起鸳鸯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或许也是一直存于他心中的感慨,只是自然而然地抒发出来。
“唉!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破剑法,因为人永远不会满足的贪欲呀!若是当初前人没有为了所谓的大义,实际的利益去抢夺阳剑,欧阳家就不至于生离死别;而欧阳钦书也不会来寻仇,我也不必……”宇文澄看着自己再也无法同正常人一般的身体,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轻讽自己的身世,还是在嘲笑这无法言说的轮回。
袁颂从未听过欧阳家和这鸳鸯剑还有这样的瓜葛,也暗自惊异不知道宇文澄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传言。但瞧着宇文澄那般掩在笑脸下痛苦的神情,他任何的问句都说不出口。
他决定尽快去地下的牢狱见欧阳钦书一面,至少宇文澄已然松了口。
但阴剑和见人一面之间,会如何选择,袁颂还是猜不出。
迎着刚刚散出红光的旭日,袁颂正在去牢狱的路上,那地方终年见不着阳光,实是这座军营最可怕的存在。
欧阳钦书被关在最里面,袁颂不得不忍着腐朽中夹着血腥的味道,在黑暗中艰难地辨别着方向。
两边的火把将人影摇曳地映在四处空荡荡的墙壁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每一处都透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其实这座牢狱在宇文泽的统领下用得并不多。毕竟宇文泽对于战俘一直是以招降为主,很少会用酷刑。
但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常年不散,可见千百年来边境永不停歇的战争到底造成了多少孤魂的游离。
内底的牢房很深,袁颂也只来过一次,不过关押囚犯不多,倒是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欧阳钦书穿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清洗的衣服,身上布满了鲜血干涸之后的印迹。他这些日子估计实在没有什么吃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若不是能看见他的头偶尔会动一下,袁颂真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打开了牢房,欧阳钦书只是听见声响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对来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大约也认为自己是走不出这间牢房的。
但那一眼,袁颂还是足以看清他的眼神。
那种眼神之中的执拗与不会妥协,与欧阳沁心极为相似。
他们如果想做什么事必然是要达成的。
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养出了兄妹俩同样固执的性格,就连娶的妻子也是一般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