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沁心与上官冥儿二人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地图,才走到山下。冥儿因着怀孕,长时间的跋涉,身体已有些吃不消了。沁心只好想着赶紧找一间客栈先安顿下来,休息片刻,再作打算。
可是有些客栈不愿意让孕妇入住,而有些客栈条件又实在太差。总之这般挑着拣着,已到了晚上,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上官冥儿知道沁心为难,所以硬是忍着疼痛跟在沁心身后。
二人亦步亦趋地走,也在留意那传闻的来源。有些客栈人满,似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过据说婚礼已经结束,这些人正在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
上官冥儿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有精神上的打击。时间上的太过巧合,以及沁心表情的变化,早就无法避免她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上官冥儿不愿再等下去了。她的性格使得她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必然要去面对,逃避根本不是好的办法。
念及此,上官冥儿拉起正与掌柜交涉的欧阳沁心的手道:“沁心,去姚府吧。”沁心看她惨白的面色,实在不忍心让她去面对可能的结果。可上官冥儿的眸中却闪着坚毅的光。“既然这一切注定是要我面对的,我一味地逃避又能改变什么呢?”
上官冥儿想:如若一切真相大白,欧阳钦书真非自己的良人,自己便会转身离开。一个人生下孩子,一个人将他抚养长大,这也没有什么可恐惧的。这是她的孩子,不管失去什么,一样都会过得很好。
腹中的孩子似与她心意相通,安静了下来。欧阳沁心去雇了一辆马车,又请了一个人带路。两人趁着夜色赶到了姚府大门。
姚府门口倒是张灯结彩,看得出是刚行完大婚之礼的地方。不过也正如那些人说的一般,婚礼已然结束。府门上红色的绸缎还未及卸下,燃烧过的鞭炮纸在风中飘散、凌乱,没有一丝喜气,倒显得有些可怕。
上官冥儿眼睛有些发酸,但还是忍住了即将坠下的泪珠。欧阳沁心上前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来应门。
那小厮开了门后,满脸的疑惑。想来婚礼已然结束,他也不知这二人来此到底所为何事。欧阳沁心紧张地清了清嗓子,低声对那小厮道:“我们是欧阳家的人,来拜访姚灵儿姑娘的。”
那小厮见她二人皆是女子,还有一位是个孕妇,又称与欧阳家有关,不敢怠慢,也就照实答道:“小姐不在府上。”
沁心心底自然十分疑惑,成亲竟不在府上,出去是为做什么呢?不过她只是轻轻地问道:“那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们也不必再白走一趟。”
那小厮为难地说:“小姐的事我一个下人也不大清楚。”看这二人一脸急切的样子,便道:“那我进去替你们禀报一声,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到什么。”
沁心轻声道了谢。那小厮跑得很快,一会儿就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欧阳家?孕妇?”坐在厅中正在喝茶的袁颂听到小厮的话,捧茶杯的手顿了顿。如今姚家主事的都随一顶花轿去了西北,便委托他来代理姚家事务。“先将她们迎进来吧,既然是孕妇,这样冷的夜晚站久了对身体不好。这样晚找上门来,想来也是有急事吧。”小厮点头答应了,转身出去忙活了。袁颂的眸子沉了沉,欧阳家的人、找姚灵儿,看来和欧阳钦书脱不了干系。
欧阳沁心和上官冥儿二人随小厮进了姚府。姚府的布置倒是清新雅致,虽然晚上看得不大分明,但是也可隐约看到庭院之中常布置的假山石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不过二人无心欣赏风景,跟在小厮身后,很快便到了姚府的大厅。
姚府大厅面朝南向,正中央悬了一块大匾,上书“清正廉洁”,与一般的官宦之家无什么两样。
欧阳沁心扶着上官冥儿进了大厅,大厅中似乎是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多点了几盏灯,照得整个屋子明亮无尘,让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意。但屋中的陈设只有正中央摆着的一副桌椅,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显得十分空旷,都不像是常住人的样子。
二人进了屋后,欧阳沁心就扶上官冥儿在厅角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剩下来的交涉应该由她来完成。冥儿也明白她的想法,理了理衣服,安静地在旁边坐下。
欧阳沁心走上前去,忽而烛影晃动,凝聚在厅中的光晕被轻轻地晃散。沁心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一件浅青色的衣衫蕴在烛光中。
那人开口道:“在下姓袁,暂理姚家的事务,姑娘自称欧阳家,到底所为何事?”那声音浅浅地掷在厅中,虽然不大,但极为清晰。
沁心恍了恍神,直接抬头看向对方。那眸子黑得深沉,在烛光晃动下显得熠熠发光,不过那眼中蕴的一丝丝笑意与温柔,到底让沁心感到一点点轻松。
有人替沁心搬上了桌椅,放上了茶水和点心。沁心坐了下来,她不愿暴露身份,免得难堪,只拣简要地说道:“我们二人前几日听到了一则传闻,”她顿了顿,“是关于贵府姚灵儿姑娘与欧阳氏结亲的消息。”
袁颂心下一片了然,道:“其实这件事其中渊源复杂,一两句话也难以说清,不过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
上官冥儿听到这句话,心中稍稍放心了一点,但听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应当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却说渊源复杂,到底欧阳钦书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袁颂不待她二人开口,道:“如今天色已晚,二位不妨先在府上休息。其余的事不妨明早再说。”说罢,他向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女便转身离开了。
欧阳沁心见他如此说,知晓不管自己再怎么逼问,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了,便也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二人由袁颂引着,穿过了一排房屋,来到了一幢亭院旁,袁颂在这儿停住了脚步,转向她二人道:“今晚二位便歇这里吧,我知晓二位大约不愿分开,这是府中比较大的屋子,里面有两张睡榻,风景也还不错。”
沁心道:“劳烦袁公子了,考虑得这般周全。”她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停住了。她点点头,算是向袁颂道了别,扶着上官冥儿进了屋。
袁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欧阳姑娘,你可否过来一下?”欧阳沁心停了脚步,转眼看向上官冥儿。冥儿向她微微点头示意,沁心转头看向袁颂,袁颂走上前来,道:“欧阳姑娘大可放心,姚府守卫众多,在此居住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沁心大约能猜到袁颂想要避开的原因,他进屋时看自己的眼神,他应该已经猜到她们二人的身份了。
袁颂领着沁心来到一间稍偏远的小屋中,沁心待他刚踏入门后,便连忙问道:“袁公子,我哥哥他......”袁颂轻轻道:“欧阳钦书?”他顿了顿,“不过,想来你应该只想知道欧阳氏到底所为何人吧。”
未等欧阳沁心答话,袁颂又继续说道:“不是欧阳钦书,也不是任何一个姓欧阳的人,这只是姚家为了保护一个人而说出的借口而已。不过欧阳钦书和此事也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欧阳沁心焦急道:“那我哥哥到底如何了?”“他如今在军营之中,”袁颂沉吟了一会,道:“总之他还好,不过涉及军事,你应当明白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欧阳沁心点点头,道:“多谢袁公子了。”她知道他肯同她说这些,大扺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她见他犯难的神色,也不打算过多追问了。“袁公子早些休息吧。”沁心客气地道完别后,欲转身离开了。来日方长,她不必急于一时。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与刚才一般轻柔却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沁心浅浅一笑,道:“沁心,沁人心脾的沁,沁人心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