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宇满脸不悦,说:“演练比武时,最忌旁人偷窥。”
言风瞧着顾忘忧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想替她求情,刚准备开口,便看到韩夫人的贴身丫鬟杜鹃跑着过来,想是寻着响声过来的,杜鹃也是聪明人,一看阵势,就猜到了八分,朝韩承宇行礼后,说:“少将军,顾小姐是昨天进府的,想必是一时迷了路才转到练武场来的。”
杜鹃扶起顾忘忧,接着说:“顾小姐,这是我们少将军。”
顾忘忧忙向韩承宇躬身行礼:“见过少将军。”
韩承宇一听原来不是自家的丫鬟,也没有表现出尴尬,只是拱手冷言道:“原来是顾家妹妹,得罪了。”
言风把剑插回剑鞘,说:“原来你就是从吕庆过来的女孩啊,哦……哦……我想起来了……”言风一时指手画脚的,看看韩承宇又看看顾忘忧,这时候的顾忘忧小家碧玉、清纯标致,虽然跌倒在地稍显狼狈,但比起在玉华镇那回见到衣衫褴褛如小乞丐般的姑娘,已是天壤之别。前后的样子变化太大,多少让他有点震惊。
“原来你长这么好看哦。”言风由衷地说。
顾忘忧想他已经认出她,只能说:“那日多谢言副将接济。”又看了一眼韩承宇:“多谢韩少将军出手相救。”
韩承宇听了,收回锐利的目光,只对言风说:“演练结束,准备回营。”
杜鹃想不到他们已经见过,但又不好仔细打听,只说:“少将军,夫人让您演练完就去见她。”
顾忘忧趁机躬身告退。
回到竹影居,百般郁闷,想着等母亲的病好了,就另寻个安身的地方。
过了一会,丫鬟玉英说,韩夫人传话让顾忘忧过去兰园说话。顾忘忧心想,肯定是韩夫人让自己和韩少将军见面,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但也不好不去。
到了偏厅,果然看到韩承宇立于韩夫人身前,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冰冷的俊容,此刻才染上些许温暖。
韩夫人已经听杜鹃说了早上发生的事,也训斥了韩承宇几句。这时看到顾忘忧过来,怕女孩尴尬,装作不知情,说:“忘忧,快过来,这是你承宇哥哥。”
韩承宇拱手行礼,也不做声,顾忘忧张嘴叫了一声:“承宇哥哥。“说完又觉得太亲切了点,脸马上红了。
见韩承宇不做声,韩夫人叹了口气,说:“忘忧,你承宇哥哥整日里和将士莽夫打交道,不懂和女儿家相处,你不要管他。”
顾忘忧正不知如何回答,这时,韩承宇看了一眼顾忘忧,意味深长地说:“将军府不比别的府邸,出入的将士往往是汇报机密战情的,请忘忧姑娘不要因为好奇心还是别的什么,作出让别人误会的举措。”
顾忘忧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既羞愧又委屈,只轻轻地说:“是。”
韩夫人感叹自己的儿子这般强硬顽固,一时竟也懒得打哈哈,只得对韩承宇说:“忘忧是很懂事的姑娘,既然你有事情要忙,晚上回来我再和你说吧。”
韩承宇也没有多说,给母亲躬身告退。顾忘忧方觉得空气舒畅了一点,又见韩承宇在门口处停住,想了一想,转过身来对着她,顾忘忧马上又紧张起来。韩承宇表情变得更加肃穆,十分郑重地说:“大金攻占了吕庆,百姓流离失所,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大陈的将士会驱除异族,恢复河山,还你家园。”
说完,韩承宇转身走出门外,只留下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顾忘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竹影居的,也不记得韩夫人后来说了些什么。一路上,韩承宇的话无限循环地回响在她的脑子里。从大金的士兵围攻了医馆那刻开始,所有人都是惊恐万分地逃亡,尽管愤怒,尽管怨恨,可最后总是无奈地屈服,屈服于强敌,屈服于命运。只有韩承宇,他告诉她,别人抢了你的东西,有人会帮她要回来,那么的理所当然。
多少次梦里又见到了父亲,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家园,一花一木,那里的每个人都那么亲切,彷佛一切灾难都不曾发生……梦醒之后,只剩强忍的泪。如今,痛失的家人,被烧毁的家已经不能再拥有,但是绝对不能就这样屈服,如果真的有击退大金,重建家园的那一天,忘忧想,那便是对死于战火的亲人最好的告慰。
顾忘忧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便忽视了韩承宇的冷漠无情,反而觉得他比谁都重情重义,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份敬重。
……………………
接下来的几天,顾忘忧除了去膳房煎药、煲汤,去韩夫人院子问安,也不敢到处走动了怕惹到大神不快。
有一天顾忘忧得知韩夫人时常头风疼痛难受,便仔细斟酌了一下,煲了白芷粳米粥给韩夫人服用,吃了两回之后,韩夫人感觉确实有所舒缓,顾忘忧也事十分地高兴,便继续给韩夫人制作药膳。
这日,顾忘忧往粥里加了些许川芎,又加了点白蓟花去味,便拿着食盒往兰园走去。
刚进偏厅,便看见一位年轻女子在韩夫人案前调香,只见她身材高挑,肤如凝脂,一袭湖蓝缎裙,身披淡蓝色的薄烟素纱披肩,头上斜斜地束了弯月髻,插了一支牡丹点翠珠花步摇,又点缀了一圈素色海棠珠花,整个人贵气娇媚。顾忘忧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竟也呆看了一下。
韩夫人见了顾忘忧,便挥手让她进来,说:“忘忧,这是宰相家的二小姐怜雪姑娘。”
又转头对左怜雪说:“怜雪,这是忘忧姑娘。”左怜雪偏头打量着顾忘忧,见她衣衫素雅,虽是简单的常服,却也现出娇俏风姿,眉目间天真纯洁,心下虽有疑惑,但却微微一笑说:“忘忧姑娘好。”
顾忘忧自然回礼:“见过左小姐。”看左怜雪身份高贵,也不好寒暄,放下食盒,对韩夫人说:“既然夫人有贵客在,忘忧就不打扰了。这是今日我刚煲好的粳米粥,放了些许川芎,请夫人趁热喝吧。”
韩夫人笑着说:“难为你每日伺候母亲,还惦记着给我煮粥,真是有心了。”顾忘忧说:“夫人说哪里话。”说罢向两人躬身告退。
左怜雪调香的手顿了一下,脸上不改颜色,对韩夫人说:“想不到将军府里竟有如此出尘的美人。”韩夫人说:“其实忘忧是个可怜的孩子。”说完也没有下文,让左怜雪也不知道顾忘忧何处可怜,心下想着,要让人好好打听打听这个忘忧姑娘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