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点点头,然后又快速地再点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了为何丝帕竟一下子不见了。
左怜雪想着顾忘忧不让人回避更好,“我与绿袖不小心撞见你和言副将在回廊那里蜜语交谈,于是想着回避一下,便侧身站在回廊尽头。准备等言副将走后,才现身出来的。不仅看见了你们互赠物品,后来又看见言副将神色甜蜜,走的时候从怀中又取出丝帕端详,我就看到那丝帕绣了一朵小巧的黄色小花。”
韩夫人眼中又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亮,她想起给忘忧新添的一些衣物,忘忧都喜欢在上面绣一朵忘忧花,那等于是她的标记。如果忘忧和言风情投意合,那到底是不是成全他们呢?一时心情有点乱。
“夫人,忘忧姐……小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手帕还在的呢。我没看见她给言副将啊,后来就落在凉亭那里了,回去找也找不到了。”玉英着急辩解道。
“左小姐,我不知道今日你为何有了这样的幻觉,我一个没了家的女子,倒是没有什么所谓,言副将却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看忘忧可怜多有关照,绝无他意,忘忧不敢连累言副将。所以,我今日必须要澄清。”顾忘忧十分平静地说。
韩承宇依然一言不发,对“绝无他意“一词倒是持怀疑态度,那原来紧绷的俊颜,现在有了一丝等看好戏的兴味。
“现在我倒成了说流言是非的人了,那算是我看错了吧。只要忘忧姑娘现在拿出丝帕来,就能证明没有赠与言副将了,不是吗?”左怜雪低眉垂眼,楚楚可怜。她也不怕顾忘忧找来言风对质,因为这样只会把事情闹大,韩夫人肯定会息事宁人,再说言风就算不承认大家也会认为他是为了顾忘忧的名誉撒谎而已。
以前左怜雪为了接近韩承宇,试过笼络言风,但是言风看着韩承宇的态度冷淡,也就装傻,对左怜雪的暗示油盐不进,令左怜雪很是气恼,今日也算是对他的报复了。
以前顾忘忧觉得这位宰相千金娇美华贵,仿若仙女,今日一事,自知此女心肠不洁,已把所有的好感抹去。
“我自然是拿不出丝帕的。”顾忘忧叹了口气说。
玉英突然想起顾忘忧之前和她说过的话,“对,我们手帕不见了之后,还问过钱嬷嬷呢,不信可以找她来问问。”
“不用找钱嬷嬷。”顾忘忧转头看着林渊,“不知道能否把‘二郎神’叫过来。”
林渊其实已经觉得左怜雪就是要顾忘忧难堪,就算言风和顾忘忧真的是两情相悦,那突然被这样说出来,也是难免尴尬的,但又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女孩,她说没有那多半就是没有的事了吧。虽然不明白她突然叫‘二郎神’过来有何用,但还是点头说:“在呢,就在练武场那里,我去牵过来。”说完,走了出去。
顾忘忧看着左怜雪,似乎在等她说话,左怜雪听了说要找‘二郎神’来,脸色有点变白,说:“忘忧姑娘叫‘二郎神’来做什么,不会是生气了,要叫条狗来吓唬我吧。”说完,往绿袖身后躲去。
顾忘忧见她放弃了最后的机会,便说:“我很清楚我的丝帕不在言副将身上,因为他出了门后,我还用过,所以,丝帕肯定还在府中。那么如果我能在府中找到我的丝帕,是不是就能证明左小姐是看错,或者是得了很严重的幻觉了呢?”
绿袖不由得紧张地按了一下腹部,左怜雪倒还镇定,她想除非是找人来搜身,否则,谁也不知道丝帕是藏在了绿袖身上。可她可是宰相家的千金,将军府可不会为了一条丝帕就搜她和绿袖的身,料定了这样,她就笑了笑说:“那是自然。”
这时,林渊牵着‘二郎神’走进了花厅。‘二郎神’吐着舌头看了一圈厅里的人,发现了顾忘忧,竟颠着肚子快步走过去围着顾忘忧打转,尾巴也摇起来。众人都有点吃惊,这个‘二郎神’又高大样子又凶,平时林渊出去玩耍,带着‘二郎神’连护卫都不用带。
顾忘忧却开心地笑了,伸手摸着‘二郎神’的额头,“林公子,‘二郎神’还记得我呢。我这次可没有带着石甘子哦。“
“是啊,这次纯粹是你的个人魅力把它征服了。”林渊想起上次‘二郎神’救下顾忘忧的事,笑着打趣。
顾忘忧直起身,走到韩夫人那里,拿起她刚喝完的汤碗,“我丢手帕之前,用它擦拭过掉到托盘里的汤,汤里有白芷,白芷的味道不轻易散掉,所以,只能拜托‘二郎神’帮我找回来罗。”
这边绿袖脸刷地一下全白了,腿都不禁发抖。
只见顾忘忧蹲下来让‘二郎神’嗅了一下汤碗,再抚摸了一下它的额头,说:“拜托你了‘二郎神’,帮我找这个味道的一块丝帕吧。”
‘二郎神’像听懂似的,用湿哒哒的舌头舔了一下顾忘忧的手掌,便转了一圈低头寻找起来。
左怜雪又气又着急,暗暗使眼神让绿袖不要慌,可是绿袖看着那高大威猛的‘二郎神’,感觉怀里的丝帕就像一个炸弹火雷,嘴巴都吓紫了。
只见‘二郎神’低头转到门口处又转回来,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左怜雪,又歪头看看绿袖,然后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咕咕声,往前一跃,看样子要把绿袖扑倒。绿袖从它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慌了,急忙后退,但是后面是一个放花瓶的雕刻木架子,那架子被绿袖撞了一下摇摇晃晃,绿袖也顾不上去扶了,一晃神,‘二郎神’已经直扑门面,绿袖险些吓晕过去了,跌坐在地上。林渊呼喝了一声,‘二郎神’回头看看林渊,又蹦蹦跳跳地围着绿袖转,看起来没有刚才那般莽撞。
这时候,厅上的几个人大概已经明白什么了。左怜雪也吓得够呛,一手扶着茶几一手按住狂跳的心胸。‘二郎神’一个劲地要完成任务,往绿袖身上嗅,最后拼命拱进她的怀里,绿袖以为它要咬她,喊着:“救命啊救命……”
顾忘忧开始只当是她们主仆二人把丝帕藏了起来,想不到居然藏在绿袖身上。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韩承宇开嘴了:“‘二郎神’只是要找丝帕,你把丝帕拿出来扔掉,它自然就会跑开。”
情急之下,绿袖听了彷佛看到了希望,无限感激这个给她出主意的人,于是马上抽出丝帕用力一扔,丝帕太轻,也没有扔得多远,但也足够引开‘二郎神’了。
‘二郎神’叼起丝帕,跑向林渊,在林渊跟前晃一下,又跑开了,直接跑到顾忘忧前面,顾忘忧笑着摸摸它的额头,接过丝帕。展开看了一下,说:“是我的没错。”
绿袖摆脱了‘二郎神’踉踉跄跄地起来,发髻也松散了,刚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一看左怜雪那铁青僵硬的表情,才明白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只能站在狼狈地站在那里不敢看左怜雪的眼睛,不知所措。
韩夫人叹了一口气,彻底地对这个宰相千金感到失望,但顾及宰相身在高位,且不得罪的好,以免在朝堂上为难韩承宇父子,便说:“你们年轻人玩吧,我也乏了,去休息一会。”便招手杜鹃过来扶她,杜鹃有点看傻了,玉英推了她一把,才醒悟过来,忙扶了夫人。
左怜雪挣扎了一下,拉住韩夫人:“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在绿袖身上的。“
可是韩夫人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原谅,有些事情不可以,比如损坏一个年轻女孩的声誉。
韩夫人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走了出去。
林渊牵了‘二郎神’,对韩承宇说:“戏也看完了,我还是改日再来吧。先走了。”便走了出去。
韩承宇冷冷地说:“改日也不必再来了,我对蹴鞠没有兴趣。”也走了出去。
剩下顾忘忧和玉英,倒不是她们要说些什么,只是她们要把汤碗收拾了,把花架子摆好了,完了之后也走了出去。
左怜雪原来以为会有人质问她,责备她,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人有兴趣质问她,责备她。仿佛她就是怪物一样,连对她说一句话都嫌多余。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左怜雪感到奇耻大辱,一巴掌朝绿袖脸上呼过去,绿袖的左脸瞬间出现四个手指印子,而且肿了起来,火辣辣的。
左怜雪从来没试过这样绝望,早上来的时候,她还信心满满的。她知道在昨日的朝堂上,有官员质疑韩天浩迟不归朝,还是自己的父亲出面驳回了那名官员,所以,她认为未来的少将军夫人,没有谁会比她更合适的了。可是谁知道自己就是想让大家厌恶一下顾忘忧,或者误会顾忘忧与言风相互爱慕而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这一晚上,宰相府的雪月轩里,不知道摔破了多少东西,下人们进进出出的也收拾不过来,宰相夫人怎么劝也劝不住。有时候,贪恋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会让自己的人生滑向深渊。